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昇國的盛夏,正午似火的驕陽,掃盡清晨晶瑩的露珠,統馭着大地一直到黃昏。
湛藍的碧空,沒有一絲雲彩,越發的凸顯出它的深邃無邊。知了扯着長聲聒個不停,給悶熱的天氣更添上一層煩躁。
因爲天氣酷熱的關係,渲染城的街道上,人煙稀少。街道兩旁的店鋪裡,夥計都懶洋洋的,像是失去了活躍的生命力。
琴菲一行牽着馬匹,行走在街道上,紛雜的馬蹄聲,爲這沉重窒悶的氛圍增添了一道生機。
他們個個歸心似箭,想到即將到達的王府,不知不覺地加快了腳步。
經過漫長的旅途,琴菲一行終於抵達了蕭閣王府。
腳剛跨入府門,還沒走幾步,一個微胖的身影一路小跑過來。
“王爺,您可回來了!”原來是朱管家迎上來,他的臉上沒有看見主子的萬分喜悅,卻隱約透露出些許焦慮與不安。
“我不在的時候,王府出什麼事了麼?”煜夜見他這麼說,便一邊向大廳走去一邊問道。
朱管家不敢造次,跟着煜夜快步走入王府大廳,待他坐穩,便立即稟告道:“是這樣的,您不在的時候,陸續有幾個女子,拿着一紙婚約前來,說是和王爺您,定有婚約。”
“我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呢。”“老妖怪”早已找了個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下來,悠閒的抿着茶說道:“估計是那幾個女子瞎掰,想攀龍附鳳,把她們轟出去不就得了!”
林琴菲則安靜的坐在他旁邊休息,小口喝茶。
“事情沒那麼簡單,那些婚約上面,都有過世夫人,和太爺您的親筆簽名和手印同意!”朱管家面有憂色,繼續道。
“老妖怪”聽到這裡,口中的茶,“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
煜夜斜睨一眼“老妖怪”的失態,然後正色問朱管家:“確定是我孃的筆跡?”
“千真萬確!”朱管家甚爲嚴肅的回答。
“那幾位女子,現人在何處?”
“小人把她們安頓在,王府盛婷閣內。王爺是否現在要見她們?”
“恩,你去把她們帶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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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茶功夫,四個各具特色的女子,低眉斂首,站在大廳中央。從她們的穿着打扮,行爲舉止上來看,想必都是出生良好,有教養的千金小姐。
“你們叫什麼名字?”煜夜清清淡淡的問道。
“小女名叫李玥,參見王爺。”一襲淡青色衣衫,清秀有佳的女子答道。
“小女名叫顧盼盼,參見王爺。”一襲桃紅色衣衫,嫵媚嬌傲的女子答道。
“小女名叫王鳳璽,參見王爺。” 一襲紫色衣衫,落落大方的女子答道。
“小女名叫鄭修容,參見王爺。”最後一襲月牙白衣衫,溫婉嫺麗女子回答。
林琴菲只覺得,這個叫鄭修容的,好生面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
李玥,顧盼盼,王鳳璽紛紛擡頭,爭相一睹盼望已久的未來夫君,是何模樣?坐在上位的煜夜秀顏鳳目,邪魅勾人,身姿高雅,器宇軒昂,好個翩翩佳公子!
這樣的男子,哪個女子不想嫁?三人面上當即鍍上一層羞紅。
鄭修容擡眼看向煜夜,她的反應與其他三人不一樣,似乎吃了一驚,然後表情瞬間變得異常激動:“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這句話,立刻引來了其餘三位女子的極度不滿。三位女子都沉下臉看着她,心道:想要用這種方法,博得俊帥王爺的歡心麼?心機還真重啊!
煜夜想不起何時見過這個女子,於是濃眉一挑,問道:“我們以前有見過嗎?”
“公子,您不記得我了麼,”鄭修容本來興奮的臉,在聽到煜夜的話之後,變得傷心沮喪起來:“您忘了麼,那日您幫我打跑了土匪路霸,還對我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如果有緣,不久我們定會再相見。’而今你我又再相見了,看來我們的緣分,果真未盡啊!”
鄭修容的一席話,成功的讓在場的三位女子全變了臉色,也讓琴菲恍然大悟!
原來她就是那日,她和“老妖怪”用易容術扮英雄救美時,所救下的女子啊!
‘慘了!早就讓師父不要扮煜夜了,這回好了,給逮個正着!’琴菲心裡暗暗滴汗!
琴菲偏過頭,視線轉向坐在身側的“老妖怪”,發現“老妖怪”也很有默契的,目光與之相對。
兩人心有靈犀,悄悄離開座椅。輕手輕腳,躡步而行,打算趁煜夜未發覺的時候,不動聲色的逃之夭夭……
“林琴菲,‘老妖怪’,你們倆想去哪啊?”琴菲二人還未行到門口,煜夜低緩的魔音已傳入兩人耳中。
兩人僵直地轉過身。
“尿急,去趟茅廁!”兩人像是對好了臺詞,話語一致,不愧是師徒!
