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江夢蝶從京郊趕回來,就知道江府一定是出事了。不忍心看到車伕和小春因此受到牽連,在巷子前她就讓兩人各自離去,最好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擔心小春沒錢不好生活,她還特意把身上的首飾都取下來給小春。她想,小春有了那些首飾,應該早就帶着家人離開京城了吧。
突然,江夢珊一巴掌打歪小丫鬟的臉,讓江夢蝶看到了小丫鬟的側臉,真的是小春。
江夢蝶震驚極了,小春不但沒有離京,還成了江夢珊的丫鬟。
眼看着江夢珊打了一巴掌,還要打。江夢蝶急忙衝過去,一把抓住江夢珊的手腕,憤怒道:“江夢珊,你住手!”
江夢珊正在教訓小春,猛然被人阻攔,她氣的直冒煙。扭頭一看,只見江夢蝶穿着小廝的衣服,眉毛畫粗了,臉上還點了幾顆黑痣。儘管這樣,江夢珊還是一眼認出她是誰來。
“喲,這是哪家的狗奴才啊?怎麼這般沒有規矩,連我駱府的事情也要管?”江夢珊用力抽回手,揉了揉,一雙眼睛怨恨的瞪着江夢蝶。
也不知道她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會認識錦王,還求得錦王救了她一命!
“小姐,真的是你嗎?”小春激動的看着江夢蝶,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一直以爲江夢蝶死了,江夢珊也是這樣告訴她的。可今天……
“小春是我,我們走。”江夢蝶拉着小春的手就走。
看到江夢蝶這麼旁若無人的,就從她的手底下帶走小春,江夢珊臉上的表情一下變的猙獰起來,朝着小春的腿彎子就是一腳:“小娼婦,又忘記你的主子是誰了嗎?你的主子是我,不是這個狗奴才!”
小春被踢的雙腿一彎,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爬去。江夢蝶及時拉住,轉頭狠狠的瞪着江夢珊:“江夢珊你別一口一個狗奴才,你自己當了奴才多少年你都忘了嗎?”
“你!”江夢珊氣的語塞,指着江夢蝶瞪了好幾眼,才道:“那是以前,現在我可是駱府的夫人,是主子。而你……”
“那又怎樣?你之前的身份是改不掉的,是庶女,一輩子都是庶女。”江夢蝶的宗旨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看她心情。
可惜,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你——”江夢珊尖叫一聲,張牙舞爪的朝着江夢蝶撲過去。她最恨別人說她是庶女了,而且這話還是從她最恨之人的嘴裡說出來的。
江夢珊虛榮心很強,最不喜歡別人說她是庶女。江夢蝶就是利用這一點,故意激怒她。看着她要過來了,江夢蝶一邊後退一邊扯開嗓子大喊:“大家快來看啊,駱夫人當街發瘋啦。駱夫人發瘋啦!”
“駱夫人發瘋啦!”小春本就機靈,聽江夢蝶喊,她也跟着喊起來。
人都是喜歡看熱鬧的,江夢蝶她們才喊了兩聲,就有人跑過來看。
“大家快來看啊,這裡真的有個人發瘋了。”
“聽說是駱夫人……哎呦,看着挺年輕的,怎麼就發瘋了?”
“她發瘋的樣子,真是太可怕了!”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都對她指指點點,江夢珊的臉由紅變紫,由紫變黑。她竟然忘記江夢蝶的手段了,再次着了江夢蝶的道。
“江夢蝶你給我等着!”江夢珊低低說了一句,擡眼憤怒的掃向四周,轉身快速離去。
今天江夢蝶讓她當街出醜,她一定找機會報復回來,否則她就不叫江夢珊!
看到江夢珊走了,江夢蝶也鬆了一口氣。正要和小春說話,眼睛餘光處看到易涵印黑臉,站在人少的地方瞪她。
糟了,她忙着救小春,把易涵印給忘記了。
“把她送回去,本王可不想因爲一個奴才,而影響了和駱侍衛的關係。”易涵印面無表情的說道。
“王爺,奴婢求你,讓奴婢帶着小春一起回去。”江夢蝶跪下來,小春緊跟着跪下磕頭:“王爺,奴婢自幼服侍小姐,什麼都會做。求王爺發發慈悲,收留奴婢,讓奴婢和小姐在一起。”
“刀奴,在她和玉簪子之間,你只能選一個。本王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炷香過,她和玉簪子你都不能再要。”易涵印說的很是冷酷無情。
“王爺!”江夢蝶一頭磕下去,哽咽道:“求求你看在奴婢姐姐的份兒上,不要爲難奴婢。”
“你竟然敢在本王面前提你姐姐,難道你不怕本王殺了你嗎?”易涵印黑眸閃動,雙手慢慢的收緊,又猛然握成拳頭。
“奴婢怕,但也知道奴婢的命是王爺給的。王爺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時候就拿去。奴婢的爹孃已去,唯一的親人只剩下姐姐。此生的願望,就是能在死前見姐姐一面。可姐姐遠在他鄉,奴婢見她一面難如登天。恰巧王爺和姐姐相識,若是有一天見到,請代奴婢把玉簪子交給她,告訴她那個玉簪子是娘留給她的。那麼,奴婢也就死而無憾了。”
江夢蝶說的卑微至極,如泣如訴。旁人聽了,都忍不住爲她感動的流一把眼淚。
但易涵印卻沒有被她感動,因爲他剛剛可是看的清楚,江夢蝶是如何用言語激怒江夢珊,又如何用言語讓江夢珊當衆出醜的。
這樣一個能說會道、牙尖嘴利的女子,她能弱到哪裡去。她在自己面前這樣弱,都是裝出來的。
易涵印的細眼危險眯起,冰冷的俯視着地上的江夢蝶,寒徹入骨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江夢蝶,你竟敢威脅本王?”
