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然國大軍再度侵擾邊境,掠奪財物,殺戮百姓,妄圖染指日昇國的大好山河。華承軒大將軍領命率二十萬大軍,趕往東部丹州邊境,迎擊敵軍……
不知不覺兩月已過。
冬至這日,適逢日昇國三年一次的祭天大典。
林琴菲一身男裝,素帶綁發,出現在煜夜面前。
在她面前的煜夜,穿着頗爲正式。他頭頂束髮鑲寶紫金冠,額墜烏色玉珠,身着蟒袍玉帶,襯托出丰神如玉的姿形。他弧度優美的脣形,挺直勁秀的鼻樑,特別是他那對狹長的雙鳳眼,流光溢彩,有畫龍點睛之效果,真是俊美的沒有天理了。
他瞅着琴菲,有些詫異:“琴菲,你怎麼又換上男裝了?”
“今日是祭天大典舉行之日,拜託,帶上我去好麼?”琴菲雙手合十,哀求道。
煜夜脣角微牽,憐愛的摸摸她的頭:“你啊!罷了!周伐,你帶琴菲去換套王府侍衛服!”
他清水般的微笑,如此俊朗,一時間,林琴菲的精神有些恍惚。
“今日是正式場合,不許給我惹事,聽到麼?”煜夜話語雖嚴厲,臉上表情卻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遵命!”琴菲笑逐顏開,調皮的敬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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渲染城內的街道上,處處張燈結綵,成羣結隊的人羣涌到街上,或立於酒樓高處,向外眺望,只爲一睹日昇國皇帝的尊容。
數千護軍立於街道兩側,阻隔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長長隊伍的兩列禁軍,步伐整齊的通過,護送着一輛豪華的八輪馬車。
車身刻着飛騰於九天之上的蛟龍,金絲織成層層疊疊的帷幔,帷幔之內,坐着的正是日昇國的皇帝——宮南遲!
在他的馬車之後,緊緊跟隨的文武百官、太監、侍衛、護軍……綿延數裡,浩浩蕩蕩。
宮南遲的御駕所到之處,街道兩側的民衆便跪地,三呼萬歲,呼聲洞徹整個渲染城,直上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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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招展,華蓋如雲,龐大的儀仗隊駛出渲染城,直上城郊的麒麟山。
逶迤起伏的山勢,沒入雲海,飄渺空靈,若遊若定,似有似無。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麒麟山山頂的空淨寺。
在琴菲面前,矗立著一座氣勢恢宏的古寺。
數百斤的大石獅,分蹲於寺前朱漆大門兩側,大門上方懸著一塊古楠木的氣派大匾,書著“空淨寺”三個斗大的篆體字,筆力雄渾有力,蒼勁古拙,屋宇飛鉤重角,畫棟雕樑,愈發地顯得氣勢不凡。
這時,寺門口迎上來一位高僧。他身披金闌袈裟,左手持着禪杖,六十開外的年紀,面目祥和,精神矍鑠,氣質卓絕,想必便是這空淨寺的主持方丈了。
他向宮南遲深施一禮道:“南無阿彌陀佛!”
“無跡大師,好久不見了,不知進來可好?”宮南遲迴以一禮,對這位無跡大師恭敬有加。
“有勞宮施主掛心了!”無跡大師淡淡的說,“祭祀的時辰還未到,請施主移步寺內,稍作片刻休息!”
