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拄着柺杖從屋裡出來，餘光掃視下護士值班房間，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個來回。
依靠在一處病房窗戶外，假裝休息，兩長一短有節奏地敲了兩遍窗戶。
“安全！”
病房內瞬間竄出三個傷員，與大狗對視一眼。
“一號還是二號？”
大狗一直觀察着四周，嘴裡輕聲說道：“目前二號地點安全性高，衛兵剛換崗，而‘敵人’想經過二號地點，要先從藥房經過，藥房那我觀察了，就一個值班的。”
三人微不可查地輕輕點頭，漫不經心卻又目標明確地向西北角而去。
大狗羨慕地看了眼三人的後背，卻似乎有什麼顧忌，只得繼續執行望風任務。
三人正是海生、大個兒、劉麻子。
海生從吊着的胳膊裡取出一盒三炮臺，遞給劉麻子。
“快點，時間不多！”
劉麻子頭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從兜裡掏出火柴，沒好氣地說道：“催啥催，不得點火呀。”
他給自己嘴裡叼上一根菸，點燃之後美美吸了一口，第二口還沒吸，就被海生搶了過去。
“你猴急個屁，這又不是女人！”
劉麻子罵完，繼續點燃一根，還沒往嘴裡送，大個兒就惱了。
“劉麻子，你當俺是死人呀！信不信俺揍你！”
劉麻子氣苦，把煙送到大個兒嘴裡：“你不是死人，你是廢人，倆胳膊都不聽使喚了，還逞什麼能？”
大個兒左臂與身體綁在一起，右臂夾着夾板吊在胸口，嘴裡叼着煙，含糊地說道：“等俺傷好嘞。”
海生靠着牆，幽幽說道：“你說咱們三個這也夠憋屈的了，抽個煙跟打仗似的，這寧奶奶管得未免太寬了點。”
劉麻子緩緩把肺裡的煙吐出來：“你有啥子辦法？這裡她最大。”
大個兒抽菸顧不上說話，只能在旁邊點頭。
軍官之間聊天，自然是聊的是軍事。
“我的特戰隊這次算是被打殘了，一時半會兒是恢復不了戰鬥力了。”
劉麻子抽着煙愁眉苦臉地說道：“我的一營也差不多，即使算上傷愈歸隊的，一連跟三連也填不滿，這次不知道要怎麼調整了。”
“也就是瘸子那好一些，傷亡兩百多，算是團裡唯一還有點戰鬥力的隊伍了。”
戰鬥結束已經半個月了，在殲滅大部鬼子的迂迴部隊後，惱羞成怒的鬼子第二天對着主陣地發起了猛烈的攻勢。
這次鬼子不僅出動了飛機大炮，還派出了一個大隊的鬼子參與進攻，尤其是對中央陣地，打得尤其兇猛。
中央陣地的川軍打得也很頑強，左翼陣地還一度丟失了兩次，不過最後在獨立團的火力支援下，還是趁夜奪了回來。
激戰了兩天，鬼子在發現佔不了多少便宜後，最終還是撤退了。
一場戰鬥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但是經過此戰，獨立團的戰鬥力下降了不止一半。
一營傷亡率達到了八成以上，全營渾身完好的，找不出五十個人來，大部分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勢。
二營算是最好的了，建制比較完整，戰鬥力下降得不是太大。
就是王天存的三營，都傷亡超過了一半，撤下來不過兩百多人，其中小半人身上也帶着傷。
三千多人的加強團，現在能拉出去打仗的，不到八百人，這還得算上輕炮營警衛連輜重連等等。
不過獨立團雖然傷亡慘重，但是進攻的鬼子傷亡也很大，保守有三千多人的傷亡，光是獨立團燒埋的鬼子屍體就超過了一千多具，這只是鬼子來不及收殮的。
其實鬼子的傷亡要比獨立團預估的要多，傷亡已經接近了四千，其中兩千三百多鬼子死亡，相當於一下子沒了近三個大隊。
這也是鬼子撤退的主要原因，鬼子承受不住這麼傷亡慘重的代價，加上正面陣地換上了川軍，防線又很難攻破，而打擊獨立團的既定目標也算是實現了，鬼子司令官不想再跟果軍鏖戰下去，就主動下令部隊撤退了。
大個兒吐出菸屁股，催着劉麻子：“再來一根。俺聽說嘞，是姓衛的那個鱉孫使得壞，要不然援軍不會這麼晚到。”
劉麻子看看自己的半截煙，再看看大個兒：“你當這是豬頭肉啊，抽那麼快，喏，跟你說，這抽菸還真影響傷口癒合。”
他把半截煙塞到大個兒嘴裡，給自己重新點上了一根。
海生吐着菸圈悶悶說道：“詳細情況我都知道了，其實援軍就算是提前三天到了，咱們團傷亡還是不會小，這次鬼子似乎有意盯着我們打。”
劉麻子嘆了口氣：“鬼子上來都沒試探，直接就全力進攻了，頭三天我的一營就傷亡過半了，後面要不是老大帶着團屬部隊跟民壯硬頂，中央陣地早就破了。”
大個兒抽了幾口，吐出菸頭：“還不是怪王天存的三營，連個北龍山都守不住，要不然按照計劃，咱們兩天撤退一道防線，哪裡會傷亡這麼大。”
海生搖了搖頭：“那晚的戰鬥我打聽過了，你們覺沒覺得鬼子似乎在學我的特戰隊，竟然敢派幾個人攀爬峭壁，要知道這可是我們特戰隊的訓練科目。”
大個兒疑惑地看向海生：“不可能吧？你那什麼特戰隊，老大不是說是世界第一支啥啥的隊伍嗎？你們才成立了多久，鬼子能那麼快學了去？”
劉麻子剛想說話，外面傳來了清脆的問話聲。
“大清早不睡覺，你起這麼早幹嘛？”
“哎呀，是寧奶奶，我這……這不是在屋裡悶得慌，出來呼吸下新鮮空氣。”
問話的正是寧雪，她抽了抽鼻子，圍着大狗轉了一圈。
“沒抽菸呀，沒抽菸你起這麼早幹嘛？莫名其妙！”
說完她不再搭理大狗，朝着藥房而去。
角落裡的劉麻子使了個眼色給海生，海生悄悄探出腦袋，觀察了下院子，只看到大狗與兩個衛兵在院子裡。
“‘敵人’進了藥房，趕緊撤！”說完海生就小跑向自己的病房。
劉麻子則慢悠悠地做着擴胸動作，向兩個衛兵走去，他要去解決後患。
大個兒氣得跺了跺腳，牽動了後腰的傷勢，疼得咧了咧嘴，一瘸一拐地在院子裡裝作溜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