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子遠遠眺望着結合部那裡，眼中的關心和憂心忡忡彼此交織。
他們這邊雖然是主陣地，但是依靠山頂的重機槍和他手裡的擲彈筒，沒有怎麼讓鬼子衝上陣地，偶爾幾個鬼子撲過來，也被很快絞殺。
可結合部和左翼防線那邊，情況就不同了。
鬼子一度突入了結合部那裡，而那裡就是自己的二排，也不知道老兄弟們如何了，傻子二福有沒有事。
迎面走來一個壯實的大漢，這人勝子認識，資格比自己老，是二連的老排長。
冬哥過來打量了下幾人，看到沒人受傷，心裡鬆了口氣。
“周祥，子彈夠不夠，不夠趕緊去後面整一箱。”
祥娃子支使傻墩：“你個瓜皮莫得聽到撒，快去搬彈藥。”
公雞頭踹了祥娃子一腳：“你也去！”
祥娃子不情願地站起來，踩滅菸頭拍了拍屁股上的腳印，嘟嘟囔囔扯上傻墩往交通壕走。
公雞頭將還沒抽完的菸頭遞給冬哥，冬哥也不嫌棄，接過狠狠抽了一口。
“媽了個巴子，沒了九個，傷了七個，其中仨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公雞頭摟着步槍默默回道：“咱們好歹頭頂有挺野雞脖子，北邊那才難打滴很咧，也不曉得他們那傷亡大不大。”
冬哥最後抽了口煙，直到燙得手都發疼，纔不捨得將已經捏扁的菸頭扔掉。
擡頭正好看到一直盯着自己的勝子，想起對方的排似乎就在結合部那邊駐守，此時肯定十分關心那邊的情況。
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脣，想了想還是把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你們二排的人不賴，沒孬種，個頂個都是英雄。”
勝子急忙追問：“還活着幾個？”
冬哥喉結動了下，艱難回道：“好像不到十個，已經撤到後面去了，跟着傷員往後面撤。”
勝子臉色煞白，喃喃說道：“俺應該回排裡支援的，二福這個傻子，非要把俺支使到這邊，要是俺帶着擲彈筒回去，說不定能多活下好幾個。”
冬哥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轉頭對公雞頭解釋道：“鬼子這一次進攻得比較倉促，看情況天黑前鬼子還會進攻一次，這太陽剛落山，離天黑還有近一個鐘頭，咱們還得在這擋到天黑。”
公雞頭擡頭看了看天色，扯動嘴角強笑道：“不用跟勞資解釋，勞資又不是不曉得現在是啥子情況，不擋還能咋滴？投降鬼子被削成人棍？還是被鬼子砍了腦闊當球踢？”
冬哥摘下腰間的水壺遞給公雞頭，公雞頭知道里面是酒，平日裡是不太喜歡冬哥這東北人常喝的高度白酒的，此時卻接過喝了一大口。
“嘶——龜兒子滴，果然夠辣！喏，勝娃子，你娃也嚐嚐。”
勝子擡起頭看向那個水壺，接過狠狠往嘴裡灌去，喉結不停聳動。
冬哥有些不捨地看着對方嘴角淌出的酒，正想着是該直接阻止呢，還是說點什麼。
“日他個仙人闆闆！鬼子滴炮！”
祥娃子扛着彈藥箱驚惶地往這跑，嘴裡不知道是罵娘還是提醒，驚得很多人齊齊探頭往山下觀察。
一門九二步兵炮已經在山下安裝，而山道上還有一門以及配屬的兩輛炮彈車，正在被一夥鬼子費盡拖拽。
兩門九二步兵炮？
這讓整個陣地都處於躁動之中。
……
眼鏡觀察着山下正在安裝的兩門九二步兵炮，內心起伏不定地放下了望遠鏡。
鬼子的兩次進攻，讓他的三連傷亡巨大，同樣的，隱藏手裡有迫擊炮的計劃也算是成功了。
鬼子不可能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有迫擊炮這種大殺器，畢竟第二次進攻的時候，自己這邊的確差點被突破，真要是有迫擊炮，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留着一顆炮彈不打的。
可問題也原本計劃中，兩門迫擊炮對付的是一門九二步兵炮，畢竟迫擊炮的炮彈威力在那，根本沒法跟直射火炮炮彈的威力比，想摧毀九二步兵炮，除非是炮彈直接打在炮身上，而且落點位於九二步兵炮炮身後部零件精密的部位，否則單憑迫擊炮炮彈的威力，很難對鬼子的九二步兵炮起到太大的毀傷作用。
當然，要是碰巧炸到了鬼子的炮彈車，讓鬼子的炮彈引起殉爆，那也可以達到同樣的目的。
這些自然都是在最完美的情況下才能出現的，可大部分情況下，這種碰巧的狀況，並不容易發生。
眼鏡將轉頭看向炮排排長，語氣深沉地問道：“有把握沒？沒把握就先對付一門，能打掉一門也是好的。”
炮排排長將自己的望遠鏡塞進盒子裡，咧着嘴笑了笑。
“營座放心，保準讓鬼子的這兩門鬼炮響不起來，炸不掉它倆，炸死操作火炮的人不就得了，炮兵這活計可是精細活，可不是隨便一個大頭兵就能擺弄的，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眼睛怔了怔，啞然失笑。
自己也是腦子壞掉了，竟然忘了這一點。
按照老大的話說，解決不了問題，還解決不了提出問題的人？
他重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成，那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打掉鬼子的炮兵之後，剩餘的炮彈，全用來招呼進攻的鬼子步兵，這一次，我可以允許你們不留一顆炮彈！”
……
另一邊的鬼子據點，劉麻子剛帶隊將最後的鬼子解決掉。
據點內的鬼子解決得比較順利，就是碉樓內的鬼子，着實費了不少勁。
起初幾個戰士剛把手榴彈扔進了射孔，裡面的鬼子就急忙將手榴彈扔出來。
就這樣你來我往，一度出現一顆手榴彈來來回回三次的情況。
畢竟國產手榴彈十分不穩定，有時候引信有八秒，有時候引信只有三秒，當然，你要是倒黴，也可能一拉引信直接爆炸，這種情況並不罕見。
在付出四個人的傷亡之後，最後纔好不容易將碉樓內的鬼子解決。
劉麻子爲了打擊鬼子的後勤補給線，這次算是拼了老命。
眼鏡那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而他的一連，已經傷亡了數十人，雖然一連是加強連，可接近三分之一的傷亡，也已經傷筋動骨。
“快，將能用的，趕緊拉走。”
劉麻子低頭看了下腕錶，已經六點出頭，距離天黑已經不足一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