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戀戀不捨地鬆開我,發動車子沿着鄉間公路一路疾馳,開了沒一會兒,緩緩停下了車子。藉着車燈的亮光我從車窗看出去,發現外面是公路邊一塊比較寬闊的空地。
不知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他打開一半車窗,窗外鄉野間植物的清香混着淡淡的泥土味撲進車內,經過一個晚上馬不停蹄的折騰,此時已是凌晨,不過路上還是偶爾有一兩輛車疾馳而過。
“停在這裡幹什麼?不是說回去的嗎?”我催他。
剛纔聽到楊雪蘭說我爸爸應該沒事了,我就想趕快趕回c市,這樣回去還可以睡一會兒,第二天我要去佳佳幼兒園接果果,這事不能忘。
“你猜我要幹什麼?”他壞笑着湊過來,在我脣上輕吻了一下。
我伸手去推他,他卻廝磨着不肯放開,我躲了幾下,被他用手牢牢箍住我的腦袋,我根本沒法逃開,轉而,他堅韌的舌頂開我的脣齒熱切吮吻起來。
女人就是個奇怪的生物,嘴上說的一套,其實心裡未必那麼想。
我那麼生他的氣,但是當他近在咫尺,這麼霸道地用這種方式向我求和時,我完全沒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了,被他這麼一吻,先前對他生的那些氣突然就煙消雲散了,我身不由己地開始回吻他。
那個吻,綿長,熱烈,深入……
彷彿我和他根本沒鬧什麼彆扭,也根本不是才一天時間沒見面,倒像一對相隔很久的情侶,突然見面恨不得把對方吃進肚子去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突然,他長腿一跨,翻身過來壓在我身上,一隻手已經巧妙地扳了扳我坐的副駕座椅下面的按鈕,座椅緩緩放了下去。
“你幹什麼?”我驚道。
“不幹什麼啊。”說着他的手摸進了我的衣服裡。
我又急又怕,低聲道,“外面有人……”可是我的聲音已經被他吻了回去,密不透風的熱吻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這是根本就不給我說話的機會,等我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突然鬆開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從來沒在車上這樣過?”
我已經羞得擡不起頭來了,他卻還是用那雙在灰暗的車廂裡依然顯得晶亮的雙眸盯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不說話,他就亂摸了一把,“是不是嘛?”
“你不說話我就代表你的回答是‘是’,好吧,既然你長這麼大還沒在車上這樣過,那我們不如試試?”
我拿掉他的手,突然用很大的力氣去推他,心裡還很沒出息地滑過一陣酸酸的感覺。好吧,我承認在面對他的時候我的確是心眼小,不過他問我這話什麼意思?
我從沒在車上這樣過,那麼意思是他在車上這樣過?他和誰?夏冰麼?
這個時候想起夏冰,我特麼覺得自己就像個無恥的小三,我曾經在夏冰沉睡的時候和她的準未婚夫在一起,她醒了,我把他還了回去,可是仍然和他藕斷絲連,甚至在我看過他們的婚紗照之後,我還和他一度纏綿。
如果說前幾天我和他在一起擁有過幾天比蜜還甜的日子,那麼我寧願相信他們只是暫時因爲什麼事鬧得不愉快,他需要找個女人發泄一下而已。
而我竟然沉淪其中,直到他在夏冰進醫院的那晚,輕易地離開了我去了夏冰的身邊。
我是那麼無恥,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是如此噁心。
“你怎麼了小離?”他看我這樣子,疑惑不解地問。
我冷冷地說:“你回不回?你不回我自己回!”
“怎麼了?急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你看,這裡多安靜,這裡是我們兩個人的世界,別浪費好不好?你摸摸我的心臟,”他把我的手拿過去放在他胸口左側,那裡突突突地跳得正歡實,“我想你,我的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想你,我的心臟爲你而跳……”
“夠了寧致遠!”我拿開手,心裡卻是酸澀得緊,不知怎麼的臉上就潮溼了一片。
他的手觸上我的臉,“你怎麼哭了?”說完他一拍腦門,委屈地說,“你別誤會我,我的意思是你沒在車上這樣過,我也沒在車上這樣過,所以我們都是第一次……”
他抱着我輕輕吻幹我臉頰上的淚,嘆了口氣,“女人真是小心眼,不過,這才說明你在乎我,我在你心裡是有分量的對不對?小離,我愛你。你必須相信我剛纔說的話。”
夜是那麼安靜,我面前的男人,他的每一句話,每一次呼吸,都是那麼讓我情難自已。
而我卻是那麼不解風情,竟在如此曖昧的時刻,咬了咬嘴脣,說出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你今天怎麼會去的那個家?還有,你都幫他們做了什麼?”
