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終於站起來向子憶那邊走去,雨竹就那麼看着她彎腰、抱向他,並深深地吻了他的臉。
這一刻,雨竹的心像被刺了幾千刀,耳朵像被焦雷轟了幾萬響。
然後,那些深藏的記憶滾滾而來。
誰說至始至終只愛她一個人的?誰說他誰都不在乎就在乎她的?誰說要和她一輩子的?誰說她是他的最愛的?誰說她是他的太陽的?誰說世界上萬事萬物都可以不要,卻唯獨不能不要她的?誰說他永遠不會離開她,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的?誰說他們的愛就是不朽的?誰說他們要走到地老天荒的?……
誰昨天剛送她蘋果的?誰細心給她整理筆記的?誰在天冷時握着她的手,給她圍上圍巾的?誰在她生病的時候着急的不得了的?誰在她流淚時替她擦掉淚珠的?誰牽着她的手走過好多地方的?誰知道她怕黑每晚陪她一起走的?誰呵護她,擁抱她,親吻她的?……
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嗎?都是騙她的嗎?都是爲了讓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之後,再給她這麼致命一擊的嗎?
陶嘉月說她看見他和別的女生在一起,路雲帆說她愛得太自私,宋惜城說他不配和自己在一起,他自己總是說有事,有事,有事……所有這些,雨竹都不在乎。是,她不在乎。她始終相信,這世界上還沒有愛戰勝不了的東西。她可以包容一切,她也確實包容了一切。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一心一意去愛他,甚至他不喜歡自己都沒關係。只要他肯在自己身邊,就足夠了。
她的愛太“偉大無私”了。終於,這“偉大的愛”撐不住了。所有的在乎都抵不過他的幸福啊!就在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知道她沒有必要堅持了。所有愛恨,恩怨,情仇,喜怒,哀樂統統崩塌,再沒有意義了。他喜歡上了別人,她該退出了。這是在所有回憶放電影般的在她的頭腦過濾了一遍後,她得出的一句話。可是,她的心裡好空,腦裡好空,白得就像眼前的雪。
想到他之前種種讓自己懷疑的跡象,想到他一邊陪着自己一邊想着別人,想到他的謊言和背叛,雨竹心痛之餘終於開始憤怒。
雪地裡站得太久,她的腳都麻木了。然而,比身體更麻木的是她的神經。沒有意識,沒有知覺,不知道該做什麼。終於,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掏出手機,顫抖地撥打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每按一個數字都像被刀砍了一下,一個一個的數字拼湊成一組號碼,顯示出了那個她曾覺得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她淒涼地笑了笑,狠着心按下了撥打鍵。
他們就隔着一個玻璃,雨竹見他微微脫離出路雲帆的懷抱,路雲帆回到她的座位上,沒有迴避,就那樣看着子憶接電話。
“喂?雨竹?”他整整衣襟,電話裡很快傳來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動聽。
雨竹邊聽着他那富有魔性的聲音,邊看着裡面緊密無間的畫面,如潮的心緒又一涌而來。這個她最愛的、最溫柔的、最深情的男孩突然就變得三心二意,心猿意馬。一想到這兒,她就心痛的無法呼吸,一股氣憋在心裡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喂?雨竹?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她的沉默讓他的聲音越來越急切了。
呵呵,雨竹苦笑了兩聲。他的着急裝得可真像。握緊拳頭,咬着牙,揪着心,不知費了多大勁,雨竹才發出聲音:“子憶……”剛開口她就後悔了,子憶,這兩個字叫得太順口了,這種情況下叫這麼親切顯然不合適。
“嗯,怎麼了?”子憶聽到她的聲音輕飄而無力,感覺她不對勁,忙問,“雨竹,你沒事吧?”其實,他只要側一側頭,就可以看到雨竹蒼白的臉。但就差一個轉頭,他什麼也看不見。
雨竹朦朧的視線鎖定在他的側臉上,再看一眼,最後一眼。雨竹對自己說。好久,好久,那句話終於說出了口。“我們分手吧。”雨竹的聲音因內心的絕望而低沉喑啞,但咬字卻無比清晰,語氣無比堅定。保證聽到這句話的人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但她的認真掩蓋不了她的悲傷,就在說出這五個字之後,她忍了不知多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兩行清淚彷彿流成了兩條河,根本止不住。好像這句話之後他們就真的分手了,她再也見不到他,永遠失去他了。
“什麼?你說什麼?”電話那端的子憶在聽到這句話後暴跳如雷,完全不敢相信,他想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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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錯,分手吧。”雨竹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解答了他的疑問,並且語氣平靜,不帶任何哭腔——儘管事實上她正淚如雨下。然後她不顧電話裡他的怒吼,直接關掉了手機。
知道他必定狂追出來找她,雨竹努力邁開凍僵的雙腿,輕飄飄的身體就隨之而去。幾步前恰有一個公交站,這一刻恰停下了一輛公交車。不知道它是幾路,不知道它去哪裡,只知道它能帶自己逃離這個有他的地方。所以,沒有遲疑和猶豫,雨竹就逃荒般匆忙地上了這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