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無衣,我可憐的孩兒,娘不會讓你再受苦了,不會讓你再受苦了...”
裴氏抱住無衣的頭失聲痛哭,聲聲悲,催人淚下。
無衣雖然只有十六,但自小鍛鍊,身材和壯年男子相差無幾,如今被裴氏緊緊抱住,不得不曲彎着腰配合,樣子看起來很是滑稽。被抱了一會,感覺有點難受,不由微微動了一下。
旁邊的姝兒看了,心疼郎君,連忙上前解圍。
只見她來到裴氏面前盈盈一拜道:“姝兒見過夫人。”
“這是...”
這時,裴氏才醒悟到旁邊還有人,這裡是客棧之中,實在不是哭訴的地方,連忙鬆開緊抱無衣的手,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看着姝兒,向無衣問道。
“這是孩兒未過‘門’的妻子,姝兒。”
無衣拉着姝兒的小手來到近前,對裴氏介紹道。
爲免裴氏傷心,無衣就認了她這個孃親,怎麼說她也是自己這身子的母親。反正也是一時而已,他最終都要回到陽谷去,就當作是安慰一個‘婦’人想念兒子的心。
裴氏說起來算是姝兒未過‘門’的婆婆,被無衣抓着小手當衆在婆婆面前晃‘蕩’,姝兒羞得滿臉桃紅,羞赧的一把將無衣的賊手甩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以前不也是這麼抓的嗎?無衣也不知姝兒是哪根筋不對,一時無語。
裴氏將一切看在眼裡,不由好笑,一面又是慶幸兒子竟然能夠娶到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可人兒做妻子。她笑着把姝兒拉到一旁,說起了‘女’人間的悄悄話。
無衣也想湊過去聽聽,卻被裴氏趕到一邊,不由有點悻悻然,心道這剛認的兒子怎麼還沒沒過‘門’媳‘婦’好。
那副無辜模樣看得一邊雨過天晴的奴奴咯咯笑了起來。
無衣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丫頭卻是不怕,反瞪過來。無衣拿她沒轍,只好坐回椅上,繼續吃了起來。
奴奴看了,走過來伺候。無衣瞄了一眼,心道:這丫頭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一會兒,裴氏和姝兒說完話,走了過來,看到無衣還在吃東西,一把將他拉起。
“十一郎,回家去,娘讓廚子給你做最喜歡吃的菜。”
“這...”
“怎麼了?”
看到無衣躊躇的模樣,裴氏問道。
“孩兒還帶着一班人過來,回去恐怕不大方便。”
無衣指着旁邊桌上的白蟒兵衆說道。
“沒事,府中地方大,就是再來十幾人也住得下。走,娘這就帶你回家去吃好吃的。”
說完,一手抓住無衣,然後一手又抓着姝兒,拉着就往外走去。
無衣看了,連忙叫褚明他們收拾東西跟上。
裴氏緊緊拉着無衣、姝兒和奴奴一起坐在車廂上。
坐在車廂中,看着姝兒,越看越是喜歡,越看越是中意,不由暗贊兒子好眼光。
姝兒被看得羞得不敢擡起頭來,無衣看得直笑,平時和自己說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時知道害羞了。姝兒眼角間看到無衣的賊心,惱怒的瞪了一眼,伸出纖纖細手就要往他腰間掐去,可一想到未來的婆婆就在眼前,連忙把手伸了回來。
一會兒,馬車就來到蔡府‘門’前,‘門’前的下人看到夫人回來,連忙迎了過來。
“夫人回來了。”
“夫人小心點。”
一行人慢慢的扶着裴氏下車。
裴氏此時一臉端莊,早已沒了先前在客棧中的失態。
她轉頭對一個迎過來的‘婦’人問道:“阿郎可曾回來。”
“尚未回來。”
‘婦’人回答道。
無衣下了車來,看了眼前深‘門’大宅一眼,轉頭去扶姝兒,順便扶了奴奴下來,沒想到她卻“哼”的一聲走開了。無衣不由納悶,難道作好事也錯了,卻不知奴奴在惱他先扶姝兒,卻不扶自己。
“十一郎,姝兒,過來。奴奴,你安排一下十一郎的人。”
說完,裴氏就拉着兩人的手往裡面走去。
奴奴應了一聲,帶着褚明他們下去安頓了。
蔡府佔地頗大,足足有十五畝之多,裡面亭臺樓閣,‘花’園、水池 、假山盡皆有之。
這處所在原本是北魏宗室大臣元禧的一處府邸,可惜元禧這人驕奢成‘性’,賄賂公行,以奴僕臣吏廣營田產,開採鹽鐵,爲宣武帝所惡後,‘陰’謀舉兵反叛,事泄被殺。
此後府邸幾經易手,可惜主人家都不太長久,後來就逐漸傳出是爲官者凶宅的說法,從此無人問均,漸漸破落。再後來就被裴氏買下,稍微修飾一下後,就變成了如今這樣。要不然以無衣父親蔡允恭一個起居舍人的官職,絕不可能擁有這般大的府邸。
