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暮昀回到家,洗漱完躺在牀上,喻橙就跟他提起了自己開分店的想法。
這種事情要是擱以前肯定是自己思考各種後果、權衡利弊,現在有了老公,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他諮詢。
“開分店?”
“嗯。”喻橙穿着粉色的睡衣,腦袋上還帶着洗臉用的髮箍,盤腿坐在牀上,懷裡抱着一個玩偶,滿臉苦惱,“餐廳的顧客太多了,地方不夠用。”
說起這個,她就蹙起了眉毛:“早知道生意會這麼火爆,當初就不該聽你的,把二樓改成起居室。應該把二樓也作爲餐廳,我另外租房子住。這樣就不用擔心眼下這個問題了。”
周暮昀:“……”
當初他會有此打算,還不是想跟她同居。
再說,他又不是替她做了決定,只是給出個參考建議,她思考了一番後,也認同了這個做法不是嗎?
現在卻全把責怪推給他,他真是好生無辜。
周暮昀靠在牀頭,烏黑的眼凝視她,眼底的無奈都要溢出來了。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喻橙下巴抵在玩偶上,掀起眼皮看着他,“你覺得我要不要開分店?”
周暮昀私心裡當然是不希望她開分店。
她開一家餐廳就夠忙的了,再開一家不得每天兩頭跑?哪還有一點閒暇的時間?她又不缺錢。
他一個人賺錢養家就足夠了。
見周暮昀沉默,喻橙把懷裡的玩偶丟過去:“你怎麼不說話?”
周暮昀抓起懷裡的玩偶,隨手放在一邊,後背支起來,跟她面對面交流:“我從幾個角度給你分析一下,你再自己拿主意。”
雖然心裡一萬個不贊同,他還是要站在她的角度分析這件事。
他願意給予伴侶最大的尊重。
就像當年的周董,儘管霍總在森遠集團任職,在香港那邊也有自己的事業,他依然同意她開衡昔雜誌社。
如果聽完他的分析,她仍堅持開分店,他當然不會阻止。
周暮昀神情嚴肅,喻橙也不懶懶散散坐沒坐相了,抱着雙腿膝蓋,做出認真傾聽的姿態:“你分析,我聽。”
“第一,你要確保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夠支配你開一家分店。讓我算算你每天的工作量,除了更新美食博,還要研究菜譜,理清餐廳的賬務。你衡昔雜誌社那邊的簽約還沒到期,也就是說,每週要交一篇稿子。”他忽然笑了,“我們快要舉行婚禮了,你還要抽出時間來準備。另外,如果以後生了寶寶,你的空閒時間就更有限了。”
喻橙:“……”
她“咚”一下歪倒在牀上,腦袋枕着被子,生無可戀的表情:“我覺得你好像不用再分析剩下幾條了,這第一條就讓我動搖了。這麼算起來,我一天到晚要忙死了。”
周暮昀更樂了:“不打算聽了?”
她撐着牀面坐起來,擺出之前的姿勢:“聽,你說。”
“第二,你要有信得過的人幫你看着分店。有了分店,你不可能每天都兩邊跑,選店長得慎重。不僅要熟悉業務,還得會管理,懂你的經營理念。確保你不在的情況下,也能做到像一樓餐廳那樣一切正常無誤。請問老婆大人,你心中有合適的人選嗎?”
喻橙搖頭。
她壓根沒有想這麼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聽你剛纔說的,你開分店的目的並不是把餐廳擴大,單純只是因爲顧客流量大,目前的餐廳空間小。但你想過沒有,如果開一家分店不足以解決這個問題,你要怎麼辦?再開一家分店嗎?還是你想把暮魚餐廳開成連鎖餐廳?”
果然這最後一點也是致命的一點。
一下子擊碎了喻橙所有的幻想。
他說得對,她並不想把餐廳事業做大到什麼地步,開分店就是爲了解決“供不應求”這個問題。
如果開了一家分店,這個問題沒還解決怎麼辦?
她沒有想過這個後果。
周暮昀雙手按在她肩膀上,俯下身來與她平視,聲音溫柔得能滴水:“老婆大人,要開分店嗎?老公給你投資。”
“不開了不開了。”
喻橙擺手,想想都覺得好麻煩,她就是個懶人,一家餐廳就已經讓她焦頭爛額了。
如果再開一家,她又要從頭開始,找合適的店面,裝修,招服務員,招廚師,按照周暮昀說的,還要再招個靠譜的店長……
後續的手續還有一大堆,想想頭都要禿了。
周暮昀低笑。
他就知道以她怕麻煩的性子,聽了他的分析,大抵不會堅持。
喻橙猛地擡頭:“不對,就算我要開分店,也不用你再投資好吧?我有存款!還有,你別忘了,你的工資卡都上交了!”
周暮昀舉起手投降:“是是是,我說錯話了,你現在是小富婆。”
他沒有在開玩笑,她就是個小富婆。
暮魚餐廳目前每個月的利潤相當可觀,他的副卡也在她那兒,就算要開分店,她也不需要投資,自己完全有能力。
喻富婆哼唧了聲,挑了挑眉:“知道就好。”
“嗯,小富婆,明天來探班嗎?”周暮昀趁着她開心,提要求。
喻橙歪着頭想了想,明天還在假期中,她沒什麼事要忙,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老公,你明天想吃什麼?”
