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的人與不怕死的人,在子彈面前其實都是平等的。
爲何老兵們老是說,子彈專門繞着不怕死的人走呢?
一方面不怕死的人,在戰場上較爲冷靜,不容易驚慌失措使規避動作走形。
另一方面,怕死的人最容易將後背留給敵人,而後背是不長眼的,無法觀察到後背的情況,可以從容給敵人瞄準的時間。
當然,說這種話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不怕死,基本的事實是,他是不怕死的人中,活下來的那個,纔有資格這麼說。
老斜眼怕不怕死呢?
他其實是怕的。
但是他運氣好,鬼子的暗哨因爲他時不時尋找樹木遮蔽身形,沒有十足的把握瞄準,因此將目標對準了直愣愣跟在他屁股後頭的猴屁股。
當‘臭蝦子’解決到那個鬼子暗哨之後,剩下的四人,就不再隱蔽身形,而是大膽地向目標猛衝。
現在的關鍵,就在一個‘快’字。
要在鬼子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迅速佔領帳篷,起碼也要抵近之後,才能將電臺炸燬。
鬼子對突然出現的他們,第一反應不是保護電臺,而是迅速尋找附近的遮蔽物,即便周圍空曠,第一反應也是就地趴下。
起碼老斜眼等人撲到帳篷不到五十米距離的時候,鬼子們依舊沒有攔截的動作。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鬼子向正在跑動的四人開槍,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側面攔截了四人。
可惜四人的速度太快,老斜眼甚至一槍都沒放過,子彈頂在槍膛裡,卻一直沒有開槍的機會。
只有‘臭蝦子’在一直開槍,向視線中閃身出來開槍的鬼子掩護射擊,一個20發彈匣很快打完,他直接扔掉空彈匣,快速從胸前取出一直新彈匣裝上,同時朝後面的老斜眼提示。
“還有十二發!”
換彈匣的停頓,終於讓鬼子軍曹明白了敵人的目的。
敵人是想毀掉電臺!
他正要急聲高呼手下擋住敵人,可五十米的距離,實在太短了。
他剛下完命令,老斜眼等人已經距離帳篷不足三十米了,等士兵們明白過來他命令的時候,老斜眼他們已經撲到二十米了。
當幾個鬼子匆忙給步槍裝上刺刀,要對衝過來的敵人發起犯衝鋒時候,‘臭蝦子’將半個彈匣內的子彈全部打完,壓制了左側的鬼子,緊接着將手中的花機關一扔,並沒有去掏腰側的大鏡面,而是從胸口位置掏出了一顆手榴彈。
他毫不猶豫,就將手榴彈向右側已經衝來的鬼子扔去。
右側三個鬼子看着半空中飛來的手榴彈,下意識四散而開,同時趴在地上,緊緊捂着腦袋上的鋼盔。
啞彈?
不,‘臭蝦子’根本就沒打開底蓋,更別說拉弦了。
於是當他們四人距離帳篷不足十米的時候,面對的僅有三個鬼子。
那個鬼子軍曹,以及帳篷內的臉色惶然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鬼子准尉和發報員。
“籃子,就是現在!”
老斜眼挺着刺刀主動迎向面目扭曲撲來的鬼子軍曹,而‘臭蝦子’早已經抽出了兩個手榴彈。
他一雙大手牢牢握緊了兩顆手榴彈,幾下將底座打開,直接扯動了露出來的拉環。
左手攥緊兩個拉環猛地一扯,手榴彈底部的青煙頓時冒起。
他沒有立馬將手榴彈扔出去,雖然國產手榴彈各種問題,引信延時十分不確定,可在這個時候,他還是願意用生命去檢驗手裡兩顆手榴彈的性能。
手中
默唸了三秒,他的運氣不錯,兩顆手榴彈都沒有當場爆炸。
他眼睛的餘光已經發現老斜眼跟鬼子軍曹撞到一起了,可他強抑着自己不去關注,目光死死盯着帳篷內的已經可以看清楚原貌的電臺。
在自家人手裡,那是寶貝。
可在鬼子手裡,那就是催命符!
他果斷地將手裡的兩顆手榴彈,扔向了帳篷內電臺的位置。
可隨即他臉色猛地變了。
那個鬼子發報員,竟然背對着他,用整個身體護住了電臺。
“轟!轟!”
兩聲間隔時間不長的爆炸聲響起,鬼子草草搭建的帳篷被炸得掀翻在地,頭頂上用來遮風擋雨的白色篷布,先是被爆炸的衝擊波猛地一揚,緊接着緩緩落下,將裡面不知是死是活的兩個鬼子蒙在了地上。
兩個同伴正在他左右向鬼子開槍壓制,聽到爆炸聲,略帶欣喜卻頭也不回地問他。
“炸着了沒?”
與此同時,與老斜眼拼了一波的鬼子軍曹,在聽到爆炸聲的瞬間,臉色忽然變得猙獰。
他惱怒地不再顧忌老斜眼步槍上的刺刀,而是高舉着手中的士官刀,奮力一躍,就在當頭朝老斜眼的腦袋劈下。
老斜眼認爲已經將鬼子的電臺炸燬,抽身退後兩步,正準備按照原定計劃撤離。
忽然他發現‘臭蝦子’不管不顧衝向了那道白色篷布。
他的心‘咯噔’一聲,知道壞事了。
‘臭蝦子’不可能是去搶那臺已經毀壞的電臺,這隻能說明電臺很可能沒被炸燬。
鬼子軍曹同樣發現了這點,在看到那個最可惡的支那人,衝向已經垮塌的帳篷的時候,他稍微愣了下,就嚎叫着衝向對方。
周圍的幾個鬼子也已經開始匯聚,開始衝向兩個掩護的戰士。
“叭!”
一個戰士的肩膀被擊中,而他當面的鬼子,已經向他衝來,這個在班裡最普通的士兵,側頭看了眼已經衝到帳篷那裡的‘臭蝦子’,以及正在後面追着那個鬼子軍曹的老斜眼,慘然一笑。
“勞資這次冒得扯謊,勞資似個英雄!”
說完他掏出身上唯一的那顆手榴彈,那原本應該是他的‘光榮彈’,他舉着那顆已經開始冒煙的東西,迎面衝向正向他撲來的鬼子。
另一個戰士雖然沒有受傷,可他被幾個鬼子壓制得也十分險象環生。
看到班裡的兄弟的做法,他狠狠一咬牙,也掏出了自己的‘光榮彈’。
“下去的時候等等俺,咱來一起作伴!”
“轟!轟!”
兩聲爆炸聲響起,鬼子軍曹絕望地發現,原本早應該支援到的士兵,卻依舊被阻擋在三十米外。
他側身躲過身後追來的老斜眼,一腳踹翻對方。
緊接着他高舉軍刀,向已經扯開白色篷布的那個支那人砍去。
原本他以爲對方會撒手鬆開,可沒想到對方竟然硬舉着自己的左手讓他砍。
“唰!”
一刀下去,對方的左臂應聲而斷。
而同樣的,篷布內的場景也徹底映入了他的眼中。
發報員的後背一片模糊,甚至幾處彈片深深撕開了好幾道口子,隱約間能看到對方的身下,藏着的正是電臺。
這是一名真正的勇士,不愧是帝國的軍人。
可惜,來襲的支那人一樣悍勇……
緊接着他就沒法繼續想太多了,因爲老斜眼已經趁機將刺刀捅進了鬼子軍曹的後腰,同時拉着已經咬掉拉環,將手榴彈塞進電臺上面的‘臭蝦子’跌跌撞撞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