“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煜夜聲音平穩,沒有含半點情緒,卻讓兩人感覺到風雨欲來的危險。
“老妖怪”手肘磕碰着琴菲的手肘,示意她來解釋。
林琴菲害怕地嚥了咽口水:“是這樣的,師父說要練習易容術,所以借用了您的模樣,扮英雄救美…”
林琴菲硬着頭皮,一五一十的將經過如實道來。
“你們倆,竟敢用我的模樣,扮土匪路霸!”煜夜雖然面不改色,但聲音中很明顯的不悅。
“不是,您是制服土匪路霸的那個英雄!”“老妖怪”和琴菲異口同聲,一臉諂媚的笑,討好的說。
拜託,有土匪路霸長得像他這般俊朗的麼!如果有的話,估計不少花癡女會前仆後繼,撲上去大喊:“來吧,來吧,劫我的色吧!”
“誰知道你們有沒有用我的模樣,扮過土匪惡霸之類!”煜夜依然不屈不饒。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兩人連忙擺手,極力否認。
“您的模樣,哪裡適合扮土匪惡霸啊!最多隻扮過土豪劣紳!”“老妖怪”應承的補上一句。
‘請問,這和扮土匪惡霸,有什麼差別?’琴菲聽他多餘之話,只感覺頭頂有一羣烏鴉飛過,手已撫上了額角。
“稍後再和你們算賬!給我坐下!”煜夜發令道。
兩人乖的像只貓咪似的,回到原位坐下。
“所以,我並未曾見過鄭小姐,那緣分之說,也是子虛烏有!還望鄭小姐不要掛懷!”煜夜繼續回到剛纔的話題。
“是。”鄭修容臉色黯淡無光。其餘三位女子,則個個面露得意之色。
“聽說,你們都有我孃親筆簽名的婚約?呈上來我看看!”煜夜沉穩的說。
朱管家將四位女子的婚約,遞與煜夜。
煜夜一一看過,看到後來,臉上起了微小的波瀾。
“‘老妖怪’,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簽名和手印。” 煜夜竟直接起身,走到“老妖怪”面前,將婚約遞給老妖怪。
“老妖怪”拿過來一看,面上神色也不對勁了。
“是不是?”煜夜鳳眼危險的眯起。
“這個嘛,我可以解釋。”“老妖怪”竟主動要求解釋,看來這婚約,是確有其事了。
林琴菲也非常好奇,於是拿過一張婚約,細看,只見上面寫着:顧、煜兩家在此締結婚約。當顧家小女顧盼盼年滿二十歲時,煜家會派人前來提親。若煜家違約,並未上門提親,顧家小女可持此婚約,前往煜家。只要煜家少爺煜夜並未娶妻,便可大婚,二人結爲夫妻。上面落款有顧老爺,煜夜她娘,“老妖怪”的簽名畫押。
“說吧,這是怎麼回事?”煜夜聲音還算沉得住氣。
“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我和你孃親,經常去日昇國各地修行麼?”“老妖怪”開始解釋了。
“那又怎麼樣?”
“有一次,我們行至途中,被賊人偷去了錢包,身無分文。我倆餓得實在撐不住的時候,便會使用易容術裝扮,去各大酒樓,飯館‘借’點吃的。可是,這種事,終有不幸被抓住的時候,而那酒樓的老闆,又恰恰很不幸的極其兇惡,要將我二人用亂棍鞭打。你娘見老闆的女兒比你小,便急中生智,說自己有兒子,被封爲王爺,不如兩家結爲親家,並拿出你的畫像給他們看。”老妖怪喝了口茶,頓了頓。
“你知道,你娘特地叫畫師爲你作了畫,帶在身上,以便旅途上想念你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那老闆見你長得如此俊俏,身份又是王爺,私下去派人打聽,所有情況,又和你娘說的相符。於是,讓我們立下婚約,當其女兒年方二十的時候,便與你成親。然後,老闆還招待我們好吃好喝,並送上銀兩盤纏。所以,以後每當我們窮途末路的時候,你娘就會用這一招,騙吃騙喝。畢竟,十多年後的事,誰又能保證。你娘常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可我沒想到,時至今日,還真有人,會找上門來!”“老妖怪”一臉無奈。
煜夜聽完,臉色陰沉得有如天空已然烏雲密佈,馬上就要打雷下雨了。
用自己的兒子來抵帳保命,如此荒唐之事,虧煜夜他娘能想得出來。煜夫人的特立獨行,刁鑽古怪,由此可見一斑。
煜夜估計要悔恨自己投錯了胎,遇人不淑吧!
十年前造的孽,現在必須有人來償還了。
‘不過煜夜還真是可憐啊!堂堂七尺男兒,被自己的孃親給賣了,卻依然矇在鼓裡,而且,都不知道被賣了多少次!真是典型的被人賣了,還連鈔票都沒得數!’聽完“老妖怪”的訴說,林琴菲只覺得,天下竟有如此好笑之事。若非顧及到煜夜的顏面,想必她現在,早已笑得在地上打滾了。
此時的琴菲,微微低着腦袋,右手握成拳,置於脣前,遮住實在忍不住,從嘴邊溢出的笑意。
“既然事情已經證實無誤,不知蕭閣王爺,打算娶我們之中,哪位爲妻?”一個清脆的聲音不高不低,挾着氣勢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