周暮昀失笑。
果然心情好了就願意叫老公了。
“你決定就好。”他很好說話的樣子。
兩人並排躺在牀上,喻橙腦袋枕着他的肩窩,兩隻手握住他一隻手放在懷裡,擺弄着他的手指。
周暮昀任由她把他的手當成玩具:“剛纔說的第一條裡漏掉了一點,你的時間還要留一部分給我。”
喻橙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背:“我就知道,你有自己的小算盤。”
他的腹黑屬性她瞭解得透透的。
周暮昀手翻轉過來,包裹住她兩隻手,腦袋往下蹭了蹭,嘴脣貼上她額頭:“老婆。”
“嗯?”
他說話的時候,脣瓣有一下沒一下觸碰到她額頭的肌膚,有點癢,她的頭不由得往後仰了仰,卻被他一把按了回去,讓她貼近自己。
“時間還早,我們來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吧。”
“……”
喻橙腦袋蹭一下往後仰,兩隻手抵在他下巴,將他的腦袋往外推,就跟魚丸拒絕人親吻的姿勢一模一樣,就差在腦門上寫四個字莫,挨,老,子。
“周暮昀,你的思想需要淨化!”她的腳丫子抵在他大腿上,整個人彎成一個弓字形,抗拒的意思非常明顯。
周暮昀一時沒有防備,差點被她踹到牀底下去了,身體就掛在牀邊,一部分在牀上,一部分懸空,隨意有掉下去的風險。
“老婆,你在想什麼,我說時間還早,不如找個電影來看看。”
喻橙:“……”
在即將掉下牀之際,周暮昀主動翻身下牀,出去給自己倒杯水。
徒留喻橙躺在牀上望着水晶燈發呆,好的,大概是她的思想需要淨化。
周暮昀端了兩杯水進來,將其中一杯遞給她:“晚飯後還沒喝過水,不渴?”
喻橙頓了頓,坐起身來,兩隻手接過杯子捧着,絕口不提剛纔的話題。
他轉過身去打開了電視,找了一部愛情片播放。
去年的電影,聽說票房還不錯,但喻橙之前沒有看過。
臥室裡的電視幾乎沒開過,兩人很少有坐在牀上一起看電視的經歷,要麼就是東扯西扯地聊天,要麼就是那檔子事兒。
所以這種體驗對喻橙來說是有些新鮮的。
就像是結婚很多年的老夫老妻,坐在一起看電視劇,聊家長裡短。
喻橙喝了口水,看到電影片頭已經出來了。
“看不出來,你還喜歡看愛情片。”她嘖嘖感嘆。
“你傻不傻?”周暮昀端着另一個跟她一樣的杯子,輕嗤了聲,“你不是就喜歡看這種類型嗎?情情愛愛。”
書房的書架上有一半都是她收藏的小說,電腦裡不是愛情電影就是浪漫韓劇。
喻橙被他嘲笑了也不惱,後背靠着抱枕,一臉平靜地盯着電視屏幕:“你可能不知道,除了愛情片,我更喜歡另一個類型的片子。”
“小黃片?”他至今都記得她那個甩皮鞭的動作,也不知道當初都看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小黃片,想起來都讓他有些惱。
喻橙:“……”
喻橙一口氣乾了杯子裡剩下的水:“你才愛看小黃片,我說的是恐怖片!我喜歡看恐怖片!我們要不要看恐怖片啊,周同學。”
周暮昀:“……”
周暮昀的臉色瞬間變了。
喻橙把杯子放到牀頭櫃上,直起身跪坐在牀上,一點一點挪到他那邊去,作勢要拿走牀頭櫃上的遙控器:“我上次在微博上看到有人推薦一部恐怖片,超級無敵巨恐怖,我還沒看過,想嘗試一下到底有多麼的恐怖。”
“別、別鬧。”
周暮昀一把抓走遙控器,鎮壓在枕頭下面,後背壓着枕頭,讓她夠不着。
他強自鎮定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表情足夠淡定,然而凝重的眼神泄露了他的情緒。喻橙撇了下嘴角,老老實實地坐回去,不跟他搶遙控器了。
心道,看你還敢不敢開我玩笑。
愛情片很普通,講述的是一對都市男女經歷相愛,誤會,分手,最後破鏡重圓的故事。總體來說,節奏很快,值得一看。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男主角站在機場挽回即將登機的女主角,兩人在人頭攢動的機場大廳擁抱。
女主角泣不成聲,哽咽着說:“你終於來了。臨走前,我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你打來電話,我就不走了,去找你道歉,我們和好。你來了,真好。”
喻橙也看得哇哇大哭。
眼淚珠子順着眼角往下流淌,一邊流淚一邊擡手按壓太陽穴,仰着臉唸叨:“不能哭,我不能哭,眼霜白抹了,精華液和麪霜都白抹了。”
周暮昀:“……”
他看得無動於衷,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都沒有,不明白她悲傷的點在哪裡。
周暮昀無奈地嘆息一聲,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眼淚擦擦,別哭了。”
喻橙扭過頭來,看見他一臉冷漠,她的悲傷頃刻間消散了,打了個嗝,聲音還有些哽咽:“你就不難過嗎?如果男主角不來,他們差一點就要錯過了。”
周暮昀:“假的。”
喻橙:“……”
她扯走他手裡的紙巾,擦乾淨眼淚,試圖跟他找到點共鳴:“你就不能代入一下我們,假如我們之間有那麼多的誤會,我就要走了,你要是再晚一步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你難過不難過?”
又來假設。
周暮昀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老婆說“如果”,“假設”之類的話。
“前面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把誤會解釋清楚,那男的都不開口解釋,請問長的那張嘴巴是用來幹什麼的?”
“……”
你說的好有道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