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橙有點不相信眼前看到的畫面是真的。
她，現在正站在心心念唸了許久的店面裡，入眼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夢想中的模樣，那樣的清晰真實。
彷彿圖紙上的一筆一劃都變成實物。
整塊整塊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窗前擺着一排排生機勃勃的綠植。陽光灑在綠葉上，越發顯得翠色慾滴。深褐色的實木桌椅，每隔一段距離擺上一套。牆上貼着她特別喜歡的那種復古的繁複花紋壁紙。
不遠處，是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那麼高的書架。書架上一格一格空出來，好像在等待主人的填充。
天花板上安了一個個蓮花形的吊燈，花蕊中間綴着一圈水晶珠子，珠簾一般垂墜下來。
此時吊燈全部打開了，光亮比外頭的太陽還耀眼。
喻橙擡了擡頭，被燈光照得頭有點暈。
當初她一眼看中這家店面，想要租下來開餐廳，然而等她打電話詢問時，店主告訴她店面已經被人買走了。
她當時在心裡大罵，是哪個傻逼冤大頭居然一下子買了三百多平米的兩層樓店面，還是在這種商圈地界！
這不是有錢燒得慌嗎？！
哦，原來那個冤大頭是周暮昀。
他不僅將店面買下來了，還裝修成她夢想中的樣子。現在他雙手捧着擺在她面前，告訴她，這是送給她的。
喻橙記得清清楚楚，當初看到這家店面的時候，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她右手捏着左手虎口的位置，掐了一下，輕輕地“嘶”了一聲。
疼。
不是在做夢。
周暮昀站在她身後，等她看夠了，他才擡手按在她肩膀上，推着她往裡走，邊走邊說：“你說的，想開一家書店與餐廳結合的主題餐廳。我看完了你所有的微博動態，按照你的喜好畫出來的圖紙，讓人照着圖紙裝修的。”
他微微垂頭，嘴脣靠近她耳廓：“現在，去看看你最喜歡的地方。”
喻橙最喜歡的地方，當然是廚房。
繞過一個小吧檯，用一道小門隔開，後面就是餐廳的後廚。
推開門，裡面的空間很大，一南一北兩條長長的流理臺，廚具應有盡有。包括幾十把各種不同的刀具。
中間是高高的貨架，分爲好幾層，用來擺放食材的。
周暮昀還在耐心地解說：“餐廳後廚這一塊我不懂，讓老盧過來幫忙設計的。”他打開旁邊的冰箱，從裡面拿了瓶果汁，擰開瓶蓋遞給她：“哦，老盧你也認識的，就尚德私房菜館的老闆。”
喻橙手裡握着瓶果汁，冰涼的外壁遇上溫熱的手掌，凝結出細細密密的水珠。
她一時間找不到話來說。
耳朵裡傳來男人模模糊糊的聲音，她聽了個大概。
腦子似乎還沒恢復正常運轉，反應有點遲鈍，被周暮昀牽着在後廚看了一圈，出來，往樓上走。
“小心腳下的樓梯，別摔着。”他走在她身側，垂着頭提醒她。
喻橙抱着果汁，終於有了點反應：“嗯。”
“二樓暫時沒裝修，因爲不知道你的想法。”周暮昀說：“你是想上下兩層樓都作爲餐廳嗎？還是有別的打算？”
喻橙像個機器人，擡腿上樓的動作僵硬而遲緩。
她沒回話，周暮昀就自顧自說：“我的建議是，作爲主題餐廳來說，一樓的面積夠大了。二樓可以裝修成家庭風，你住在這裡。你家離這邊比較遠，餐廳正式運轉以後可能會很忙，每天來回的跑也不是很方便。你覺得呢？”
他們已經上了二樓。
站在樓梯口就能將二樓的全貌盡收眼底。
空空蕩蕩的，還沒裝修，所以一件傢俱都沒有，空氣裡漂浮着奇怪的味道。
這纔是她當初第一眼看見這家店面的樣子。
周暮昀重複一遍問：“你什麼想法？是要像一樓那樣作爲餐廳，還是參考我的意見裝修成一個小家。”
喻橙發現讓現在的自己冷靜下來有些艱難。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卻發現嗓子幹得快要冒煙了，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手裡的冰鎮果汁涼透了，把她溫熱的掌心傳染得一片冰涼，指尖都是冷的。她換了個手拿着，舉起來喝了口。
清甜的橙汁順着喉嚨口滑下去，滑進胃裡，過低的溫度使人頭腦清醒。
喻橙定了定神，仰起頭看着面前的男人：“這份畢業禮物我不能要。”
她聽見自己一字一頓地說。
周暮昀還在想着怎麼裝修二樓比較合適，卻聽到小姑娘拒絕的話語，思緒猛然被打斷，他愣了愣，垂眸看她。
“真的，我不能接受。”喻橙加重語氣。
這份禮物實在太貴重了。
不是一件毛衣或者是一條手鍊。
這是一家店面，三百多平米，兩層樓，地處二環繁華的商業圈，寸土寸金的地段，價值她甚至都沒辦法準確估量。
她原本的打算是租來用，把它買下來想都不敢想。
“喻橙，你”
周暮昀話剛說了個開頭，被喻橙直接打斷：“我說不要就不要，你不用勸我，我脾氣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周暮昀：“……”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還以爲小姑娘會激動興奮，然後流着感動的眼淚撲到他懷裡，抱住他說“愛他”之類的話。
他媽的現實再次跟理想脫軌了。
周公子有點鬱悶。
趙奕琛上次說，他給一個女人送了輛車，那個女人開心得從三級臺階上跳下來崴了腳。
燕北也說過，有個大鱷包養了他公司裡一個小明星，送了小明星一套海景房，那個小明星揚言要退圈給大鱷生孩子……
當然，他纔不會拿喻橙跟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比。
但她至少也應該表現出一點點的驚喜吧？
這可是他準備了好久的驚喜！
周公子在心裡大聲咆哮，宛如一隻直立的土撥鼠瘋狂他媽嚎叫。
她真是有氣死他的本事！
偏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剛纔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你再說一遍。”周暮昀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喻橙你想好再說。”
喻橙嘴裡叼着瓶口，點點頭，露出瞭然的神情：“我剛纔說，我是你爸爸，你還記得嗎？”
“……”
周暮昀嘴角一抽，顯然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