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水遞了過來,柔和的聲音和以往的他一樣:“別噎着!”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對於龍軒御來說,或許只是潛意識中的一種習慣,甚至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對於她來說,卻觸動了她那脆弱而哀傷的心,忍不住想要流淚。
她口中的綠豆糕咀嚼了一下,已經發紅濡溼的眸子不敢看他。極力浮出一個笑容來,接過那杯茶水猛喝一氣,再一塊一塊地吃着那綠豆糕!
龍軒御坐在旁邊,靜靜地望着她吃綠豆糕的模樣。這樣的情景,很是熟悉!當年那個五歲的小王妃,也是如此狼吞虎嚥的吃綠豆糕。不過,那個小東西的臉上是燦爛而調皮的笑容,眼前的小木子……他似乎在哭泣?!
眉頭微微一蹙,從靠椅上站了起來。他靠近她,努力看清她臉上的表情,最後擡手,乾脆把她的臉拜了起來——她的雙眸紅紅的,眼裡蓄滿了淚水,只是極力抑制着沒有哭出來。嘴角上,沾滿了綠豆糕沫!
“你不喜歡這綠豆糕嗎?”突然間,覺得自己讓她吃綠豆糕,是強人所難!
“沒,沒有!”馨兒急忙搖頭,“奴才非常喜歡吃綠豆糕,從小就喜歡!”
修長的手指觸上她臉上緩緩滑落的一滴淚水,放在她的眼前:“這是怎麼回事?不要因爲朕讓你吃,就一定要說喜歡!”
馨兒抹去臉上的淚水,浮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皇上,奴才是因爲太感動了,所以纔會哭的!因爲,這綠豆糕讓奴才想起了往事,還想起了一個永遠也忘不了的人!他就像皇上一樣,像皇上此刻一樣,關心着奴才!”
龍軒御緊蹙的眉頭終於放鬆,幽深的眸子裡再次有了柔和的笑意:“小木子。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哭,知道嗎?你是男人,不能像女人一樣哭鼻子知道嗎?只要你喜歡,以後每天晚上朕都賞你一盤綠豆糕!”
“謝謝皇上!”躬身謝恩。卻忍不住小聲嘀咕一句,“別人本來就不是男人……”
沒想到,後面的那句還是傳入了龍軒御的耳內:“你說什麼?”
“啊?”微微一愕,燦爛的一笑,“皇上,小木子是太監,算不得男人!”
“呵……”龍軒御忍不住輕笑出聲,擡手,一根手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只是,當他的手收回來時。不禁爲這樣的舉動感覺到驚訝。他今天是怎麼了?
“那個……小木子,時間不早了!朕也困了,先去歇息!”匆忙的甩下兩句話,擡步向內室走去。
馨兒看着盤子裡最後一塊綠豆糕,卻再次開心的笑了!御。你是記得我的,是嗎?即便你暫時忘記了我,但我依然存在你的心中,是嗎?
這一夜,馨兒做了一個好美好美的夢。她夢見龍軒御回到了他們的御香小居,他們一家四口,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這一夜。龍軒御同樣做了一個夢,只是這個夢,讓他不敢去正視。夢裡,他再次聽見了那熟悉的輕喚,再次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他努力跑過去,一把抓住她。這一次。他終於抓住她了!可是,當他把她掰轉過來,想要看清楚她是誰時,他看見的居然是——小木子!
他愕然一震,一把鬆開了她。轉身。想要逃離這荒唐的夢境。可是,小木子卻向他追了過來,而且一遍一遍地呼喚着“御”這個名字!
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過來,他的全身已經佈滿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夢裡的身影明明是個女子,怎麼會變成了小木子?難不成,他龍軒御真的會對一個太監有了不良的想法?再也無法入睡,披上一件外袍向外面走了出去。
今夜雖然不是十五,月光卻是格外的皎潔。灑在整個皇宮之上,鍍上一層水銀般的光亮。
他緩步向前,穿過那疏影斑駁的宮廷小路,習慣性地往那片花圃走去。小木子說得對,他喜歡蘭花,尤其是君子蘭!所以,這個花圃也是他後來找花匠培植的!
一抹黑影一晃,居然從月光下的那片花圃穿了過去。看那身影的速度,輕功不是一般的好!
什麼人?居然穿着夜行衣出現在皇宮!根本不用思考,輕輕掠身,跟了上去!
他跟到了鬱金宮,看見那抹黑影從鬱金宮的宮牆之上掠了進去!又是鬱金宮,會是顏鬱芳的人嗎?顏鬱芳到底要做什麼?她和小木子各執一詞,他到底該相信誰?
“啊,啊……”
他剛想進去看個究竟,鬱金宮裡面卻傳來了驚嚇恐慌的大叫聲。那聲音,好像是顏鬱芳的聲音。繼而,有宮女被驚醒,裡面亮起了燈光。
那抹黑影剛剛進去,就驚動了整個鬱金宮,他到底要做什麼?
