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菲揹着玉色吉他,和葉子一起,穿過王府的小徑迴廊。
路上碰到的家僕,今天的表現都極度地失常。有正在行走時頭撞柱子的;有不知何緣跌入臭水溝裡的;還有在屋上補瓦,卻不小心摔落地面的。
此番失常,逗得二人咯咯直笑。
葉子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看他們,多滑稽,看你變化這麼大,都看傻了眼!”
“有這麼誇張嗎?我以前又不是長得凶神惡煞!”琴菲邊笑邊扮鬼臉。
一路兇險,好不容易走到大廳前面的走廊。
顧盼盼正坐在走廊上,像似在等人,她的丫鬟,站在一旁替她執琴。她看見林琴菲,一愣,隨即走上前來。
難道又要找林琴菲麻煩?
葉子也認爲來着不善,便擋着林琴菲身前,兇道:“你想幹什麼?”
聽她這麼說,顧盼盼臉上羞憤不已,小聲道:“我是來道謝的,昨天謝謝你救了我!還替我解了圍!”
原來她是來道歉的,“不用謝!”林琴菲微微一笑道。
“不過,今日比試,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顧盼盼擡眼正視林琴菲,頗爲自信的挑釁道。
“誰要你手下留情了,你這姑娘…”葉子惱了,出聲道。
顧盼盼撂下話,也不逗留,徑直轉身離去。
林琴菲跟在她身後,走進王府正廳。
王鳳璽,鄭修容,李玥都已經坐在大廳等候了,林琴菲女性化的打扮,出現在她們面前時,三人身軀都爲之一震!
而煜夜也早已落座於上位的紫金軟塌,看見林琴菲的出現,他的鳳眼裡閃過一道驚豔之色,隨即嘴角漾起一絲溫柔的淺笑。
兩旁的紅繪木座椅之上,還坐着四位學識淵博的長者。他們定是煜夜請來,做評委的曲藝名家了。
“人都到齊了,那比試就現在開始把!”煜夜極富磁性的男低音,宣佈比賽開始。
經過一輪抓鬮,顧盼盼第一個出場。
大廳正中央,顧盼盼架好七絃琴,盤膝而坐,只聽“錚、錚”數聲,她的雙手撫上琴絃。
顧盼盼的琴聲一響起,王府上上下下通徹明瞭,他們期待的好戲,終於開鑼了!
於是,衆位家僕紛紛抽出空閒,圍攏到敞開的大廳門外,看這次究竟“鹿死誰手”?
顧盼盼彈的是《彩雲追月》,不過她的琴藝果真不佳,衆評委略略皺了皺眉。
接下來的李玥也是彈古琴,她這曲相比顧盼盼之下,琴聲明顯流暢許多。琴聲猶如流動的泉水,時而激昂,時而幽怨,時而激憤,似要將滿腔的情緒都釋放出來。
王鳳璽則是吹奏長笛,她的笛聲旋律輕快激昂,峰迴路轉,層層遞增,節奏明快,音浪疊起疊落,富有動力,全曲波瀾壯闊,讓人彷彿置身於,遼闊的大漠風光之中!
四位評委對這二人的技藝,頻頻微笑點頭。
最後,鄭修容抱着琵琶,在中央的圓凳上,盈盈落座。她美臀半倚,纖腰如柳,坐姿優美。
她邊彈邊唱,淺唱低吟,聲音柔美甜潤,十分好聽。琵琶技藝也是頗爲熟稔,悠長遼遠,抑揚頓挫,引人入勝!
“好!”四人評委中,不知是誰出聲讚道。
一曲唱畢,起身福禮,博得衆人掌聲。
幾位都是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這琴、棋、書、畫之道,她們在家定是勤加練習許久,現在上場,可謂是順手拈來。
終於,輪到琴菲上場了!
前面幾人的演奏,特別是鄭修容邊彈邊唱的琵琶演奏,讓林琴菲身上的壓力,頓時增添不少!
只見林琴菲揮了揮衣袖,輕移蓮步,走至大廳正中央的位置,緩緩坐下。
並非林琴菲故作淑女,實在是身上的衣裙,讓她不能同往常一樣大大咧咧。這反而恰到好處的,使得她的一舉一動,在衆人眼裡,優雅自然而不做作。
林琴菲澄清的星眸滿蘊深情,白璧無瑕的面龐上,眉若遠山不畫而黛,脣若胭脂不點而朱,最特別的是,那份清靈不染纖塵的氣質,像似與衆人分隔開,劃出一個獨屬於她的清靈空間。
此刻,懷抱吉他落座的她,猶如一幅宮廷畫匠絕美的丹青。
她略微調整吉他弦,纖長的手指撥拉琴絃,一聲吉他聲滑空而過,落入衆人耳中,衆人只覺心神盪漾,彷彿內心有一股熱潮在涌動,急切的盼望着她接下來的彈奏。
林琴菲指尖翻動,婉轉入聲。清脆的琴音點點,絲絲入扣,她的聲音似黃鶯出谷,柔媚飄逸,恍如天籟:
雨過白鷺州
柳戀銅雀樓
斜陽染幽草
幾度飛紅
搖曳了江上遠帆
.
