領了賞,送走了舞娘,林琴菲偷偷地溜到後院長廊。
古樸簡約的長廊,蜿蜒婉轉,曲曲幽深,長廊兩旁樹木蒼鬱,遮天蔽日,對比王府前廳一片歡快熱鬧的氛圍,這裡卻人單影支,顯得異常清冷幽靜。
“聽柳大哥說,華小姐住在化蝶苑,剛剛也跟帶我們領賞的家僕確認過了,可是,華府這麼大,化蝶苑怎麼走啊?”林琴菲邊走便發愁道。
再看看自己,這身打扮也太顯眼了,要是換身華府家僕的衣服,行動就方便多了。
正想着,看見前面走着一個家僕,好機會,正好這些時候勤練的武功,可以派上用場了。
琴菲躡手躡腳走過去,朝着那人肩背部就是一下。
“咦,怎麼沒倒?”琴菲心裡正疑惑着,那人已經轉過身來。
“很痛耶,你幹什麼打我啊?”那人一面揉着被打疼的地方,一面抱怨道。
琴菲詫異:‘這人的聲音異常好聽,眼神也很清亮,可是長相怎麼如此猥瑣?’
“喂,你怎麼不說話?”
琴菲回過神來:“哦,我剛剛看到你身上巴了個跳蚤。所以隨手就拂過去了,不好意思啊!”琴菲撒了個小謊,一臉抱歉。
“這樣啊,沒關係啦!咦,對了,你是不是剛剛在大堂上,表演跳舞的那個?”
“恩。”琴菲點點頭,被人認出來了,沒轍。
“我看到了,不錯哦,很有趣!”那人眼神更亮了,聲音也隨之活潑起來。
“謝謝!小哥,請問一下,化蝶苑怎麼走?”反正都被認出來了,順便問問路吧。
“哦,前面左拐,過了池塘,在右拐直走,穿過桃林就到了。”他回答道。“怎麼你也要去那裡?”
“哦,我妹妹在那裡服侍小姐,我想既然來了,就順道去看看她。”琴菲趕忙胡謅一通。
“謝了,那我先走了啊。”琴菲怕橫生枝節,連忙告辭,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想到:‘剛剛他說“也”?還有誰要去那裡啊?’
轉過身,正想詢問,身後哪還有半個人影,走廊裡空空蕩蕩。
“走得也太快了點吧?”琴菲嘀咕道。
‘怎麼沒弄暈他,是不是得考慮,找個女僕下手?’琴菲心裡暗想。
又看到前面走着一個家僕,這個身材瘦弱,看上去弱不禁風,琴菲鼓起勇氣又試了一次。
終於成功了,琴菲費力的把這個男人拖進就近的房間,在黑暗中扒下他的外衣,套在身上。
這好像不是淑女應該做的事,大家請勿模仿!
琴菲身高一米七,長手長腳,這男人的衣服穿着還滿合身。
林琴菲來到化蝶苑華小姐的主室前,裡面黑燈瞎火的,應該是沒人。
正疑惑該不該進去,耳邊傳來不遠處,急促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不想被人發現,林琴菲只好推門進去,藏身在一個花屏後面。
咦,背後軟軟的,是什麼?
轉身,在黑暗中只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琴菲嚇了一跳,頭皮發麻,正想大叫,被人捂住了嘴。
腳步聲由遠而近,兩個女僕的談話聲傳來:“小姐的琴放在哪兒?”
“在衣櫃頂層的琴盒裡。小姐要琴幹什麼?”
“去給將軍彈曲賀壽啊,沒見剛剛那麼多人在迎蘭閣溫泉,給小姐梳洗打扮啊,笨!”
“哦,我知道了,順便見見未來相公啊!春蘭,你剛剛在大堂見到蕭閣王爺了是不是,他長得俊不俊?”
“俊?他可不當只用俊來形容,那真可謂是天神一般勾人的人兒哪!”
“世上真有這麼好看的男子?說得我都迫不及待,想去瞄一眼了!”
“你呀,話這麼多,當心小姐掌你的嘴。”兩人笑鬧着。
吱,門開了,兩個女僕進了房,點了燈,取了琴,便滅燈離開了,沒有多餘的動作,想必是小姐趕着要吧。
藉着燈,琴菲看清楚了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他,就是在後院碰到的那個家僕。
他怎麼在這兒?
