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煙塵直衝雲霄。
賊兵騎馬飛速而來,在狹窄的山路中疾馳,後面的賊兵狂奔緊隨。
“兄弟們再加把勁,到了陽谷縣城,要肉有肉,要酒有酒,要小娘有小娘,衝啊!”
當先一人邊駕馬疾行,一邊大聲的叫道。
後面的賊兵聽到這話,頓時眼冒綠光,如同餓狼,沒命的跑了起來。
上面的袁垣和孟兆雲看到賊兵跑進狹窄的山路,不禁眯起了眼睛。
兩人雖是柔弱書生,卻也是熱血男兒。拋棄縣城,驅散百姓乃是不得已而爲之,雖如此,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賊匪在陽谷地面肆無忌彈的燒殺劫掠。他們要讓這些人知道,什麼叫書生意氣。
當先一人衝到山路盡頭,卻豁然看到山路被一大堆山石堵住,一時傻眼。
回首望去,後面黑壓壓的一片,人擠人,人壓人,後退已是不可能,連忙大聲叫道:“來人,快把這些石頭搬開。”
後面的人聽了,急忙跑上前搬起石頭。
前面賊兵都已經走進山路,只有那些挾持而來的百姓被留在外面,上面的袁垣看了,手執羽扇往下一指,凝聲喝道:“放。”
守在巨木、擂石旁邊的一衆人聽了,紛紛拿出刀來往捆在上面的山藤砍去。
瞬間,巨木、擂石如雨般往山路落去。
“啊...”
“不好,有埋伏。”
“走,回頭。”
一時間,馬翻人仰,有人哭天、有人喊地、有人叫爹、有人呼娘,怎一個悽慘了得。?被巨木擂石砸中者不死即傷,霎那間,已經有三分之一的賊兵被砸傷砸死。
一些賊兵一看不對,連忙緊緊貼着山路旁陡峭的山壁,以免被砸傷。
過了一會兒,看到上面再無東西落下,一衆賊兵連忙往外跑去。起先騎馬跑來的第一人也騎着馬往外跑去,就在這時,上面巨木擂石又再落下,一下被上面落下的擂石咂中,摔下馬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山路中的賊兵看了,也顧不得被巨木擂石砸中,沒命的往外跑去,走不及的都成了喪命亡魂。
袁垣搖着羽扇,望着下面一具具屍體,嘆了一聲,往山下走去。孟兆雲看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後面的壯丁、兵卒、衙役也跟着走了下去。
一會兒,一行人就來到縣城之外。
看着巍峨高聳的城牆,袁垣心中感慨萬千。
片刻後,回頭對跟過來的壯丁、兵卒、衙役說道:“你等也逃命去吧,賊兵死傷衆多,勢必不會罷休,下次來時,肯定聲勢浩大,這陽谷是保不住了,你等可自去,免得遭了禍害。”
“府尊。”
“府尊。”
“府尊。”
“去吧,去吧。等以後朝中派兵來剿滅賊匪,你等再回來,莫要平白丟了性命。”
說完,擺擺手,轉過身去。
一行人看袁垣心意已決,只得離去。沒一會兒,人就走光,只留下幾個親隨。
終究是他來陽谷不久,根基不穩,要不然衆人也不會就這麼散去。
回過頭來,看着遠去的衆人,嘆了一口氣,對旁邊的孟兆雲道:“本想造福一方,卻沒想到落得如此地步,真是愧對朝廷。”
“這也不是你我願意見的事,我看天色不早,你我還是走吧,免得那些賊兵回頭追上來就遭了。”
“那走吧。”
說完,兩人就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往文台山而去。
文台山。
古書中記載:“陽谷之地,山出文石。”《春秋》中又有:“齊侯、宋公會於陽谷。谷有黃山臺,黃石公和張子房期處也。”之說,所以無衣就取了其中“文、臺”二字,給他們住的地方取名文台山,比較好稱呼。
此時,文台山下,無衣家門前的小亭中,無衣和奴奴正下這象棋,姝兒陪坐在一旁。
“啪”
“吃馬。”
無衣得意洋洋的叫道。
這幾日,奴奴跟小漁兒學會了下象棋,還贏了一盤,驀然感覺棋無敵手,牛氣哄哄,就叫着無衣來下,沒想到還沒下幾步,好好的馬就被吃了。
她心頭納悶,就瞪着眼睛對無衣問道:“爲什麼吃奴奴的馬。”
“呃...吃就吃,哪有什麼爲什麼?”
無衣只覺得腦門直冒黑煙。
我剛纔都沒吃你的兵,你也不許吃我的馬?”
奴奴指着棋盤說道。
“啊...”
無衣聞之愕然,嘴巴張大都快塞得下一個滷蛋。
旁邊的姝兒聽了,噗哧笑了起來。
“方纔那兵是你吃不了好不好,那兵有象看着,你根本就吃不了。”
“誰說的,反正...反正就是不許你吃馬。”
撇了撇嘴巴,無奈,無衣只得又把吃下的馬放了回去。
“不吃馬,那吃炮總可以了吧。”
說着,就拿起旁邊的車往炮打去。
奴奴一看傻眼,急道:“那也不許吃,你怎麼什麼都吃啊!”
