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玉韻突然續起停止已久的夢。夢中,古琴玉韻琢成了玉簫並回到玉山。玉簫聲音清脆,歡快,如清風吹過茫茫雪山之巔,如溪流輕轉蒼翠山澗,與竹簫之低沉相得益彰。玉山如仙境,古琴玉韻陶醉其中,不知人世已過千年。有一天,古琴玉韻發現玉山也不再清淨了。許多人爲了躲避戰亂,紛紛逃到山上來避難。這次戰亂非同以往,是外國人開炮進來了,整個世界已開始發生前所未有的劇烈的變化。
爲了躲開世人的紛擾,玉韻和古琴回到大陸,進入崑崙山隱居。他們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重遊了整個崑崙山,然後開始一起遊大陸內的名山大川。數年間,他們走過千山萬水,最後又回到崑崙山。山水間也偶有古老的人羣,他們與山水和諧相處,與世無爭。崑崙之大,尚在腳下,以琴韻之境界,本足以再前進一步,到其它國家去,但他們卻始終沒有離開中華大地。
一晃又過數百年,進入了抗日戰爭時期,崑崙山也不再寧靜了。於是,玉韻和古琴又開始遊蕩,期望找個清靜的地方。可是,不管走到哪裡,他們總能看到逃亡的人羣或者死屍。這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空中和海底都有**,何處無人煙?也爲了逃避這次世界大戰,他們逃到了地球的第三極——珠穆朗瑪峰之巔。總算安靜了一段日子,他們平安地躲過第二次世界大戰和第三次國內革命戰爭。
他們認爲,人類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對這世界就已有了征服之心,遲早會有一批人來把珠峰踏在腳下的。在這批人尚未到達之前,他們先轉移了,並且把留下的一切痕跡抹掉。他們裝成一般的夫婦,于山水之間飄遊。漸漸地,他們發現:森林的樹木越來越少,大多數大河的水開始變得污濁,部分小河流發黑變臭,空中不斷升起灰色的煙……只剩下不多的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如灕江、九寨溝、張家界、五嶽、黃山等地方。他們很快又發現,這些地方被人圍了起來,要買票才能進去!他們空有山水之靈,卻身無分文,不能進去!
夢中的生活,竟已到了現代!玉韻一下驚醒——
古音正坐在她牀前,見她醒來,似乎鬆了口氣:“媽媽,你終於醒了。”
“哦,我睡了很久嗎?”玉韻想坐起來,但發覺渾身無力。
“你已經睡了七天七夜了。”
“哦,——好長的夢。”
“古琴?”玉韻又猛然驚起,七天,七天裡她都沒有與古琴感應;這七天,她爲何只在夢中?她開始感到不安了。
劉溪梅給古琴買了一套房子,還給了他一百萬,任他怎麼花,用完了還可以向她要。
苦苦追求的,就這麼到手了,而心裡卻不是想象中的那種滋味。生命不用物,亦爲物所用!不要消沉,以大火般的氣勢面對這一切吧,不管正義的、邪惡的、永恆的、腐朽的,一起燃燒,終於灰燼!不要回頭,一直往前燒。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吧:最新最先進的微型電腦、最好的手機、最好的音響設備、最高級的彩電、精美的玉器、各式名牌時裝、化妝品,電視劇《紅樓夢》,電影《源氏物語》……他把所有這些東西裝進新買的本田轎車裡,託一位可靠的同事幫他把這些東西送回家給玉韻,並囑咐他辦好電腦上網的工作。
“你爲什麼不親自送回去呢?”這位同事有點不解。
“我無顏面對玉韻,我已經背叛了她,希望你理解我。請你轉告她,說我一切都很好,叫她不用擔心,不久我會回去看她。”古琴說完,畫了一張詳細的地圖,交待了一些具體的問題,便叫那同事出發了。
古琴又到那個橋墩下找他的乞丐朋友。
“這兩天我買了許多貴重的東西,有轎車和電腦等。”
“能買則買嘛。”乞丐很是樂觀。
“但那些錢是我出賣自己得來的。”
“你出賣自己而得了錢,就是說有買主了,買賣,很正常。順便問一下,買主是誰?”
“劉溪梅。”
“哦,知道了,那也沒什麼,她不也是出賣了她自己嗎?既然是這樣,那該叫自然結合,雙方自願,坦誠面對,無須多慮。”
“可是,我對不起玉韻。”
“你心裡不是還愛着她嗎?既還有愛,即使很痛苦,那也就對得起她。”
“但我始終不能原諒自己。”
“換個角度想一想吧,你僅是物質存在的一種形式,對整個物質世界來說,你作爲一個人或一塊石頭,意義都是一樣的。平常,我們僅強調物對於人的積極意義,即物的作用,但少有人思考人於物的意義。比如說,你對於石頭有何意義,石頭會利用你嗎?所以,對石頭來說,你是什麼樣子都沒關係。”
“但我始終有思想。”
“你可以把一些世俗的東西淡化的,你不是爲了擁有那些東西,而是爲了體驗那個過程。你應該能在人與物之間進出自如,在有我和無我之間進行自由切換;有我則進,無我則與物一體;與物一體,爲的是參透萬物;要參透萬物,則要求有我……”
都是些很熟悉的話了,都只是一種解釋而已。男人多狡猾。對玉韻,那都是絕對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