“奴婢不敢!”江夢蝶頭低的更深,雙肩微抖,好像真的很害怕一般。
“本王看你敢的很!”不知爲何,看到她這麼可憐,他竟然會有一絲不忍。
是的,他是不忍。那是因爲他想利用她,控制體內的*,忘記另外一個女人。
江夢蝶雙手和額頭緊緊貼着冰冷的地面,一言不發。不管魔鬼救她的目的是爲何,但她知道魔鬼不會真的殺她。所以她賭,拿自己的命去賭。
小春自幼跟在江夢蝶身邊服侍,很瞭解她。小姐要是真的求死,是不會說這些話的,也許一個咬舌就自盡了。可小春還是擔心,擔心面前的王爺真的會殺了小姐。
“看來你和你姐姐一樣,是個貪心的人。既然兩者你都想要,那你也要付出一些代價。天黑後,洗乾淨到我的牀上躺着,否則……”
不等易涵印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地上的江夢蝶怕他反悔似的,急忙開口道:“奴婢遵命!”
“哼!”她這麼快就答應了,易涵印心中十分不爽。
江夢蝶,至少你反抗一下,讓本王看看你痛苦的樣子也好!
氣鬱至極的上了轎子,一直到王府,易涵印的臉色都沒有緩和。
在分岔路口,江夢蝶褔身告退。得到易涵印的准許之後,她拉着小春急急忙忙的往樓臺走。
小小的柴房內,主僕二人相互依偎着,竟都沒有開口。
沉默一會兒,小春率先忍不住,扁起嘴巴哭了起來。江夢蝶用袖子爲她擦掉眼淚,像以前那般訓斥她:“和你說了多少遍了,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小姐,我這是高興的淚水,見到你真好!”小春激動的抱住江夢蝶,“我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好了,別再哭了。現在也不是哭的時候,和我說說你怎麼去的駱府。”江夢蝶溫柔的拍拍她的肩膀問道。
聽到江夢蝶問,小春眼裡閃着怒氣,小拳頭不自覺的捏緊,氣哼哼道:“本來我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帶着家人離開。可是走到城門口,遇到駱侍衛帶兵搜查,五小姐也在其中。我被五小姐認出來,她,她……”
連續說了兩個她,小春再也說不下去,嗚嗚的哭出聲來。
江夢蝶猜到肯定是江夢珊對她做了什麼,不然她不會哭的這麼傷心。
哭了一會兒,小春狠狠擦掉眼淚,哽咽着繼續道:“五小姐命人殺了我爹孃,就連兩個弟妹都不放過,她不是人!小姐,我恨她,恨不得她死!這幾天我一直在找機會,想殺了她,可都沒有成功。”
“小春乖,小春快別哭了。以後小姐就是你的家人,我們兩個相依爲命!”
“小姐!”小春感動的嗚咽一聲,和江夢蝶緊緊抱在了一起。
屋外,刀痕皺着眉,掏着耳朵,雙眼無波的望着那緊閉的柴房門。自江夢蝶帶着一個陌生丫鬟回來,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到現在哭聲都還沒有止住。
她很想敲門讓兩人別嚎了,可每次走到門口又停下來,不忍心打斷這對苦難的主僕。
雖然這對主僕遭遇的苦難,在她眼裡並不算什麼。可她卻能體會到她們的那種恨,那種悲傷,那種無助。
屋子裡的哭聲終於停了下來,可連帶着她們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刀痕覺得奇怪,走到窗戶那往裡一看。看到江夢蝶主僕相互抱在一起,頭枕着背後的木柴,睡的很是香甜。
江夢蝶昨晚在紅藕閣外,幾乎一夜未睡。小春昨晚因爲受罰,也是一夜未睡。主僕二人又說了許多話,不知不覺睏意上頭,就摟着一起睡了過去。
傍晚,夕陽的餘暉籠罩着整個西樓,將西樓染成了一片金色。易涵印緩步走上西樓,來到二樓的看日落處,頓時也被染成了一個金人。
他徑直走到桌前坐下,爲自己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聞着茶香,卻一口不喝。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灰色衣裙的少女從二樓的某個房間裡走出來。本是清麗的臉上全是刀痕,一條又一條,橫七豎八,錯綜複雜,比刀痕臉上的還要多許多。
“刀疤參見王爺!”刀疤走到王爺身邊,褔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