“這也不許吃,那也不許吃,那你要我吃什麼。”
“反正就是不許吃。”
看到奴奴那護着棋子就想老母雞護小雞的模樣,無衣不由摸了摸眉頭,這下棋還不準人家吃棋子,這真是奇了怪了。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下象棋了,下五子棋吧。”
“什麼五子棋?”
“就是這樣...”
說着,無衣將紅色象棋寫字的一面反過來,露出平平的一面,教起奴奴下起五子棋來。
這個簡單,就算三歲的小孩也一教就懂,不過就是連連看而已,一下奴奴就會了,跟着無衣下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奴奴輸了幾盤,再過來,就輪無衣輸了。
無衣沒想到象棋下得亂七八糟的奴奴,下五子棋竟然這麼厲害,除了前面幾盤,他幾乎沒贏過,這下輪到他傻眼了。一看苗頭不對,連忙叫旁邊的姝兒下,沒想到奴奴就是不讓他走,要他下。
越下無衣越沒精神,換誰每次都輸,也會像他這樣沒精神。奴奴又不讓他走,只得這樣陪着,弄得他都想睡覺。
就在這時,山道上傳來一陣車輪聲。
無衣一聽,頓時精神百倍,一把丟下棋子,跑了過去。說真的,和她下五子棋,真有點傷他身爲男兒的自尊心,更重要的是還損壞他在姝兒心目中英明威武的形象。
馬車來到院前停下,袁垣和孟兆雲下了車來。
擡頭四望,看着四野青綠,聞着山間清新的氣息,袁恆心中莫名的舒暢起來,不由出聲讚道:“真是個好所在。”
無衣連忙上前見禮,後面的姝兒和奴奴也跟在後面。
“多日不見,無衣看起來倒是俊朗許多。”
袁恆摸着頷下的鬍鬚帶着調侃的語氣說道。
無衣還這麼一誇,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怎麼回事,太乙真罡決突破第五層後,這皮膚是越來越好,都快趕得上姝兒了,若是前世,那可是做“小白臉”的料。
袁紫星聽到聲音從屋中出來,看到是袁恆,連忙跑了過來,關心的問道:“父親,你沒事吧!”
“沒事,在這邊住的習慣嗎?”
“嗯,多虧了山中諸位鄉親的照顧,對了,母親方纔還在念叨你呢?”
“你母親還習慣這邊吧!”
“習慣,昨日母親還說了,這邊可比縣城好多了。對了,父親,無衣說要離開這裡。”
“離開,怎麼回事?這邊不好嗎?”
袁垣聽了,轉頭對無衣問道。
“不是不好,只是如今濟北郡四處都有賊匪作亂,不大安全。我怕到時賊匪過來,就打算帶家人離去。”
“去哪?”
“江南。江南乃是魚米之鄉,百姓純良,又無賊匪作亂,是個不錯的選擇。無衣已在吳郡郊外買下一大片地,又着人建了一個莊園,先生和府尊若是有意,可一同前往。”
“江南...”
袁恆和孟兆雲一聽,默默對視了一眼,也沒有說要去或者不要去。
兩人一個是縣令一個是主簿,身爲朝廷官員,並不是隨便就可以離開的。這次因爲匪患驅散百姓,離城而去,若是讓朝廷知道,說不定要撤職查辦,要不然最少也會降職處理,若是離開,估計這一生都不用再想出仕爲官了。
“應堂...”
關氏聽到說話聲,出來一探,看到是袁垣,也走了出來。
一會兒,隔壁幾戶人家知道府尊和孟兆雲過來,也紛紛前來問候。
晚上,幾戶人家更是拿出拿手好菜來爲兩人接風。
袁垣雖貴爲縣令,卻毫無架子,喝到最後,更是和孟兆雲划起拳來。
一大堆人,你來我往,歡聲不斷,好不逍遙。
酒席散後,衆人都去休息,但袁恆和孟兆雲卻毫無睡意,來到書房中,泡了一盞香茗,慢慢品嚐。
書房之中,一豆燈火閃爍。
袁恆和孟兆雲相對而坐,一臉沉思。
過了一會兒,袁恆開口道:“自文帝陛下去後,朝廷苛捐雜稅日益增多,百姓苦不堪言,有的棄家而去,遠走它鄉,有的淪爲賊寇,劫掠四野,或者嘯聚一方,對抗朝廷。朝廷雖然征討不斷,但卻毫無效果,賊匪反而越來越多。如今不僅濟北郡賊匪作亂,齊郡、魯郡各地都是,據說還有其它地方出現賊匪,看來,這天下是又要變了。”
“應堂兄,請慎言。”
孟兆雲連忙提醒道。
“這山野之地又無外人,怕什麼?本來想爲官造福一方,沒想到卻般模樣,真是窩囊,這官不當也罷。”
袁垣恨恨的拍着桌子,不知從何時起,他心中竟然生了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