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田十分緊張,拿槍的手微微顫抖,他並不想射殺那個老頭。
他內心十分牴觸,但是前輩的話,讓他不得不舉槍瞄準了目標。
這時候身後傳來八田前輩的聲音。
“平田,你在猶豫什麼!”
平田咬着嘴脣,放在扳機上的食指,怎麼也扣動不下去。
“砰!”
槍聲再次響起,但是倒下的並不是周老根,反而是八田的胸口,多了個碩大的血洞。
幾個老鬼子,在聽到槍聲的瞬間,就臥倒在地。
他們經驗豐富,知道這不是三八大蓋清脆的槍聲,而是類似果軍中正式步槍的聲音。
平田正納悶,他明明還沒扣動扳機,難道是走火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他內心能好受些。
他趕緊去看那個支那老人,發現對方渾身好好的,沒有一點受傷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敵襲!”
一旁的小林,趕緊拉着他一起趴下。
“八田前輩,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平田慌張地扭頭詢問身後的前輩八田。
可惜展現在他眼前的,是八田死不瞑目的驚恐眼神。
“小……小林君,八田前輩已經玉碎了!”
一旁的小林與他一樣十分緊張,他們兩個是一個新兵訓練營出來的,關係十分不錯。
只是原本應該訓練六個月的他們,只是訓練了不到兩個月,就被派到了這裡。
“平田君,咱倆應該先找個……”
“砰!”
平田正緊張地聽着小林的話,忽然一股溼溼的東西噴在了他的臉上。
他扭頭看去,看到小林用右手捂着脖子,左手正朝他抓着什麼。
看着好友正徒勞地試圖止住流血,平田一時間有些懵了。
“噠噠噠……”
“叭!叭!”
機槍聲與步槍聲響起,平田終於回過了神。
“小林君,你……我……醫護兵!醫護兵!這裡有人受傷了!”
平田努力幫着好友捂着脖子,扯着嗓子呼喊救援。
小林想說什麼,可從嗓子裡冒出來的,只有“嗬嗬”的聲音。
“小林君,你想說什麼?”
小林的左手,慢慢伸向自己的口袋,可伸到一半,忽然就沒了動靜,左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小林君,你不能死,想想久美子,她還在等着你,小林君!小林君!”
可任憑他怎麼呼喊,小林還是一動不動。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尤其是好友的死亡,讓平田一時間難以接受。
他顫抖着雙手,從好友的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與一封信。
他知道,照片是好友的心上人,而信,應該是昨晚好友還沒寫完的家書。
“砰!”
又是一聲槍響,平田木然看去,原來是小隊裡的機槍手,一位很照顧他的同鄉老兵,被打中了腦袋。
“平田,人都死了,你在那幹什麼,趕緊向我靠攏!”
班裡軍曹的聲音響起,平田終於回過了神。
他現在可是在戰場上,容不得他感情用事。
他把照片與信揣進兜裡,急忙一個翻滾,離開容易遭到攻擊的開闊地。
在找到遮擋物之後,他迅速架起自己的步槍,瞄準了十點鐘的位置。
在大體估算了下距離之後,平田有些犯難了。
敵人在兩百米以外,甚至快接近了三百米,這個距離上,他還從沒開過槍。
而且這個距離,肉眼看到的目標,已經是一個小點了,瞄準都已經十分困難。
難道對方就是隊裡前輩說的那些神槍手嗎?
“十點鐘方向的那處土坡,機槍掩護,讓治安隊走前面,一班跟進,二班迂迴包抄,敵人槍法十分精準,注意隱蔽。”
這是小隊裡武井少尉的聲音,平田扭頭看去,就看到武井少尉,正對着一個支那人下着命令。
那個支那人他認識,是鎮子裡治安隊的一個排長,還曾經給他敬過煙。
他知道武井長官的意思,是想讓那個排長當炮灰,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但是對方的遠距離射擊,這樣做有沒有用,他十分懷疑。
他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地形,找到了一個接近對方的安全路線,先是匍匐爬行了一會兒,等前進到前面那處枯草叢之後,才彎腰快速前進。
……
山羊換完狙擊陣地,穩穩地端着毛瑟步槍,觀察着可以射擊的目標。
剛纔鬼子的暴行,一絲不差落在了他的眼裡。
本來他們已經觀察了一上午了,正準備等晚上的時候,看機會解決掉一部分鬼子。
大狗甚至打算摸進去,搶過來一挺機槍。
可鬼子無緣無故拿老百姓當靶子,這激起了山羊的憤怒。
這才逼着他擊斃了明顯在發號施令的那個鬼子。
山羊雖然見過周老根,但是距離太遠,山羊根本就不知道剛剛救下了周大毛的老爹。
此時的他,正準備給鬼子一個深刻的教訓。
“山羊,鬼子壓上來了,咱們該撤了。”
大狗十分理解山羊的舉動,要是他手中有機槍在手,他肯定比山羊還先開槍。
可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盒子炮,只能無奈地催促山羊準備撤退。
沒辦法,下面的鬼子有二十多個,僞軍也有近三十人,現在又是白天,正面作戰根本沒有勝利的可能。
山羊自然也清楚這個事實,但是鬼子的行徑十分令他惱怒,他又對自己的槍法有信心,於是他打算再替閻王爺收走幾個鬼子。
“獵手那弄好了沒?讓他多設置幾個詭雷,把帶的香瓜手雷都用了,完事之後,你倆先撤。”
大狗聞言點了點頭,絲毫不擔心山羊的安危,因爲狙擊手對危險的判斷力,比他們要更敏銳。
山羊冷靜觀察着鬼子的動向,發現鬼子的意圖之後,心裡冷笑。
這鬼子的戰術還是萬年不變,除了迂迴還是迂迴。
不是他自負,要是大狗的機槍在手,就面前的這點鬼子,連靠近他們百米的可能都沒有,那迂迴部隊還有啥用?
他瞄準了一個鬼子軍曹,對方正在指揮機槍調整射界。
他正準備扣動扳機,忽然心中莫名感受到一股悸動。
想起剛纔瞄準的時候,掃過的一處雜草叢,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強烈。
他趕緊低下頭,一顆子彈就擦着耳邊的草叢飛過,半截枯草落在了他的頭上。
狙擊手?還是蒙的?
他趕緊悄悄移動了下位置,等了會兒,伸出步槍撥動了下左邊的草叢。
“噠噠叭噠!”
在機槍聲中,混雜着一聲三八步槍的聲音。
而左邊的那處草叢,一顆子彈鑽進了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