裴氏是裴矩之‘女’,家中豪富,所嫁頗豐,人又‘精’明,嫁予蔡允恭後,看其並不富裕,就暗地裡做起了買賣。有着一個好父親,做起買賣來順風順水,收穫甚多,都不用蔡允恭那點俸祿小錢養家。
來到大廳之中,裴氏看着分立左右的無衣和姝兒,越看越是歡喜,她一向疼愛幼子。如今看到姝兒,更是愛上加愛,心中歡喜的不得了。
“無衣也是幸運,竟然能找到姝兒你這般如‘花’似‘玉’的可人兒。”
裴氏拉着姝兒的手笑着說道。
“只是以後你可要看着他點,這孩兒自小調皮,一不小心就闖禍。那次回鄉探親,他和下人的小孩換了衣物玩耍,也不知躲到哪裡去,等黃河大水決堤,大家爭先逃命,再回頭找他時卻已是早已不見蹤影,連原來的院子都被大水淹沒。他們都說無衣沒了,但我不信,仙長說了,我這孩兒是大富大貴的命,怎可能早夭。於是,我就到處去求神明保佑,讓我孩兒平平安安的,今日總算又是看到我這孩兒了。”
裴氏拉着姝兒的手喃喃說着,說到傷心處,眼中淚水又撲撲落下。
“孃親,孩兒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就不要在傷心了。”
不知怎的,無衣最見不得裴氏哭,被她一哭,他這心就糾做一團,‘亂’糟糟的 。他連忙向旁邊的姝兒使了個眼神,和她一起勸着。半響,才勸住了裴氏要再次噴涌而出的淚水。
想起無衣還沒吃飽飯,連忙叫下人去準備飯菜。
這時,從‘門’外走來一個‘女’子,旁邊伺候着一個老媽子。
那‘女’子嫋嫋婷婷而來,懷抱未滿週歲的孩子,那孩子看起來很是機靈。
這是無衣大哥攸金的妻子,懷中所抱的則是她兒子,未滿週歲,長得白白胖胖,人見人愛。
“孃親。”
‘女’子上前對着裴氏叫道。
“芸娘,這是你小叔無衣,就是我那被水沖走的苦命孩兒。”
說着,裴氏忍不住眼睛又紅了起來。無衣連忙在旁勸着,良久,才又恢復過來。
“這是姝兒,是無衣未過‘門’的妻子。”
裴氏爲幾人介紹了一下,芸娘也和無衣、姝兒一一見過。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被芸娘抱着的小人兒看見幾人只顧着自己說話,一點也不顧及他的感受,頓時手舞足蹈的鬧了起來。
無衣笑着把他抱了過去,逗着他玩,一下子就把他逗得嘎嘎笑了起來。
“這小傢伙真可愛,不知取名沒有。”
“取了,生他的時候正是大雪飄飛之時,你父親就給他取名其雱,小名嚕嚕。因爲他第一次叫的時候就是“嚕嚕、嚕嚕”,所以就用這給他取了小名。”
無衣聽了無語,叫什麼就取什麼名,那叫“‘雞’‘雞’”不是要取小名“‘雞’‘雞’”,“吱吱”不是要叫“吱吱”了。
跟小傢伙玩鬧了一下,就把他抱給在一旁看得眼紅的姝兒。
姝兒抱過懷中,輕輕的逗着小傢伙玩,小傢伙倒是享受,就趴在那偉岸之上,舒服的眯着。
看到姝兒一臉高興的樣子,無衣輕輕湊到她耳畔說道:“以後我們也生它一堆。”
姝兒聽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卻沒做聲,看得無衣心癢癢的。
看着嚕嚕,無衣想應該送個見面禮纔是,就在身上‘摸’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顆明珠來。這明珠是從洪澤湖的水賊水寨裡搜來的,據說是藏在寨中的一處暗格裡,不知怎的硬是被何二狗搜了出來,有時候無衣都不得不佩服他,連這種邊邊角角的暗格都能找到。
明珠通體光滑,晶瑩剔透,在白日下閃着道道白光。
這明珠有八顆,無衣送了小漁兒、姝兒和三娘子各一顆,還剩五顆,這次都被他帶到洛陽來,是怕萬一帶的錢不夠,就把明珠賣了換點錢用,沒想到這時候派上用場了。
把明珠拿在手中,又從用來做皮帶的蛟龍筋中‘抽’出一絲蛟龍筋來,編成一個小網兜,把明珠網了起來,然後拉出一條細繩,掛在嚕嚕的脖子上。
芸娘看了,連忙說道:“小叔,這東西太貴重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裴氏打斷,道:“芸娘,這是你小叔送給侄兒的見面禮,就讓他送吧!”
“是,孃親。”
芸娘聽了,也沒再說話。她是蔡允恭好友蕭瑀的‘女’兒,是大家閨秀,是閨閣千金,知道那明珠的價值,所以纔會阻止,不過聽到裴氏這麼說,只好作罷。
明珠掛在嚕嚕的身上,嚕嚕頓時一股清涼襲來,很是舒服,就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聞着姝兒身上的馨香,就這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