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浴血承歡,五度言情
戚默休息了三日,不過受了一些皮外傷,在吳心的照顧下很快便好了起來。
加之她的眼睛偶爾竟也有好幾次能看到光線和人影,也就證明了吳心的對戚默的治療是有效的。
還沒有過祁夜的十日試用期,吳心便被留了下來,跟着戚默幾乎在皇宮各處都是通行無阻。
西陵出征鳳國在即,蕭澈從天祁領了十萬精兵,與戚默一起朝着西陵進發。
西陵是唯一一個有水陸直通鳳國的國家,西陵從水陸進攻,天祁的十萬精兵由冷炎領着朝陸路進發,小小一個鳳國,怕是難以在這樣強大的軍事攻擊下存活。
只是讓戚默不安的,是這鳳國,竟是由她親手來毀滅嗎?
她還記得曾經鳳箐堅強又充滿希望的眼睛,還記得她第一次進鳳國時,沿途的歡呼和鮮花。
鳳國的人,都活在一個夢裡,又或許她們已經清醒了,卻還是會無意識的依賴着這個夢。
而戚默,便是鳳國編織出來的夢,是玄一用陰謀一點點的編織起來,最終將所有的人都網絡進去的美夢。
鳳國能夾在十七國當中生存便已經不容易了,雖然軍商都已然成了規模,但是在如今祁夜強勢領導十七國的今天,鳳國最終被統領收復,不過是大勢所趨。
或者說……這片炎黃大陸上的所有國家,最終都會被祁夜收復。
千年前,白帝強勢統一十七國,建立了至高無上的白帝城,經過千年來的轉變,世界又各自劃分成了十七國,白帝城淡出人們的世界,這大陸之上又是一片十七國各據一方的混亂局面。
如今……祁夜若是統一了十七國,那等待祁夜的……便是顛覆白帝城,最終成爲另外一個白帝。
戚默幽幽的笑了,這難道便是她最終要完成的使命嗎?哪怕她恨祁夜入骨,如今卻也不得不栓在他的身邊,這便是命嗎?
馬車上,吳心和戚默兩個人一車,相對坐着,竟都是一言不發,戚默幽幽的笑起來時,吳心擡眼,正好看到她問道:“大夫,你信命嗎?”
吳心一愣,許久了,才堅定的回答道:“信。”
“是嗎?”戚默低嘆,輕聲道:“可是爲什麼,世界上總有人喜歡擺佈別人的命運呢?”
“或許那也是命。”吳心的聲音總是帶着那毫無感情的沉穩,彷彿能讓人猜到他的臉似乎也是從來不會有任何表情的。
那種沉穩,可以說是一種冰冷的波瀾不驚。
戚默幽幽的嘆了一聲,再沒有說話了,只是吳心這樣一說,她似乎隱隱的信了。
她的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繃帶,上面敷着草藥,這車廂裡還有她的鼻尖,都是一股子濃濃的藥味。
然後空氣靜謐了,只留下那一股子濃濃的藥味一點點的散開,縈繞在兩個人的鼻尖。
“到了。”蕭澈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時,戚默愣了片刻,聽到他似乎略微有些邪惡的笑道“歡迎回到西陵。”
她又回來了……
耳邊傳來吳心下車的聲音,然後伸手來扶她,她摸索着到了馬車邊上,吳心還沒來得及扶住她,她的身子已經被另外一個霸道的雙臂一把攔腰抱了下來。
是嚇了一跳,可是耳邊還回蕩着蕭澈的聲音道:“你要是不瞎,就能好好看看今天的西陵了。”
她知道是蕭澈這樣霸道的將她抱了下來,只是聽着他言語裡的嘲諷,竟也沒有心思去計較其他了。
是啊,她是想睜開眼睛看看這西陵是不是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是不是有她嬉笑着的白色身影瀟灑的穿過街角,嚇得行人紛紛躲避。
是不是還有她曾經和蕭澈無數次的打鬧和吵嚷,砸了無數的攤販,最終……收拾爛攤子的,都是雲笙。
這裡……還有會關於雲笙的記憶嗎?
雲笙很少出來吧,他每次黑着臉將她帶走,都是一輛華麗的馬車,那輛馬車載着她和他,也是無數次的穿過西陵的大街,最終每一次……都是他將她安然無恙的帶回去。
原來曾經她和雲笙的記憶卻是那樣稀薄的,總是簡單的幾句言語,總是她低着頭不敢看他,總是小心翼翼的怕惹他生氣,然後又恨又怕的想要從他的掌下尋找一絲自由。
可是什麼時候開始,她以爲的自由的幸福,竟就圍繞着他了?也許,她早已經依賴上他了,只是……自己也沒有發覺。
愚鈍的以爲,自己追尋的幸福還在遠方,卻不料當災難來臨時,第一個想到的,第一個依賴的,卻都是她曾經像要逃離的雲笙啊。
戚默的身體微微的顫抖,內心五味陳雜,臉色蒼白,叫外人也能看出來她此刻心裡的痛苦和掙扎。
可是哪怕看出來了又如何?
