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陳賡和王根英



“香城固戰役”後,日軍對南宮、鉅鹿、廣宗、威縣一帶進行瘋狂地報復“掃蕩”,一二九師師部及其主力適時轉移到豫北的南樂、清豐地區。

這時,彭德懷從八路軍總部冒險東行,趕到南樂縣與劉伯承、鄧小平、徐向前相見。幾個人寒暄數句後,彭德懷便說出他此行的目的:“我準備到南宮和鹿鍾麟談一談。”

劉伯承握着一路風霜、面色黝黑的彭德懷的手,笑道:“和鹿鍾麟談不成了。鬼子一來,鹿鍾麟就顧不得冀南,又躲進太行山去了。聽說他離開冀南時,曾經感嘆說:‘我到河北來,這個地方不歡迎我,除了巨(拒)鹿,就是束鹿’。”

徐向前笑着說:“是啊!正如他的算卦師爺所說:河北有‘四鹿’:一個巨(拒)鹿,一個束鹿,還有一個涿(捉)鹿。好像這個獲鹿的‘獲’,跟他聯繫不上。”

劉伯承說:“據字典上記載,這個獲鹿的‘獲’字,也是‘捉住、拿住’的意思。”

“是嗎?”徐向前笑得更開心了:“看來他鹿鍾麟要是不逃跑,還真是凶多吉少!”

鄧小平說:“是啊!日本人一來,他就往山裡跑,怕被捉。只有等我們趕走了日本鬼子,他再來‘收復失地’嘍。”

彭德懷哈哈大笑,說:“他上次胡說楊秀峰不知去向,撤楊秀峰的職。我這次迎着鬼子來,他又逃之夭夭。該輪着我們宣佈他不知去向,撤他河北省主席的職了。”

幾個人都大笑起來。

……

進入三月,日軍對冀南的大“掃蕩”已經結束。並開始轉移兵力,準備“掃蕩”太行山區。爲了領導山區的反掃蕩,劉伯承、鄧小平決定率領三八六旅主力和冀豫支隊等部,返回太行山。徐向前則留在冀南,繼續領導這裡的對敵鬥爭。

三月七日,師部和一些領導機構開始從豫北向西轉移。

駐在南宮縣東南部的師財經幹部學校,也接到了向太行山轉移的命令。第二天吃過早飯,他們正準備轉移,忽然聽到一陣激烈的槍聲。一個哨兵慌慌張張地跑來報告:“有二百多日僞軍闖進村裡,放火燒了村莊,還向學員駐地發起攻擊。”

校長立刻吩咐:“護衛隊馬上阻擊敵人,掩護學員衝出村去。”

學校護衛隊立刻衝上去,與敵人展開激戰。當大家在學校護衛隊的掩護下衝到村外,由校長清點人數時,發現有十幾位學員沒有跟上。校長焦急地說:“這些學員可能是受了傷,我們必須找到他們!”

學校政治指導員王根英走過來,自告奮勇地說:“我留下尋找這些學員,你帶領大家先走。”

校長當機立斷:“再留下五個學員,和你一道尋找。找到他們後,你們就到前後王家去尋找供給部。供給部過兩天才轉移,你們和他們一塊走。”

“好!”

……

王根英立

即帶領五位學員開始尋找。直到午飯後纔將學員們找齊。共十七名學員,兩人已經犧牲,四人受傷,其餘十一名都是被衝散的。王根英他們將兩名已經犧牲的學員掩埋起來,又找了兩副擔架,擡着兩名重傷員,攙扶着兩名輕傷員,向前后王家走去。

下午五點多,他們到了前後王家。供給部首長很快給他們安排了住處,並派來衛生員給傷員治傷。

第二天,日軍出動一千多人,汽車一百多輛,坦克十幾輛,分三路向南宮東南的前後王家合擊。王根英他們和師供給部一道被日軍包圍。青縱二團和四分區地方部隊,在外圍與敵人發生激戰,掩護機關人員突圍。戰鬥中,青縱供給處政委毛少臣英勇犧牲。這時,在前後王家村裡,王根英牽着一頭騾子,走到一位腿部受傷的傷員面前:“小張,騎上它,快走!”

傷員小張一邊往回推馬繮繩,一邊說:“王指導員,你身體不好,又受過敵人的酷刑。這是組織上分配給你騎的騾子,我怎麼能騎呢?”

