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橙乘電梯上到十六樓，腿都凍僵了，哆哆嗦嗦打開防盜門鑽進去享受了一下有暖氣的屋子。
一冷一熱的對比，頓時又勾起她對周暮昀的回憶。
到底是什麼原因致使他在零下十幾度的氣溫下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她想不通了。
喻橙默默地嘆了口氣。
她一面覺得自己很沒骨氣不該這麼快就放棄原來的態度，一面又心疼周暮昀心疼得要死，看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就恨不得直接把他抱到房間裡來，讓他躺在她牀上，然後再給他蓋一牀厚厚的被子。
喻橙神遊一般回到房間。
想到樓下還有個病人在等她，她就沒什麼心情慢慢裝扮自己，衝進浴室裡隨便洗了把臉，擰了毛巾擦乾淨臉上的水珠。
對着鏡子看了一眼，早睡早起氣色果然是比熬大夜的時候好太多。
喻橙走出浴室，換上外出的衣服，坐在梳妝檯前，把爽膚水乳液倒在手心裡，胡亂往臉上塗抹。
端起桌上的小鏡子湊近了看。
遲疑了一秒，她果斷從化妝盒裡翻出一支顏色稍淺的口紅，塗抹在嘴巴上，上下脣瓣輕輕抿了抿，又用中指抹了抹，讓顏色均勻。
再看一眼鏡子，比剛纔好看許多。
不得不說口紅是提氣色的點睛之筆。
一想到剛纔頭髮亂糟糟頂着一張素顏不知道眼角有沒有眼屎的出現在周暮昀面前，喻橙都有些羞窘。
收拾妥當，喻橙拿上手機和圍巾。
她壓下門把打開房門，擡眸便看見客廳裡的兩人，愣住了。
“爸，媽。”喻橙咧開嘴角，笑容僵硬：“嗬嗬嗬嗬，你們起這麼早？”
兩人穿着同款情侶睡衣，目光齊刷刷地看着她。蔣女士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一番，表情很意外，就像看到外星生物：“我纔要問你呢，起這麼早幹什麼去？”
喻橙：“……”
騙人這種事情她真是不太擅長。
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她擡首挺胸，語氣正經：“樓下有隻流浪貓，怪可憐的，我帶他去獸醫院看一下。”
擔心他們繼續追問下去，喻橙快速衝到玄關換鞋。
“救貓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媽媽你不用做我的早飯了，我先走了！”
話音落地，人也跟着沒了蹤影。
客廳裡兩人對視了一眼。
喻爸爸一臉不可置信：“流浪貓？”
蔣女士沉默着想了一會兒，說：“橙橙好像是挺喜歡貓的。”但是因爲她對貓毛過敏，家裡從來沒有養過。
喻橙頭也不回地衝到樓下。
拉開車門，看到這隻貓老老實實坐在裡面沒有亂跑，她鬆了口氣。
周暮昀斜靠在座椅裡，身體往下滑了一點，腦袋微微縮進衣領裡，車內開了空調，暖風徐徐，臉色總算沒有那麼蒼白。
他雙眸緊閉，好似睡着了，眼底一片淡淡的青色，下頜有冒出頭的淡青胡茬。
整個人透着一股壓抑的頹廢風。
許是身體不舒服，他眉心輕輕蹙起，牽起淺淺的摺痕，睡得並不踏實。
喻橙看得入神，想伸手過去幫他撫平眉宇間的摺痕。
手剛擡起來懸在半空中，卻不料男人突然睜開雙眸，漆黑的瞳仁裡倒映着她的臉。
喻橙措不及防，身體僵住，擡起的那隻手顯得突兀極了。
周暮昀發現了這一點，不動聲色地說：“你要幫我量體溫嗎？”頓了頓：“我覺得還是有點燙。”
他抓住她的手，拉過來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你試試。”
掌心的溫度確實是燙，喻橙收斂思緒，嗯了一聲。
這是喻橙拿到駕照以後第二次開車，緊張到手心出汗。
爲了增加她的信心，周暮昀特意從後座挪到前面副駕駛坐着，也是方便指導她。
喻橙背脊僵直，目視前方，眼角的餘光都不敢隨便亂瞟。
清晨的霧還未散，路上的車漸漸多起來，她更緊張了，脣瓣緊緊地抿着，想起了被駕校教練支配的恐懼。
“別緊張。”周暮昀溫聲說。
喻橙哭喪着臉，說話聲音帶着輕微顫意：“你不知道，我拿到駕照後第一次開車就撞車了，從那以後就再也不敢開。”
有心理陰影。
爸爸把她的駕照藏起來也是有道理的。
周暮昀：“要不還是我來開。”
小姑娘看起來確實很緊張，頭不敢動，兩隻手牢牢抓着方向盤，雙眼都不敢挪開視線，緊盯着前面擋風玻璃，整個人像是釘在駕駛座上。
“還是別了，你發燒了腦子燒的糊里糊塗的，比我還不靠譜。”
“沒有，我很清醒。”
“哎呀你別跟我說話了，我不能分心。”
周暮昀：“……”
周暮昀噤了聲。
一路上車開得緩慢，他很困，卻忍着沒睡，偏着頭看身邊的女生。
天微微亮，太陽升起了，暖暖的陽光穿透玻璃窗，從斜側方打在她臉上，髮絲染成淡淡的金色，毛絨絨的，溫暖而明媚。
氣氛這麼安靜，周暮昀其實很想說點什麼，又怕打擾到她。
到達醫院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喻橙踩下剎車，長長地呼了口氣，轉過頭看着周暮昀十分鄭重地說：“我倒車倒不進去，可能會撞到旁邊的車，還是你來吧。”
“……”周暮昀噎了下，輕笑：“科目二怎麼考的？”
“混過去的吧，我也不知道。”
喻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額頭，下車給周暮昀騰位置。
站在邊上看男人熟練地給她示範了一個倒車入庫，喻橙就差啪啪啪拍鼓掌了。
進到醫院裡，周暮昀就坐在公共長椅上，看着那個小身影忙來忙去。
等了一小會兒，有護士過來量體溫。
小護士甩了甩體溫計，眼睛沒看體溫計，倒是時不時瞄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醫院裡每天形形色色的人不少，這麼帥的還是第一次見。
帥哥也會生病嗎？
帥哥生病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樣。
男人髮絲些微凌亂，眼皮懶洋洋垂下，眼睛半闔着，脣瓣蒼白，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膝蓋上，看起來溫和又無害。
就很想特別關照一下他。
“小姐姐，你體溫計好像甩好了。”耳畔驀然傳來一道聲音。
小護士臉蛋一紅，手上動作停下來，擡眸看過去。
挺漂亮的一個女生，膚白脣紅，正微揚起下巴示意她手上的體溫計。
小護士將體溫計遞了過去。
喻橙接過來看一眼，交給周暮昀。
男人掀了掀眼皮，仰起頭來沉默地看着她，手沒擡，有那麼一點兒想讓她幫他放體溫計的意思。
喻橙用實際行動告訴周暮昀，他簡直是在做夢。
她掰開他的手，把體溫計放他手心：“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