回望燈如花
未語人先羞
心事輕梳弄
淺握雙手
任髮絲纏繞 雙眸
.
所以鮮花滿天幸福在流傳
流傳往日悲歡眷戀
所以傾國傾城不變的容顏
容顏瞬間已成永遠
.
此刻鮮花滿天幸福在身邊
身邊兩側萬水千山
此刻傾國傾城相守着永遠
永遠靜夜如歌般委婉
……
煜夜滿眼承載的,都是林琴菲臉龐,表情,動作!他癡癡的看着她:媚色染雙頰,邪俏攝人的微笑,漾着無辜似精靈的清澄水眸,眼波流轉處,傳遞着滄海桑田的變換中,永不改變的深情。
不只是煜夜看呆了,在場的衆人皆屏息凝睇,聽得如癡如醉!大家被她優美的彈唱聲迷了眼,更迷了心!她那眼角眉梢,無一不美,無一不媚,那瞬間的風華,竟是這般的炫目耀眼。
一曲《傾國傾城》,曲將終結,林琴菲聲音慢慢低下去,若斷若續,有如遊絲在夜風中飄蕩,卻又連綿不絕,更添蕩氣迴腸之意!
最終,琴音轉淡,化作一縷似有若無的清音,歸復於無,沉入神秘莫測的天地之中!
半晌,王府正廳內外,一片寂靜,針落可聞,衆人均沉溺在林琴菲的彈唱裡,似乎這清澈飄逸的琴音語聲,還嫋嫋環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也不知過了多久,第一個掌聲響起來,隨之掌聲、歡呼聲如雷貫耳!
四位評判紛紛起身讚道:
“如此絕妙的曲目,老朽是第一次聽聞!”
“真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啊!”
“能聽到此世間絕唱,此生非虛啊!”
……
屋外的人羣如潮水般涌進來,包圍在林琴菲身邊,七嘴八舌的讚譽她,個個心情激動不已。
“琴菲,你真是表現的太好了。”葉子說。
“你奏的曲子,真是太美妙了!”周伐道。
“我頭一次聽到,這麼好聽的歌!”秦南說。
……
“是我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王鳳璽領着其他三位女子,走到林琴菲面前主動認輸,“婚約之事,就此作罷!我們祝願你和王爺,百年好合!”
“這個?”林琴菲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不過是塊臨時的擋箭牌而已,何來百年好合可言?不忍拂其好意,還是道:“謝謝!”
.
高昂亢奮過後,衆人一一散去。
林琴菲走向與她相隔不遠的煜夜。
煜夜正靜靜的看着她,鳳眼中的神色變幻不定,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解。
“你要如何感謝我,幫你解除了一個大危機!”林琴菲偏着頭,調皮地向他邀功。
煜夜未出聲,臉上的表情,讓人辯不明。
‘怎麼他好像不高興!’林琴菲總算看出點端倪,情緒瞬間低落了幾分:“怎麼了?是我彈得不好嗎?”
“不,”煜夜終於出聲了,他微頷首道:“你彈得很好!”
“那爲什麼,你還不高興?”林琴菲疑惑不解道。
煜夜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因爲…你在彈這首曲子的時候…很美!所以,我不希望…被別人看到!” 他俊逸的臉龐染上一道薄紅,似有些羞怯,那表情,纔可謂是真正的傾國傾城!
煜夜眼中柔光漾起,臉上的薄紅更深一分:“這支曲,能不能,只爲我一人彈奏?”
‘他這是在吃醋嗎?’林琴菲一臉訝異的看着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是不是太爲難你了?”煜夜見林琴菲不答話,以爲他讓她爲難了。
見他這麼說,林琴菲暖暖的笑了:“當然不是!”
……
婚約之事,總算劃上完美的句號!
四位女子依言遵守約定,不再追討婚約之事,收拾包袱啓程回家鄉,煜夜則給了她們不少盤纏。
而"老妖怪"呢,在經過這件事後,生怕煜夜責怪,便連夜收拾包袱,趁着月黑風高,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