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走邊說,沒花多少時間,就到達了拉法爾口中所說的唐街,一色青石街道,寬約二丈,街道兩邊是中式土木結構建築,開着各色店鋪,經營的老闆差不多都是華人,說話的口音以廣東和福建居多。
漢風樓就是馬尼拉最好的中式酒樓,處於唐街的中段,巨幅的金字招牌在烈日下熠熠生輝,酒樓佈局一如中原,酒樓門口的站着專職的知客侍者,沒有王天平常所見那般肩上搭條手巾,對上門的客人點頭哈腰獻殷勤費話說半天,而是站在門首邊行九十度彎腰禮後,再虛引請字手禮:“尊客,歡迎光臨漢風樓,希望這裡的中餐能讓您吃得滿意,裡面請。”話語簡潔又不失禮貌,客人進門後,立即由跑堂侍者上前招呼,把客人引到指定的座位,現在離用午餐時間還早上一刻,所以店堂內的客人不多。
王天去酒樓用餐,一向是進雅座的,這次也不例外,只是這裡的雅座是靠窗處用屏風隔成一間間的,雖然不失明亮,但不是那種獨立的小間,酒樓侍者很快就送上一壺鐵觀音茶,然後讓侍者帶拉法爾去洗浴換衣服,自己則在雅間內飲茶自娛。
拉法爾經過一番疏洗,理順了頭髮,颳去鬍子,再換上久已不穿的西洋禮服,整個人立即顯得精神抖擻,一掃以前的餒唐之氣,只是穿着那一套西洋禮服,與王天的長衫大袖玉帶站在一起,怎麼看都覺得極不協調,這讓王天看得直皺眉頭,只是不知道拉法爾穿起長衫會是個什麼光景?
點上幾個漢風樓的拿手好菜,還有一壺花雕酒,這些色香味俱全的中國菜色,讓拉法爾直流口水,只是他的手拿着筷子,怎麼看都象是二三歲的小兒模樣。
“王公子,您真是太大方了,這樣的好菜美酒,我只有二個月前被灌醉的那晚才品嚐過,那種美味至今讓我回味,可是您知道,這二個月來,我吃的一直是剩菜剩飯,而且經常要餓肚子,在這樣的日子裡,歐羅巴的黑麪包都成了我夢中的美味,公子您真是慷慨,竟然請我吃這樣的大餐,我一定做好您的嚮導工作。。。。。。”
王天聽到拉法爾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表忠,便用筷子敲了敲桌子道:“好了,拉法爾,你既然餓肚子,就應該先吃東西,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食不語,吃飯的時間儘量少說話。”
“哦,請原諒我的冒失,只因爲我的心裡太感動了,我馬上就吃,馬上吃。”
酒樓開始熱鬧起來,相鄰的雅間逐漸有人落座,只相隔一座屏風,隔壁客人的話語清析的傳入王天的耳中,王天暗中嘆了口氣,這樣的雅間其實與大堂無異,雖然看不到對方的人影。
相鄰的雅間有五六個客人,都是華人,正交談得熱鬧。
“王二叔,馬尼拉的天氣真是太熱了。。。。。。”
“是啊,以前到馬尼拉都不覺得怎麼熱,這次確實發覺熱多了,在這裡停了兩天,實在要把人給熱死了。”
“大家都別叫苦了,今晚補給完了,明天一早就起錨北上,下個月到廣州下船走陸路,年底前就能趕到北京,現在叫熱死人,嘿嘿,到了北京你們可別又叫凍死人了。”叫王二叔的好象是這些人裡面的頭領。
“王二叔,你這一說,就想起北京那冰天雪地寒風徹骨的情形,都把我的心火都降了不少,嘻嘻。”聽口氣,這人肯定去過北京。
“這去一趟北京就得半年時間,年底在北京辦完事再回來,明年到這裡又是個大熱天,這南北的氣溫可真是差太大了。”
“是啊,南洋這地方,一年四季氣溫變化不大,你們有幾個從小生長在南洋的小兔崽子,還沒見過下雪,這一趟肯定能見到下雪天的景色,等那時候夠你們幾個好受的,說不定凍成冰棍似的,耳朵變成豬八戒,兩隻手腫得象饅頭,到那時可就哭都來不及了,哈哈哈。”那王二叔向他們打趣。
“不是吧,王二叔,真的會有那麼冷嗎?”
“那是自然,難道二叔我還會騙你們不成?你們再問問小宋,他可是在北京住了幾年的,北京還不算最冷的,更冷的還在關外,說句笑話,在野外撒尿時,一手還得準備根木棍呢。”
“木棍?撒尿要木棍幹麼?”
“冷啊,這尿一出來,立馬就被冰住了,所以只能一邊撒一邊用木棍敲,否則連你的小雞雞都一起凍住了,哈哈哈。”
這話說得把一衆人都大笑起來,幾個人互相間取笑起來。
王天聽着他們的對話,立即把那個王二叔放在了心上,他出海爲的尋找子孫後輩,雖然現在心淡了,但碰上同姓王的,沒有不問一句放過去的道理。
一共六個人,年紀從二十多到四十多歲不等,都穿着青布直裰,腦後拖着辮子,前額寸許長的頭髮,有一段時間沒有剃了,六人中除了那中年人長比較文氣,其餘的都是孔武有力之輩,發現間隔的屏風被人移開,看向王天的神色有一種戒備之氣,再看到拉法爾這個洋人又變成了仇視的眼光,雅間內的氣氛立即冷淡下來。
“這位公子,不知有何見教?是否因爲我等大聲喧譁,擾了公子的清興?我等魯莽,公子勿怪,在下在此陪禮了。”聽聲音象是被稱爲王二叔的中年人搶先出面,向王天作揖陪禮。
王天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姓王的中年人,淡淡地道:“客氣了,是在下擾了你們的酒興纔對,在下王天,自琉球而來尋親,剛纔於鄰座聽得有同姓客人,所以冒昧前來相見。”
那王二叔笑道:“在下姓王,名吉,可是公子要找的人?”
王天笑道:“也許吧,本支在明崇禎年間有召文召武兩位兄弟傳下,後人的名字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帶有一件信物,可用來相認,不知你可曾見過?”說罷,一塊人象玉佩出現在他的指間,遞到王吉的面前:“姓王,並有這樣一塊玉佩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王吉湊近看了看玉佩,又想了想,慢慢的搖了搖頭,道:“王公子,實在不好意,我記不得哪裡有見過這樣的玉佩。”
王天得到了答案,心裡微微有些失望,這人也姓王,但不是他要找的人。
“咦,好眼熟啊,讓我仔細瞧瞧。”一張年青的臉湊了上前,瞪着大眼睛看着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