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朋友

(3月1日第一更)

歐陽潤知看到舒綠捧出的兩盒香藥餅子,一時有些愕然。

原以爲舒綠被腳傷耽擱,暫時沒法子也沒心思調製新香。誰曾想今兒他一過來,舒綠就捧着新香來找他了。

“大哥,真是抱歉,這前前後後弄了大半個月才調製出了兩盒新香,不知可否合用。”

舒綠歉然一笑。

主要是脂吸法太過耗時,她想快也快不了。

儘管沒能出門賞花,舒綠也盡力去克服這方面的困難。她請歐陽婉將歐陽家鋪子裡的衆多名香都取了一兩份過來,自己關在雅室裡品香品了好幾天,又結合自己默寫出的一些香方,終於確定了最後的方子。

之後讓人採集了無數梨花、杏花回來,經過反覆的調製,在失敗了數次之後才得出了兩款比較滿意的香方。

“這盒是梨花香,我給它取名爲‘一株雪’;這盒則是杏花香,名爲‘初霞’。大哥可要先試試?”

“當然。”

歐陽潤知看着那一白一紅兩種香藥餅子,心想,舒綠這次的新香又會給他怎樣的驚喜?

“你的……傷……可好些了?”

歐陽潤知遲疑片刻,還是問了一句。

其實論理,他還真不該問這個。原因無他,舒綠的傷在腳踝上,屬於重點部位。

試想在現代社會裡,若是一個女子胸部受傷,男同事之類的能隨便問人家“你的胸還好嗎”……這種問題麼?

歐陽潤知總算沒問“你的腳可好些了”,說的是“你的傷”,勉強不算失禮。

幸好舒綠的思維也沒能完全融入時代精神,因爲也沒有害羞或惱怒的表現,只是說:";已經好多了。多謝大哥關心。”

完全公式化的迴應,又讓歐陽潤知的心臟微微一縮。

歐陽潤知寧可舒綠嗔怒着瞪他一眼,氣呼呼地不說話……可是他知道這終究只能存在於自己的想象之中。

從來自傲無比的歐陽潤知,在舒綠面前卻一再感覺到了挫敗。

歐陽婉在旁看得清明,忙拉着哥哥試香去了。

舒綠原想跟着過去,誰知巧珍又急乎乎地過來稟報說:";小姐,牧世子的隨從又來了呢。說是上次送過去的燻肉吃完了,想請小姐再做一批……”

“啊……又吃完了?”

舒綠不知自己應該感到榮幸還是好笑。

自從那次給牧若飛送了燻肉,他就好上了這一口。明明送了那麼多的燻肉、燻雞過去,不到十天他就吃完了,然後就非常自覺地派人過來跟她說——

“那些燻肉好吃得緊,再給小爺送一批過來吧。”

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她有種瞬間淪爲牧家廚娘的感覺。

但是她還不能有意見,誰讓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又沒叫她以身相許,是讓她做些吃食罷了,她還不用完全自己動手呢。至於所耗費的食材銀兩,放在普通人家當然是筆不小的開支,但對於豪富的歐陽家來說,真是小得不值一提。

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和貴人搭上線,就是再費百倍的錢財,歐陽家都願意啊

而讓舒綠意想不到的是,牧若飛聽她說了展眉會拳腳之後,真的去找展眉“切磋”了。

展眉再傲慢,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無故打傷這麼尊貴的一位大爺的。況且展眉對牧若飛的觀感很好,又感謝他救了妹妹,切磋的時候就留了手,假裝被牧若飛打倒在地。

誰知牧若飛拳腳上雖說不如展眉,卻是個識貨的人,一下子就看出展眉放了水。他可不肯依,家裡這些護院就已經夠讓着自己了,現在好容易結識個外頭的小夥伴,居然也不肯和他真打。

牧若飛犯起橫來,連他臨川王妃也拉不住。展眉被他纏得無奈,只得使出了八成功夫,小勝了牧若飛一場。

牧若飛就對展眉服氣了,三不五時到杜衡書院裡找展眉玩兒,跟展眉學些容易入手的招數。還說什麼,就是比家裡那些護院們的招數容易學,也不花俏,實在

那是自然的。這年月的功夫,過於講究招式到位,出招時還得特別有章法,不然就是野路子拳,羞於見人。而且護院和侍衛們也不可能教小王爺太過兇猛的招數。反正小王爺也沒機會和人搏命啊