一個掠身,順着那抹黑影掠過的地方掠上了鬱金宮的宮牆。他還沒有來得及躍入鬱金宮,皎潔的月光下,一抹明黃的身影卻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龍軒轅!居然是身穿龍袍的龍軒轅!
他雖然披頭散髮,露出的臉頰也瘦削得不成樣子,可是,他的確是龍軒轅!
顏鬱芳的驚叫,還有裡面那些宮女的慌亂,自然也是因爲看見龍軒轅造後,驚嚇所致!
“皇上,皇上,您就饒了臣妾吧!不要嚇唬臣妾了,皇上!”顏鬱芳連連哀求的聲音,那恐慌懼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扯下衣袍的一角,將自己的臉矇住。靠着相對隱蔽的地方,掠入了鬱金宮內。
顏鬱芳的房間還是一片混亂,對着龍軒轅明黃的身影驚叫,求饒。龍軒轅的身影來回穿梭着,突然飄出了鬱金宮高高的宮牆,不見了!
他本欲追上去,恰巧另一個角落裡,一抹黑影比他更先一步追了上去。原來,這纔是他跟着過來的那個黑衣人!顯然,他對龍軒轅的出現也很是奇怪!
不過,當他們一前一後,追出鬱金宮外時,龍軒轅明黃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啪——”
腳下的琉璃瓦輕響了一下,他居然不小心弄出了聲音。即便是很輕微的響聲,在武功極高的練武者耳朵裡,也會變得極其清晰。那黑衣人顯然聽見這聲輕響,猛然轉身望向了他這邊。
他的身體稍稍往後退了一點,將自己隱藏在後面的陰影之中。他想要看看,這人來鬱金宮到底想要做什麼?然而,那人稍稍頓了一下,卻突然掠身,向皇宮深處掠去!
龍軒御追出一段,便失去了那人的蹤影!諾大的皇宮,雖然看守嚴密。可是,要隱藏一個人也是非常容易的!
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既然來鬱金宮,自然與鬱金宮有關係!不過是因爲聽見房頂上的一聲輕響,便放棄離開。顯然,此人的警惕性相當之高!
還有,那個身穿金絲龍袍的龍軒轅,又是怎麼回事?他真的是龍軒轅嗎?如果事,爲什麼要以如此的方式出現在鬱金宮?
看來,這皇宮隱藏的秘密太多了!即便他派出所有的皇宮侍衛搜查,也不一定能夠查出真相。那麼,事實的真相,就只能一點一點找出來……
翌日一早,鬱金宮鬧鬼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宮!顏鬱芳似乎嚇得不輕,居然一病不起,躺在了牀上!
小木子似乎心情特別的好,一大早就在龍軒御的寢宮裡收拾整理着。花架上的幾盆君子蘭,也灑上了水,桌案上的茶水也泡好了!
龍軒御從內室走出來,看見庭院裡的瘦弱身影,嘴角浮出了淡淡的笑容。不過,當他想起昨晚的那個夢,又不禁蹙起了眉頭。
“皇上,小木子公公他……”一名宮女走了過來,怯怯地開口。這些收拾灑掃的事,本是她們幾個做的。沒想到一起牀,被小木子都做完了!
龍軒御輕輕擺了一下手,示意幾名宮女退下。擡步,他向她走了過去。
“小木子,這麼早?”習慣性的冷漠語氣,在馨兒聽來,並沒有什麼不妥。
她放下手中灑水的水壺,轉過身對着龍軒御燦爛的一笑:“小木子服侍皇上,自然應該早一點。總不能比皇上起得晚吧!”
“不過,你也起得太早了吧!這御坤宮,都收拾完了?”略一挑眉,擡手指了指整個御坤宮。
“呵呵!”恍若得意般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已經收拾完了,皇上覺得怎麼樣?”
“不錯,煥然一新!既然你這樣喜歡收拾,今天就把鳳儀宮也收拾出來吧!”鳳儀宮?!那裡可是歷代皇后居住的地方,龍軒御和龍軒轅的母后逝世之後,那裡就再也沒有任何人入住過。雖然也有宮女定時打掃,可是要徹底收拾出來,一天時間根本就不可能!
“皇上,你不這是爲難小木子嗎?小木子……”擡眸,一臉爲難地看着龍軒御。
龍軒御看着她一臉爲難的有趣模樣,嘴角忍不住微揚了一下。繼而正色道:“你老實說,爲什麼這麼早?”
原來,他是懷疑她的早起另有目的。神色一緊,繼而依然一臉燦笑的表情:“皇上,您不是說,到了今天,小木子就知道你會怎麼做了嗎?那乾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