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笑道:“將婆羅洲併入我華夏版圖,這是好事一件,可是看諸位神色,莫非還有什麼變故不成?”
羅巧搶着道:“王公子有所不知,我蘭芳剛建國時,就派員去北京想覲見皇上,請求稱藩內附,走的是和坤和大人的路子,送上許多禮物,但得到的是皇上暫時不想承認我蘭芳國的回覆,也不宣我等覲見,和大人要我們暫且等等,他會慢慢尋找機會,說動皇上答應蘭芳稱藩,這四年來,我們年年去北京朝貢,和大人還是說暫且等等,真是要氣死人、急死人了。”
王天奇道:“這幾千裡的江山不花他一分一毫錢財直送上門,年年進貢,這樣都不要,那豈不是成了傻子,這皇上是怎麼當的?”
王吉嘆道:“只因我等乃是天朝棄民,奈何?”
王天皺眉問道:“什麼天朝棄民?”
王吉疑惑的看了王天一眼,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大清朝庭自代明以來,片板不許下海,沿海三十里居民全部內遷,此爲禁海之事。我等離家棄土漂洋過海至異域求生,在皇上眼中便成了棄民,此所謂天朝棄民。四十年前,荷蘭人在爪哇殺我等同胞逾萬人,史稱‘紅河慘案’,事發後消息傳至國內,據朝庭表態:天朝棄民,不惜背祖宗廬墓,出洋謀利,朝廷概不聞問。”
王天懂了,不由罵道:“什麼天朝棄民?百姓能在家鄉有口飯吃,誰願冒着九死一生漂洋過海的謀生?沒本事養活百姓,百姓們出洋自謀生路替他減輕負擔,替他開土闢疆,不施以援手,反倒以仇寇視之,乾隆這老小子果不是好東西,與那西班牙國和荷蘭國一比,實是鼠目寸光之輩。”西班牙和荷蘭這等不及中國一省之大的國家,尚且不遠萬里的派兵開疆闢土,收斂大量錢財以充國庫,可是大清朝卻把家門口這些金山銀山棄如敝帚,實行閉關鎖國之策,實在讓王天覺得不可思議。
老小子?竟然把皇上叫做作老小子?婆羅洲衆人差點石化,全都倒吸一口冷氣,他們雖然離家棄土遠走海外,被朝庭稱作天朝棄民,但從來都沒有怨言,把皇帝當成了自己的天,放在心裡尊敬着,只有那些反清分子和暴徒纔會對皇帝不敬,但也很少敢於人前把不敬之辭宣之於口,看他服飾異樣,也不結辮更看不出額有剃髮痕跡,莫非也是反清之士不成?
還是羅巧這年輕人腦子轉得快,連忙往轉開這個話題道:“聽說劉庸大學士極得帝心,又兼正直,這次我們再去北京,想登門懇請劉大學士,只要劉大學士同意爲我等向皇上說項,蘭芳內附便事成一半,即便不得冊封,只要朝庭肯與婆羅洲互市,我們就可以藉此造勢,令洋人心生忌憚而不敢侵擾。”
王天搖頭道:“劉庸雖甚得帝心,但只怕此事他也無能爲力。”
羅巧遲疑的道:“應該不會吧?”
王天道:“如何不會?你們年年朝貢北京,送上大量的禮物,就算和坤故意刁難,也不敢沒了你們送給皇帝的禮物,關於你們的事情皇帝一定是清楚的,也許他心裡有別的想法,所以遲遲不給你們答覆,也許他跟本就不想理會你們,因爲你們是天朝棄民,不值得他花那個心裡,更不會承認和冊封,要知道當年滿人入關不過才幾十萬人,時間過了一百多年了,也不過幾百萬人,可是漢人有多少?那是滿人的十倍百倍,如今漢人想在海外另立一國,那他的心裡就不會害怕嗎?這個海外的漢人之國,若他日強盛起來,打回國內,掀了他滿清的寶座,這不是自己養虎爲患嗎?”
這一番話把王吉等人說得面面相覷,是啊,當年滿清入關之際,爲什麼要搞揚州嘉定大屠殺?爲什麼要興那莫須有的文字獄?爲什麼到了現在還在蒙古實行減丁令?那是因爲滿清以少馭多,在心裡害怕。
多少年的希翼被王天一番話擊得粉碎,衆人臉上一片失落之色,羅巧喃喃的道:“那該如何是好?”
王吉痛心之色現於面上,眼圈中隱有淚光:“我等離家棄土十幾年,流盡多少義士鮮血纔有今天的地步,可是蒼天對我等何其薄倖,天啊,你不公啊不公啊。。。。。。”王吉雖然遠離家國,但心裡還裝着皇帝,只能罵幾句老天出氣。
其中有一個年青人火氣比較大,怒道:“我早就說了,皇帝看不起我們,我們又何必巴巴的送上去受他的氣?年年花了大把的禮物,如丟水裡一般,就算是丟水裡,總還有個聲響不是?”
王吉喝道:“休得亂說。”
那青年氣沖沖地道:“我就是受不下這口氣,王公子說得對,這次去北京也一定不會有什麼結果。”
王吉怒喝道:“閉嘴,你若不想去,那就乘早回去,省得到了北京還丟人現眼壞了大事,實不該讓你跟着一起來。”
被王吉一喝,那青年便再不敢言語,縮到了人後。王吉向王天歉意的道:“讓王公子見笑了。”
王天不以爲意地道:“此乃年輕人的意氣,不須介意。求朝中大佬固然是無用之功,但你們可以直接去找那些養尊處優的皇子,只要能說動某位皇子,那父子親情總比君臣情義要好講話得多。”
王吉神情一呆,道:“王公子可能想錯了,大清朝不比前朝,皇子不得結交外官,更不得干涉政務,別看他們養尊處優,尊貴無比,實際上一點用處都沒有。”
王天笑道:“別的皇子也許是沒用,但有一個皇子的話肯定有點份量,至少日後要繼位爲帝的那位皇子,皇帝一定會考慮他的話的。”
王吉苦笑着道:“王公子話雖如此說,但我們卻沒有門路去結識哪位皇子。”
王天笑道:“這有何難,你們既是王懷南的朋友,這個忙我就幫上了。”
王吉臉上露出喜色,道:“能得王公子相助,必定大事可成。”
王天笑道:“可不要把希望寄於我的身上,我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耳。取紙筆來,待我書信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