王根英笑着說:“你一個大小夥子,怎麼婆婆媽媽的啊?”說完,不容分說,將那傷員扶上騾子,讓大家先走,她自己徒步隨警衛部隊一起突出重圍。

衝到村外,王根英喘了口氣,伸手一摸,發現裝有文件和公款的挎包忘在駐地。她着急地說:“不好!還有一筆公款沒有帶出來。”說完,便毅然獨自向村中奔去。大家想攔也沒有攔住,她的身影已經沒入村裡。她在駐地已將挎包取出,不幸在出村時與敵人遭遇……等大家組織好隊伍,趕到村邊接應她時,只見她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有彈洞,並有多處刺刀洞痕,鮮血染紅了泥土。王根英壯烈犧牲,年僅三十三歲。

王根英是三八六旅旅長陳賡的愛人。這個時候,陳賡正率領三八六旅越過平漢線向西挺進。他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後,強忍着悲痛和眼淚,繼續帶領全旅戰士向前行軍。

這天深夜,陳賡走進自己的臥室。他緩緩坐到辦公桌前,拿起筆記本想寫點什麼。可心情沉重得像壓着一塊大石頭,怎麼也無法落筆。這時,他和王根英在一起的那些歡快而甜蜜的往事,又一幕一幕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王根英,上海早期工人運動領導人之一。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女工部長、上海總工會組織委員等職。一九二七年在武漢參加黨的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此期間,王根英與陳賡相識,成爲革命夫妻。一九三三年,王根英因叛徒告密而被捕。她在獄中堅貞不屈,視死如歸,直到國共合作後才被釋放。出獄後,王根英到延安《新華日報》社工作,並與丈夫陳賡重逢。二人悲喜交加,激動得熱淚盈眶。第二天,陳賡在日記中寫道:“……昨日根英由西安到達雲陽總政治部,小平同志加菜爲我們慶賀,並另闢一室使我們能作竟夜長談,其快樂有勝於一九二七年武漢新婚之夕。根英在獄中達四年,艱苦備嚐

,在敵人威逼利誘下,始終堅持黨的立場不爲動搖,使我對她更加敬佩。”

……

一九三九年一月二十四日晚,陳賡接到師部命令,要他兩日內率部趕到香城固地區,進行新的機動作戰。二十五日晨,陳賡率六八八團西進。爲給活動在館陶一帶的先遣縱隊、築先縱隊佈置工作,陳賡率騎兵連繞道北館陶,行程七十五公里,晚七點到達館陶縣城。不料,在這裡巧遇王根英,喜出望外。陳賡哈哈大笑,抱起王根英轉了三個圈兒,王根英的軍帽將陳賡的近視眼鏡也撞歪了。陳賡一邊用手扶着近視眼鏡,一邊高興地說:“喜從天降,喜從天降,天上掉下個王根英!”

站在一旁的同志們和縱隊、三專署的領導都會心地笑了。

王根英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泛紅,嗔怪地衝着陳賡說:“看你那瘋勁!”

陳賡還是咧着嘴巴哈哈大笑,說:“情不自禁嘛!”說着指向一旁的同志們說:“他們都不比我強!”

大家哄地笑了。

晚飯後,陳賡與先遣縱隊司令員李聚奎、築先縱隊司令員張維翰、冀南三專署專員唐哲明等同志商談工作。

王根英毫無睡意,整理好被褥,拿出她給陳賡縫做好的棉坎肩,輕輕地愛撫着,靜靜地等丈夫回來。夜越來越深,越來越靜,偶爾遠處隱約傳來一兩聲犬鳴。

屋門響了,深夜十二時整,陳賡疲倦地回來了。王根英笑着迎上去,關切地問道:“會散了?身上冷吧?”

陳賡笑着說:“會一開就是大半夜,真乃夫婦情可貴,抗戰價更高啊!”

王根英撲哧笑了,說:“我問你身上冷吧?”

陳賡有些生氣地說:“平原這鬼天氣,西北風整天刮個不停,比山裡冷多了!”

王根英轉身拿過棉坎肩,遞給陳賡說:“用我自己的津貼,從老鄉家裡買的棉花和布,親手縫做,你穿上準暖和。”

陳賡接過坎肩,深情地撫摸說:“知我冷熱者,王根英也!謝謝王根英同志兼夫人。”說着向妻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根英甜甜地笑了。

十六日早晨,地方抗日武裝第一路民軍第三團團長沈蘭齋請陳賡吃早飯,陳賡夫婦隨沈團長赴“三鮮園”餐館就餐。席間,陳賡、王根英相互夾菜,情意綿綿,令沈團長興嘆不已。

上午十時,陳賡率騎兵連經東目寨,十二時抵達曲周縣第五區香城固。王根英隨陳賡也來到香城固。他們一路說說笑笑,並馬而行,相互敘說着戰鬥中的趣聞。

十八日,師部電令王根英赴師部,夫妻僅團聚了三天,就又分手了。陳賡萬萬沒有想到,這分手,竟成訣別。……

回憶着這些往事,陳賡這個錚錚鐵漢,忍不住也流下兩行熱淚。他拿起筆,悲憤地在日記本上寫道:“今天是我不可忘記的一天,也是我最慘痛的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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