蕭澈冷冷一笑,一把抓住了戚默的手腕就拉着朝府裡走,一邊走還一邊道:“那麼多年沒有回家,如今我帶你回來,你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我帶你去看你父親……第三日出發,你在家只有三天的時間,好好的珍惜吧。”
戚默覺得蕭澈的話就如同很遙遠一般,對她來說,都像是夢幻一般,他說帶她回來……
這裡難道,難道是……雲軒侯府?
戚默的腳下一個踉蹌,絆倒時摔在了蕭澈的背上,蕭澈轉過身來,將她拉扯着站好了,才道:“我都忘了你看不到了。”
說罷,一把將她抗在了肩頭上,毫不猶豫甚至力道大得有些霸道的將戚默抗着走了進去。
她的肚子正好硌在他的肩膀上,一陣陣的不舒服,可是她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這裡的空氣那樣的好,天空晴朗,陽光在身上暖暖的,她能聞到空氣裡那些花香的味道,就像是能看到以前那些晴朗的下午,偶爾雲笙會用他那修長的十指盛水在這花圃裡輕輕的澆灌一樣。
他的玄衣那時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眉眼總是有一絲淡然的柔和,彷彿這花圃裡的花兒都醉了一般,那時……戚默就站在門廊邊,小心翼翼的看着,然後就失了神。
如今這裡的花,是不是還一如既往?沒有了那玄衣的光芒,沒有了那完美修長的手掌,花兒是不是還開得那樣的美?
戚默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子,還來不及難過,已經被蕭澈放下,狠狠的落在了椅子上。
蕭澈看着她的臉,明顯的蒼白,雖然紗布擋住了她的眼睛,但是還是能看出她正在痛苦。
不知道爲何,蕭澈看到她痛苦的表情,竟覺得心裡一陣的痛快,不由得便笑道:“怎樣?可要我帶你四處走走?”
戚默張了張嘴,那句不用了生生的堵在了喉間,她怎麼不知道蕭澈如今的變化,也能猜到如今他嘴角邪惡的笑容。
他是故意帶她來這的,看着她痛苦,若他心裡的氣能順一些的話,若他能好過一些的話……
“好吧。”戚默幽幽的應了一聲,卻不料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吳心突然插嘴道:“小姐舟車勞頓,還是先休息一會兒的好。”
“該休息的是大夫你吧!”蕭澈的話語將戚默想說的話都打斷了,能聽出他語氣裡強烈的不滿。
“在下不累。”只是淡淡的,還是那樣沒有情緒的沉穩的聲音,卻叫空氣猛然變得不一樣了。
蕭澈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冷哼道:“是嗎?在西陵,怕由不得你。”
說着,擡手殺氣四起,戚默猛然一把抓住了蕭澈的胳膊,叫道:“我不累,我一點也不累,你……你帶我去走走。”
戚默的手死死的拽着蕭澈的拳頭,能感覺到他全身那種凜冽的氣勢,若戚默沒有記錯的話,吳心是不會武功的……
而蕭澈如今肆無忌憚,若是真的出手,吳心怕是連一下都抵抗不住。
她死死的抱着蕭澈的手,有着焦急的懇求道:“蕭澈……”
“哼。”蕭澈冷哼一聲,終於放下了手,瞪了戚默一眼,譏諷道:“你還是這副老好人的模樣,有力氣替別人求情,不如先顧好自己!”
說罷,一甩手將戚默甩開了,戚默生生的又摔回了椅子上,蕭澈看了一眼吳心道:“大夫你做好自己的本份便是,再多管閒事,怕是沒那麼好說了!”
說罷,一把抓起了戚默就朝內院走去,戚默跟隨着他,可是他走得那麼快……戚默眼睛看不到,一陣的小跑,搖搖晃晃磕磕絆絆的跟在他的身後。
吳心幽幽一嘆,也只能搖搖頭,畢竟他能做的……只有這些而已。
戚默差點摔倒好幾次,可是蕭澈卻一點停下腳步的意思都沒有,死死的拉着她的手,幾乎是將她拖到了後苑。
最終他停下時,戚默知道在內院了,有陽光,有鳥叫還有花香……不知道爲何,心裡就泛起一種淡淡的,像是溫馨的感覺。
這裡,每一個地方都有云笙的身影,當初的她……竟是那樣小心翼翼的躲在不起眼的位置,偷偷的看他。
因爲他越是神秘,戚默就越想弄明白他的身份。而戚默自己越是忌憚和害怕他……便越是想要看看,他整天都在幹什麼。
所以這府裡,只要雲笙的身影出現,戚默都必然會在另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的看他,彷彿……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
“想去哪?”蕭澈沉着氣問了一句,打斷了戚默開始微微上揚的嘴角。
“我……”戚默想了想,卻還是開口道:“內院的南邊……有一片竹林,我想去那。”
竹園,是曾經雲笙住的地方,那一片竹林不論四季都一直翠翠蔥蔥的,無數次看到雲笙坐在竹下淡淡的泡上一杯茶,下一局棋……那個身影竟是從那時起,就那樣深刻的印刻在了戚默的腦海裡。
雲笙喜歡竹子。
“竹林?”蕭澈不屑的笑了起來,“早已經被我砍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