可是展眉的功夫就不同了。他是特工出身,精通搏擊之術,簡而言之就是用最快最狠的招數來制服敵人。因此招招致命,雖然看着很粗,效果卻非常好。

這種招數極合牧若飛的脾性。他總算在江城這個地方找到了好玩的事情,也不鬧着去打獵遊山了,就常常拉着展眉,想把展眉的那些搏擊手法全學會了。

說起來,牧若飛身份尊貴,卻也因爲這個尊貴的身份,失去了許多同齡人可以獲得的興趣。比如說,他其實沒有什麼朋友。

當然在京城裡的時候,他也能和一幫子王孫公子們玩兒。可是玩兒歸玩兒,和他性情相投的人還真沒幾個……別看他脾氣不好,家教還是很嚴的,那些個太過出格的污糟事,他真沒幹過,也不想去幹。

臨川王府裡,他還有好些個庶出的兄弟姐妹,內院裡看起來風平浪靜,事實上卻鬥得厲害。所以他和弟弟們的感情都不好,連面上情都難維持的。

來了江城,圍着他阿諛奉承的人很多,但能讓他看得上眼的也是夏涵一個。那還是因爲夏涵的父親夏伯卿,是他的開蒙老師,他和夏涵算得上是師兄弟關係。而且夏涵這個人委實不俗,還算可以一交。

但是……夏涵喜靜不喜動,和他也玩不到一塊兒去。

現在終於有了個展眉。展眉對他的態度,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按理說一個寒門學子,又是個孤兒,即使才學再高,在貴人的面前總有些放不開的。但展眉在他面前,的確是不卑不亢,既不會刻意溜鬚拍馬,也沒有故作清高地離他遠遠的……

難得的是,兩人年紀又差不多。所以牧若飛跟展眉混了一段時日以後,還真的拿他當朋友看了。

他甚至還拍着胸脯跟展眉說過,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幫忙的,儘管開口。

牧若飛知道自己的分量,他再粗疏,也不會隨意對人說這種話。他這麼說,就代表着他對展眉真是很看重。

當時賀方在一旁都驚呆了,自家小爺什麼時候對人這般好了?

更讓賀方驚詫的還在後頭。

展眉的迴應是:";現在暫時也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啊,以後再說吧。”

賀方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小書生還真當得起小爺的看重,就衝着這份淡定的氣度,一般人可也比不上。

其實展眉並不是清高,他內心對搭上牧若飛這個門路還是挺在意的。

既然想要攀上更高的社會地位,當然要善於抓住機遇。牧若飛對他的好感,自然是可以利用的好資源。

然而展眉畢竟不是真的少年,他有足夠成熟的頭腦來應付這個世界。就因爲牧若飛是個好資源,他就需要更加謹慎,不能只顧眼前利益。

說白了,是“放長線,釣大魚”。

他說的“以後再說吧”,並不是一句隨口的推辭,而是真心話。

以後……他一定會用得上這個人脈的,展眉心想。

既然立意要考科舉,只要過了鄉試那一關,總有上京趕考的那一天。

到得那時,牧若飛這邊……說不定就能夠成爲一個很好的助力。王公貴族,本來就是一張密密麻麻的關係網,只要搭上了這一個……就能夠徐徐圖之。

可是,利用歸利用。展眉對牧若飛,未必就不真誠。

展眉看得出牧若飛並非真正的粗人。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人,誰對他真情,誰對他假意,他可不會分辨不出來。

要讓人對你真心,你必須先對真心……這是展眉與牧若飛的交往原則。

舒綠有時聽得展眉說起和牧若飛來往時的情形,先是一臉的糾結,然後有些擔心又有些期待地問展眉:";哥哥,你們會不會發展成基友?”

展眉立刻變成便秘臉。

“你說……你們誰當攻誰當受呢?”

舒綠還不知死活。

展眉已經快要爆發了。

舒綠總算注意到了哥哥的異樣,呵呵乾笑兩聲說:";呃,哥哥你一定是攻,你不會是受的,嗯,一定不會。”

“請你再說一遍好嗎?”無錯不跳字。

展眉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很溫柔……

舒綠的汗刷的就下來了,連忙拉着展眉的袖子撒嬌說:";哥哥,人家開玩笑的……真的是開玩笑啦……你怎麼都沒點幽默感嘛”

“真的是開玩笑?”展眉看起來還是想要掐死她,眼睛像是會放箭一樣,兇光四射。

“我保證是開玩笑”舒綠正色道:";而且他那麼胖,一點都不美型,絕對不會是你的好基友”

展眉:";……算了,還是讓我掐死你吧。”

“啊……哥哥大人,息怒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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