宮南遲隨着無跡大師進了寺門,文武百官緊隨其後,琴菲當然也跟在煜夜身側。
踏入寺門,擡眼可見三百米外的大雄寶殿,修的甚爲大氣宏偉。一座金光熠熠的如來神佛像,身形高大,神采奕奕,端坐在蒲團之上。
今日的大雄寶殿,不若往日一般香客雲集,而是空空蕩蕩,寶殿四周乃至寺廟各處,都安插了禁軍守衛。
而大雄寶殿和寺門之間的寬廣大坪之內,臨時搭建起一座祭壇。
祭壇之上,用來祭祀用的長方形祭臺前,陳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餚等形形色色的祭品。
祭壇臺階下東西兩側,陳設着編磬、編鐘、鎛鍾等十六種,六十多件樂器組成的中和韶樂,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寺廟之內,小僧來來往往,穿梭如織,有條不紊的準備着各項事宜。
無跡大師領着一行衆人,走過大雄寶殿側邊小路,進入後堂各禪房內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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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樸有致的禪房內,煜夜端坐於太師椅之上,悠閒的抿着茶:“琴菲!周伐!你二人也坐下休息片刻吧。”
“不了,我先去上個茅廁!”琴菲推遲道,走出禪房。
寺內小徑錯綜複雜,林琴菲正愁摸不清東南西北,迎面走過來一個手捧着衆多法器的小和尚。
“啪嗒!”隨着聲響,一件法器掉落於地上。
林琴菲彎腰拾起。
“多謝施主!”小和尚接過法器,禮貌道謝。
“施主?”小和尚見林琴菲呆在原地,擋住他道路,微微皺眉。
哪知林琴菲一個不穩,重心栽倒,直直靠倒在小和尚身上。
“施主,你怎麼了?”小和尚大驚,騰出一隻手扶住林琴菲。
林琴菲一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搭在小和尚肩上,面目狀似異常痛苦:“想必是我的舊疾又犯了,休息片刻便無恙,勞煩小師父送我回禪房吧。”
“可是,我還去要送祭祀用的法器,不如施主就在這走廊休息片刻!”小和尚攏眉推遲道。
“我是蕭閣王爺的護衛,若在此休息,王爺傳喚我時,不能及時趕到,必會受到王爺重責。出家人以慈悲爲懷,懇請小師父送我一程。”林琴菲話語懇切。
那小和尚雖不情願,聽林琴菲這麼說,也不好推拒,便依了她。
小和尚推開煜夜所在的那間禪房,剛一踏入,林琴菲立刻從虛弱狀恢復,抽出腰間玉匕首,趁其不備壓上小和尚頸間,厲聲道:“說,你究竟是什麼人,目的何在?”
房內煜夜和周伐都不明所以:“琴菲?”
小和尚雖臉色大變,但話語依然沉靜:“這位施主說笑了,我只是區區一屆小僧,施主莫要如此開我玩笑。”
“你還狡辯。”林琴菲杏眼倒豎,一手撩開小和尚的冗長僧袍,裡面赫然露出一雙布靴,“和尚有穿靴子的麼?”
原來,林琴菲在彎腰替小和尚拾起法器時,不經意瞟到他厚重僧袍之下的這雙布靴,便起了疑心,於是演了這麼一出。
“琴菲,小心!”煜夜焦急提醒。
小和尚見事情敗露,丟掉手中法器,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多出幾枚暗器,全速向林琴菲發去。
煜夜急忙扯過琴菲,護在身後,手中玉骨折扇開啓,將暗器悉數擋下。
周伐則上前,對小和尚背部空擋一掌重擊,小和尚頓時口吐大團鮮血。
周伐立即將他擒住。
“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煜夜聲音低沉,眼中一片陰森冰寒。
小和尚未說話,眼中充滿恨意,嘴角再度涌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染得地面一片殷紅,而後他的目光漸漸潰散,終於倒地不起。
周伐探探他的鼻息,然後捏緊他的下巴撐開他的口:“王爺,他的牙中備有□□,已經服毒自盡了。”
“周伐,你快去殿前司劉謹那裡,告訴他加強皇上身邊的戒備,任何細節都要提高警惕,再安排人手,將這具屍體處理掉。”煜夜冷靜的吩咐道,“記住,一切在暗中進行,莫要引起人關注。”
待周伐走後,煜夜轉過身,發現林琴菲正蹲在地上,檢查屍體。
她在小和尚身上的衣服內摸索着,眼光睇視到他的下巴與頸脖間,有隱約的分界線,琴菲一伸手,揭下小和尚臉上的□□,露出了他的真實面目。
“查驗屍體這種事,好像不是女子做的吧!你們那兒的女子,都是如此膽大的麼?”煜夜雙手交疊,置於胸前,凝視着琴菲的一舉一動。
“你也知道,我可不是什麼弱女子!”琴菲檢查完畢,站起身。
“有什麼發現麼?”煜夜問道。
琴菲搖搖頭:“從他身上,並未能搜到,表明其身份之物。”
“那你怎麼看?”
琴菲淺淺斟酌,答道:“從目前的情形看來,我們既不能肯定他的身份,來歷,也不能肯定他是否還有同黨,受何人主使,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據我推測,他的目的,應該不是行刺皇上。”
“哦?”煜夜墨眉微微上揚,似乎極有興趣知道,林琴菲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