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兵團的炮擊效果明顯,鬼子的兩個重機槍陣地受到了重點照顧,十幾發炮彈全瞄準了那邊猛轟。
至於歪把子機槍,則最容易對付,只要有炮彈在附近爆炸,揚起的灰塵就能讓他啞火。
眼鏡已經帶着兩個排過了河,那艘小火輪由於速度快,已經靠上了河灘。
三娃子是連副,也是一排的排長,是第一突擊隊,沒等小火輪完全靠岸就跳進了河裡。
“一班下來機槍壓制,二三班跟我來!”
說完他就趟着水朝着河灘衝去:“身子壓低,快速通過河灘,別愣着衝。”
河灘上有不少二連戰士的屍體,新兵們臉上帶着恐懼,卻又努力學着他的樣子拼命跑動。
跑到張大頭那,三娃子扯住對方就問:“老排長,你的排還有幾個能動的,能不能跟着衝。”
張大頭看了眼趴着的戰友們,狠狠點了點頭:“沒問題,俺們二連沒有孬種。”
“那成,咱們等下後續部隊上岸,就直接衝上去。”
“成!”
三娃子對着鬼子陣地開了一槍,緊接着喊道:“五連的,配合二連掩護射擊,都別害怕,這麼遠,鬼子一樣打不準。”
眼鏡焦急地在渡船上看着前方的戰鬥,渡船的速度實在太慢,小火輪都已經掉頭往回趕了,渡船不過才跑了一半多路程。
河灘上槍聲已經響成了一片,四挺捷克機槍,除了一挺被己方誤炸的,都在朝着鬼子的陣地猛烈射擊。
不管效果如何,最起碼壓制了鬼子步兵,讓他們的精確射擊無法發揮。
他也看出來了,駐守陣地的鬼子不多,也就是一個連多點的兵力,只要後續部隊上來,這股鬼子就是被殲滅的下場。
好不容易上了河灘,眼鏡就趕緊讓渡船回頭繼續運兵,自己帶着二排運動到了三娃子那裡。
看三娃子想說什麼,眼鏡就直接說道:“你不用說,我知道,咱們就在這釘住鬼子,等後續部隊來了咱們再衝上去。”
迫擊炮依然朝着鬼子陣地傾瀉炮彈,鬼子的火力被壓制得很慘,河灘上的士兵們都覺得十分解氣。
往常只有鬼子炮擊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炮火支援得這麼舒服。
就在這時候,眼鏡發現鬼子竟然開始有序後撤,他一下子就急了。
這眼看勝利在望了,哪能讓鬼子就這麼跑了。
他看了眼身後的河面,發現小火輪剛載上三排,還沒往這運兵,而渡船不過剛到河中心,連對岸都沒回得去。
想起被鬼子飛機炸死的戰友,眼鏡似乎聽到了他們臨死前的慘叫。
報仇!得報仇!
“上刺刀!兄弟們,我衝第一個,誰看我退後一步,就打我的黑槍!兄弟們,跟着我衝啊!”
說完之後,他大聲嚎叫一聲,提起步槍就向着鬼子的陣地衝去。
子彈在耳邊呼嘯,擲彈筒的榴彈在不遠處爆炸,眼鏡充耳不聞,死死盯着眼前的鬼子。
近了,更近了,已經可以清晰看到鬼子們臉上那驚訝的表情。
幾個鬼子正在掏手雷,可是看到他已經距離越來越近,只得放棄掏手雷的動作,改掏刺刀。
一個鬼子剛跳上戰壕準備擋住他,還沒站穩,就被他一腳踹回了戰壕裡。
隨即他就居高臨下地對準了那個舉着軍刀大叫大嚷的鬼子軍曹,猛地用力向前一刺,雙手明顯感覺受到了阻礙,他人卻不停留,牢牢記着幾個老兵的話——趁着氣勢衝過去。
鬼子軍曹倒下了,眼鏡都沒注意到自己槍上的刺刀已經摺斷,人已經邁過了戰壕,槍栓猛地拉動,對準稍遠的一個鬼子扣下了扳機。
“砰!”
那個鬼子倒下了,眼鏡從沒想過自己竟然如此地熱血,渾身的血液彷彿都沸騰開來。
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有的只是報仇的強烈念頭。
正在他準備對着側前方的鬼子再次捅刺的時候,一個鬼子猛地從後面抱住了自己,嘰裡咕嚕喊着什麼。
眼鏡心裡一驚,就見側面的那個鬼子已經挺着刺刀朝他衝過來了。
他努力擺動身體,想掙扎開身後的那個鬼子,可惜他不是許大勇跟大個兒,力氣與身後的鬼子也就是半斤八兩,根本掙脫不得。
眼鏡大吼一聲,手中的中正式步槍使勁朝着衝來的鬼子刺去,儘管動作變形,儘管被身後的鬼子阻撓,卻依舊阻止不了他殺鬼子的決心。
死並不可怕,那麼多死在他面前的戰士,跟他都是一樣的身份——一個普通的中國人。
但是死之前,能殺幾個鬼子是幾個,總得賺上點什麼。
否則去了下面,如何跟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交代。
面前的那個鬼子被眼鏡的拼死一搏嚇了一跳,本來前衝的身形停住了,看來是打算等他動作用盡之後,再趁機用刺刀解決他。
就在那個鬼子猙獰着嘲笑他的時候,一柄刺刀猛地扎入了對方的後背,身體由於受力的慣性朝前撲倒。
原來是三娃子帶着戰士們已經衝上來了。
身後的鬼子見狀不好,鬆開眼鏡就想逃跑。
眼鏡哪裡會讓對方跑掉,舉着斷了一截的刺刀就捅向對方的後背。
等他拔出刺刀,就看到遠處的鬼子已經徹底脫離了陣地,離他已經有了五六百米遠了。
他心急如焚,大聲呼喝想組織人手繼續攔截,但是混亂的戰場已經沒了組織能力,所有人都紅了眼,只知道猛撲向面前的鬼子,陣地上已經陷入了慘烈的白刃戰。
眼鏡泄憤般地朝着已經遠去的鬼子開了幾槍,只得回頭繼續衝向了鬼子陣地。
五連的戰士大部分還是新兵,拼刺能力差,畢竟訓練了不過半個多月。
而鬼子們的拼刺技術就高明多了,他們利用各種假動作,利用三八步槍的長度優勢拼命反抗,刺死了好幾個新兵。
新兵們打得全無章法,有的拼命抱着鬼子,有的跟鬼子滾在一起,有的嚎叫着直挺挺衝着鬼子的刺刀衝去。
幸虧剩下的鬼子不多,也就是十幾個人,憑着二連跟上來的幾個老兵,纔算是把局勢穩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陣地上再也沒有一個活着的鬼子了,眼鏡才癱在地上喘着粗氣。
回頭看了眼河上,小火輪剛放下了六連的三排。
眼鏡看着快要落山的日頭露出了微笑:“還差六十三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