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如癡如醉瞧着貞宛,咽一口口水,“六弟,此女你打算讓給誰?”衆所周知,六皇子貪鮮,再美的女子也不會久留在他的牀榻。
六皇子淡瞳中的金突然渾沌不清,笑容狂肆邪惡,“尚無如此打算,五哥若不介意等,先排着隊吧。”
今日出來的衆殿之中,三皇子已爲人父,五皇子也娶入正妃,不過這並不阻撓他們擁有更多的美人。大榮朝傳統的男尊女卑,盛世太久,貴族名門的男子們對女子的爭美狎戲已成爲風尚。在家裡,妻妾成羣是一種身份標榜。出遊時,相伴美人的容貌和才藝,代表面子有多大,地位有多重,能力有多高。
伴隨這樣的社會風氣,後宅中的女子主要有三種。一種相夫教子型大家閨秀,是各名門望族子弟正室的首選。一種具有才藝和特別性情的小家碧玉,有機會成爲側室。一種美貌天生但出身糟糕的貧民女子,一朝被人看中,作爲美伴陪同出入,抓緊生兒育女才能獲得長久照顧,擺脫生下來就有的困頓。
大榮朝還有一類女子,承繼強血,通曉易經,掌握他人吉凶命運的女術者,被最高皇族貴胄盯緊,不能隨意與普通人通婚,又被普通人無限嚮往娶回家裡。好人惡人都想搶,不爲別的,就爲能力。與男術者不同,女術者容易爲夫家控制,被用起來無窮無盡。
貞宛是第三種,貧窮,貌美,嚮往美好物質生活。她本是農家女,常跟着孃親到暄城賣菜,因此聽到了關於梨冷庵的傳聞。梨冷庵中的兩個妙齡女姑子與出遊的少爺公子們常玩樂一起,庵主死後就偷跑了,據說已成爲大戶人家的妾室。但那些與她們玩樂的男人們還有不知情的,仍夜上庵中去找。她出身雖差,心思卻敏捷,意識到這是自己攀高枝的一個好機會,於是便在庵裡裝姑子。一裝十餘日,今夜終於等來,而更令她狂喜的是對方竟是皇族。她不但不像南月蘭生那樣避之不及,還覺得自己命大福大天賜良機,一定要把握每刻,令這些男人爲她神魂顛倒。
她很美,她知道,所以早就磨利了,在天之驕子們面前展現得千嬌百媚,盡去窮家子的小氣模樣。這時,正眼波流轉往每個角落散發風情,卻讓人硬生生掰回了臉。
貞宛目中作驚,面紅泛羞望着遮住自己的男子,眨眼十分無辜,“六殿下生氣了?”
六皇子挑眉,垂眸瞬間藏起莞爾,將她壓平在席上,毫不在意衆目睽睽,與她對嘴哺酒,半晌才離開那對紅脣,在她耳邊低笑,“你倒是有點腦子,可惜比起沒腦子的女人,我更厭惡有點腦子的。”
貞宛還不知他什麼意思,但他一聲來人,懵懂看着席前上來兩個侍衛。
“把她帶去妓營。”能將他撇開,去看別的男人的女人,那就是自尋死路。他們是出來尋歡作樂,可不是找狐狸媚子的。此女野心太大,以後定然無事生非。
貞宛但聽妓營二字,面色立刻慘白,哪裡還能裝嬌柔,連忙爬起來跪下,拼命磕頭,“六殿下饒命!六殿下饒命!”
“六弟,剛纔還好好的,你怎麼又犯渾氣了?”三皇子也饞貞宛。妓營是伺候大兵的,這等絕色扔進去豈不可惜。
“就是啊,六弟。這美人如此乖巧,我瞧你也合心稱意得很,問你幾時能讓人,你還讓我排隊,這纔多大一會兒工夫,你就翻臉了。”五皇子心想,他可是第一個開口要人的,不能讓三哥搶去。
貞宛不停磕頭,看着地面的眼睛亮了亮,卻不知因這份竊喜令她求饒的動作慢了一點點。
六皇子沉眸,神情倨傲但野,無人能窺破他的心思,“我高興而已。”
“我看你是不高興吧。”五皇子嘿嘿一笑,“我可不管,你讓我排隊,我第一個,你如今不要她,她自然歸我。”
“此女不但是假姑子,還是假妖女,兩位皇兄非要討去,將來有什麼事可別怪到我頭上。”他真挺高興的。
三皇子和五皇子對看一眼,老六的話他倆誰也沒聽進去,只知這回輪到自己要爭上一爭了。於是,三皇子提議明日誰先打到獵物美人就歸誰。五皇子贊同。
六皇子站起身,長腿跨過席面往營地外走,看都不看瑟瑟發抖的貞宛一眼。或者說,看膩了她拙劣的裝腔作勢。
三皇子問,“六弟去哪?”
“回城。”身形挺拔如鬆,聲音陰冷。
暗處涌來二三十道影子,將六皇子護得滴水不漏,很快消失於一朵朵營帳後面,接着便是馬蹄紛沓。
五皇子卻長吁一口氣,對三皇子道,“三哥,我說別叫他來,你偏叫。你瞧,白佔一處子絕色還不滿意,又不知什麼招惹到他,不但要讓美人兒倒黴,說走就走了。”
“父皇最寵奇妃,連帶最喜歡六弟,你我忍讓些吧。”說起女人以外的話題,三皇子很沉穩大方。
“但三哥你實際是皇長子,太子當屬於你,將來的皇位也該是你的。”一直嘻哈不正經的五皇子突然嚴肅起來了,還拉人幫腔,“冉弟,賽弟,勝弟,你們說呢?”
泫冉笑得齒白金亮,“皇上還要娶妃,可見身強體健,現在說這些早了點。”轉頭看三皇子,“三哥之前說我們之中有人認得南月蘭生,究竟是誰呢?”把話轉開了。
“啊,你不提我都忘了。就是六弟啊。他小時候得了一種慢病,太醫束手無策,就住進國師府借南月玉蕊去病氣,大概有半年之久,我想他肯定見過南月蘭生。”三皇子笑開來,長兄的親切。
“可我看六弟不像認識她。”五皇子道。
“國師府那麼大,那南月蘭生又是大夫人厭惡的,兩人沒見過面亦可能。罷了,要分真假,後日早朝一問大國師便知。”三皇子神態也儒雅,對五皇子拉攏策略失敗似乎不甚在意,對衆人道,“夜深了,各自散吧,明日拿出真本事來公平較量,看誰抱得美人歸,本殿下還額外有賞。”
泫賽搖搖晃晃起身,“阿勝,來扶我。”他一入席光喝酒,外加瞟了南月蘭生一眼。
泫勝一邊咕噥一邊扶了兄長回大帳,泫冉過來幫忙。他們一走,這晚如影子般弱存在着的公子們也退了場,回到各自陣營中去。
夜宴方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