“你來這兒幹什麼?”待兩個女僕走出,那家僕迫不及待的問。
“你呢?”琴菲不答反問。
“我,我是來看看這家的小姐,是不是…長的像傳說中的那麼美。”他紅着臉,支支吾吾道。
“原來你不是家僕啊!”琴菲驚奇道。
“那你來幹什麼,該不會是垂涎這家小姐的美貌,想做什麼壞事吧?”他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琴菲。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琴菲立即反駁。“呃,我也是順便來看看這家小姐,是不是長的像傳說中的那麼美。”這個謊撒的也太沒水準了吧,連林琴菲自己也這麼認爲。
怕引起他的懷疑,琴菲趕忙接着說:“反正小姐這會兒也不會回房了,我們出去吧。”
見他沒有異議,兩人便走向門口,途中,林琴菲看見茶桌上擱着一塊絲巾,心念一動,玉手輕輕拂過,暗自揣入懷中。
出了門,兩人也沒招呼,一個左轉,一個右轉,各自朝前走去。
林琴菲聽聞小姐要去大堂獻曲,便往大堂趕去。
快到大堂,聽到琴聲,已是曲末。還好,還來得及。琴菲在大堂旁邊轉角的陰暗處,觀察着大堂的動靜。
不一會兒,走出三個女子,後面兩個,一個抱着琴,另一個低眉順眼的跟着,正是剛剛在華小姐房裡看到的那兩個女僕。
前面的那個女子,一定是華軟蝶了!
她們正朝林琴菲這方向走來。琴菲沒多想,低着頭,朝她們走了過去。走到她們面前時,林琴菲突然蹲下身去,似在地上撿起了什麼東西。
“小姐,你的手帕掉了。”林琴菲頭依舊垂着,恭恭敬敬朝華軟蝶遞上手帕,正是她在華軟蝶房裡藏起的那條絲巾。而此時的絲巾內,藏着一張柳奕凡寫的小紙條。
華軟蝶接過手帕,表情稍有變化,立即恢復:“下去吧!”
琴菲讓開路,速走。
酒過三巡,將軍府大堂內的賓客們,都有了七分醉意。
柳奕凡藉口走出大堂,匆匆走向約好的將軍府池塘,假山後,柳樹下,陰影處。
不多時,佳人出現。
兩人郎情妾意,情話綿綿。
如此光景,林琴菲豈能錯過。而且還可以給她的柳大哥把把風。
林琴菲輕輕爬進離他們這一對不遠處的低矮樹叢後,這是個好位置,異常的隱蔽。躲在樹叢的陰影下,若不細看,不會發現有人,且剛好可以看到柳大哥他們。
“嘭!”什麼東西撞到了頭,林琴菲擡頭,正好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又是你!”兩人同時低呼出聲。
“你還沒走啊!” 那個“家僕”問道。
“你還不是,在這幹什麼呢?”林琴菲反問。
“看美人啊!你呢?”
“我也是啊!”
兩人都不出聲了,片刻寂靜。
林琴菲蹲坐在地上,靜靜的看着不遠處的兩人,一襲白衫,一襲粉裙,兩人站在一起,美的如同畫兒一般。
剛纔遞手帕時,琴菲並沒有看清楚這位華小姐的相貌。此時,籍着月光,她可以清晰的看見,這位華小姐的容貌。
她,真不愧爲渲染城第一美人。
面若芙蓉,眉如遠黛,眼波盈盈,粉潤櫻脣,青絲細挽,舉止優雅,氣質高貴,說話溫和,儀態萬千,典型的大家閨秀,連同爲女人的林琴菲,都不禁被她吸引,更何況是大男人?難怪柳大哥這麼癡迷了!
再看看自己,一身寬大的布衣,哪兒是胳膊哪是腿都快看不出了。因爲爬過樹叢,身上和頭髮上粘滿了樹葉,看上去髒兮兮的,沒有一點女人味,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於是,琴菲內心的自卑感一涌而上。
‘男人應該都喜歡,那樣的女子吧!’琴菲看着那兩個濃情蜜意,相互依偎的身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心裡的酸澀已如翻江倒海。
她卻未發現,她旁邊的那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在月光的籠罩下,她那白皙柔嫩的側臉出神。
“仔細看,你長得還真像女孩子呢。”旁邊的“家僕”出聲了。
琴菲聽了這話,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來,看見他的臉近在咫尺,正大光明的盯着她臉看。
她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慌,身子不由地向後退去,臉儘量與他保持距離。
誰知那小子,卻步步逼近,欺身向前,好像想看個清楚!
他那猥瑣的尖嘴猴腮,在林琴菲眼前越變越大。可是,他突然腳一滑,本來在爬的身子整個撲倒在琴菲身上,琴菲仰面着地。
“你胸脯上的肉怎麼這麼厚啊……”那小子從琴菲身上爬起來,話還沒說完,已經感覺不妥。
當林琴菲爬起來,揉着摔疼的後腦勺看向他時,發現他的嘴巴已經張成了一個“O”字形,雙眼圓瞪驚奇道:“原來……原來,你果然是女子啊!”
林琴菲說不出話來,臉紅紅的,其實她也沒有刻意想隱瞞自己是女生的身份,只是到這世界,因爲她的短髮和打扮,大家都以爲她是男子,久而久之,她就自然而然的做男子打扮了。
而且在這裡,男子的衣服比女子的寬鬆舒適多了,便於活動。當然用男子的身份,行動也比女子方便,沒有那麼多忌諱。
林琴菲正考慮着,要如何接他的話,突然聽到一聲呼喝:“誰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