寧致遠若無其事地說:“沒有啊,我哪裡幫他們做了什麼,是這樣的,顧陳你還記得嗎?c市公安局副局長,你們應該見過一面的,是下面的分局接到羣衆報警,而我和他剛好來這邊辦點小事,聽說此事,他就過去看看,我呢也只好順便跟着去了。”
他提到顧陳,我想起有一次去應龍灣找寧思璇的時候,顧陳就在場,不過我還是將信將疑,問他,“那,爲什麼楊雪蘭知道你和我認識這回事?你還喊她……阿姨……”
把我的頭髮撩了撩,他看似不經意地說:“那個嘛,楊雪蘭在現場跟你爸爸說了一句話,她說,她給莫離打電話了,她馬上就回來什麼什麼的,我聽見了,覺得你這名字重名的應該不多,就問她莫離是誰,然後我才知道,原來她是你媽……”
“她不是!我沒有這樣的媽!”我聲嘶力竭地打斷了他。
寧致遠也許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良久,他摸摸我的頭,沉默地看着我,我緩了緩,儘量冷靜地說:“她只是,只是我生物學意義上的親生父親的現任老婆而已,和我,沒有一毛錢關係。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離開了我。”
提到母親,我心裡忽然漫過一陣撕扯般的疼痛,那種疼痛,浸透骨髓。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的,對不起小離。”他把我輕輕地摟了摟,在我耳邊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曾經也受過這樣的苦。”
我這麼多年的委屈,這麼多年的憤恨,這麼多年擁擠在胸膛裡的一腔苦水,在聽到他這樣的一句話的時候,突然像開了閘的洪水,突然肆意地一起衝撞着我脆弱的神經,我的淚水也像那些洪水一樣,肆意地奔涌了下來。
寧致遠捧着我的臉,用他的衣袖替我輕輕擦去滂沱的淚水,他認真地跟我說“小離,別哭,有我呢,有我在你就不用爲任何事擔心,我會照顧你,我會保護你,我不會讓你再受那些苦,你相信我。”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他放在手剎旁邊的響了起來,突然亮起來的屏幕,給車廂裡帶來了一些光亮,他去看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屏幕,上面寫着兩個字:夏冰。
他很快接了電話,因爲車廂裡太安靜,所以即使沒按免提,我還是可以隱約聽到對方的聲音,夏冰柔柔的聲音帶着某種撒嬌的成分,“致遠,你在哪裡啊,我睡不着……你能過來陪陪我嗎?”
“嗯,我在外面有個重要的事,一時半會回不去,所以,你乖乖睡覺吧。”說完他掛了電話。
他扔下轉過頭來對着我,他的呼吸近身可聞,他接着剛纔的話說:“小離,我會給你遮風擋雨,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有我在就好了,我是一個超人,沒什麼事情是我解決不了的,你知道的,我真的是個超級厲害的超人……你爸這次的事兒,我一定會幫你徹底解決掉。”
我的淚水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停歇過一秒鐘,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委屈,這麼多年,我一個人堅強面對生活給我的各種各樣的磨難,我都沒有哭過,可是他只是那麼認真地說了這麼幾句話,就挑起了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根線,觸動了我最猝不及防的一面,我怕他再多說一句,我就會馬上打開車門跑出去,跑到最黑暗的角落,讓他永遠也找不到我。
是的,僅憑果果是我的孩子,我就沒有可能得到他的愛。
更何況,這麼多年,我在泥淖一般的夜場夜夜笙歌,活得不明不白,像我這樣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與他能夠給我的愛相匹配。
我只配躲在一個人的黑暗中,孤獨終老。
在我想明白這一切之後,我慢慢地推開他,我搖了搖頭,冷靜地跟他說:“寧致遠,對不起,我不應該打擾到你的生活。你今天幫我那個家裡做的事情,我替他們在這裡跟你說聲感謝,不過,我們不要再繼續了。”
“爲什麼?爲什麼啊小離?”他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此時此刻,他仍然在我的身上,上身側起,抱着我的肩,使勁地搖了幾下,“爲什麼,是不是你覺得我對你不夠好?如果是因爲夏冰,我可以向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