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藥王的前世今生（下）
“呃，然後您就開始浪跡江湖，天涯爲家？”
舒綠還蠻羨慕仲秋滿這種豁達做法的。不過她是絕不會效仿就是了，雖說她嚮往自由，但並不嚮往風餐露宿啊。
仲秋滿點頭，接着往下說。
失戀的打擊讓伸秋滿好容易燃起的事業心又熄滅了。他打算要遊遍天下，寄情山水，像什麼屈原啦，李白啦，謝靈運啦蘇東坡啦學習……總之就是打算讓祖國的大好河山來治癒他破碎的玻璃心就是了。
當然，他還順便隨手拯救了不少大梁的失足婦女······
“你居然到青樓去縱情聲色？”
舒綠柳眉倒豎，怒視着仲秋滿。還以爲他是個好的，原來也是這種貨色！
仲秋滿很無辜地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再說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不經歷濫情怎麼顯得我純情呢？”
“…···求您說人話，無謂的感嘆就不必了吧。”
舒綠又被他的無恥給打敗了。
“話說，您不是很窮困麼，怎麼有錢去娛樂業消費了？”
原來出京以後，伸秋滿便開始以行醫爲生。他原先就是一名出色的西醫，在太醫院裡當了三年小學徒後，中醫方面的知識也補充得差不多了，需要的只是實踐經驗。
而這段流浪的旅途，反而成就了他的醫學事業。
“我從太醫院走的時候，那位賞識我的老太醫托人給我開了路引。所以我就憑着那路引，開始成爲了一名遊街串巷的遊醫····…”
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江湖郎中”。
古人好面子，將背井離鄉視爲恥辱，輕易不會離開故土。而江湖郎中在大夫中地位很低，一般醫術較好的大夫都不願意幹這個。
其實也可以理解·有固定的病人來光顧的話，誰想在外頭周遊琅蕩呢。仲秋滿卻是自願選擇了這種生活。
他需要讓自己忙碌起來，不想在某一個地方停下。安定的生活會讓他不自覺地懷想那個遠在京城的倩影，而這正是他想要徹底忘記的。
在民間當遊醫的幾年·他接觸到了大量的病例，也開始逐漸將他所學的中西醫知識融會到了一起。也就是在這段時間，他開始大膽地替人“動刀子”了。
那些窮鄉僻壤裡的病人，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有多金貴。他們更能接受仲秋滿稀奇古怪的醫治方式，這就給了他許多寶貴的鍛鍊機會。
仲秋滿在一座城市與另一座城市間流浪行走，賺了錢就到當地的妓館裡去花掉·醉生夢死。就算沒有錢，那些姐兒們也樂意接待他，因爲他可以替她們看病抓藥。
“你的名聲就是這麼傳揚開來的？靠着失足婦女們？”
舒綠覺得簡直不可思議，他以爲自己是柳永麼？
“不好意思，還真是這樣。”
仲秋滿臉上可沒有“不好意思”的跡象。
青樓本來就是一座城市裡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外地客也好，本地人也好，總要到那裡去光顧的。
漸漸的，仲秋滿“逢醫必靈”的名聲就這麼傳了出去。
但他這種野狐禪始終根基不牢。幸好這個時候·他穿越者的外掛終於姍姍來遲地打開了······他遇到了一位真正的神醫，並且十分欣賞他的天分和醫術，破例將他收入門牆。這位神醫不僅會醫還會武′仲秋滿跟着他可真是賺到了。
“哦……總算是有奇遇了。”
舒綠聽到這兒，不由得對仲秋滿掬一把同情之淚。人家YU文男主都是一穿過來就渾身散發着王八之氣，他倒好，在這異世混快十年纔看到了一絲曙光。
接下來的故事很俗套，無非就是學成了一身好醫術，治好了幾位大貴人，再解決了一些時人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他本來在江湖上就有一定的名氣，不知從哪年起，就有人開始稱呼他“藥王”。
這主要是因爲，他的用藥之法與衆不同·開的藥方也與當世的大夫們迥然而異。
可是人們一旦有了什麼大症候，第一個就想到要去找他。
原本浪蕩江湖的遊方郎中仲秋滿，在神醫門下鍍了一層金以後，逐漸開始變得神秘。
其實他還是那個他，和當初那個剛剛從大學畢業在大城市裡奔波的小醫生沒什麼不一樣，是身邊的人對他的態度變了。
“然後你就一直在青樓裡風花雪月了？”
舒綠還是斜眼看着他·但心想不對啊。萬里不是說他這位師尊平時從不近女色的麼？難道萬里在騙自己？
“沒有。”
伸秋滿落寞地搖搖頭。
依紅偎翠的生活並不能沖淡他心中的寂寞。夜深人靜時，他還是會想起當年那位將他在雪地裡救活過來的小公主，她在向着菩薩祈福時那潔淨如雪的眸子······那樣的清澈透明，彷彿可以洗淨人世間所有的罪孽。
她過得好嗎，應該很好吧？
在離開京城七年後，仲秋滿因緣際會再次踏進了這座傷心之城。然而當他向人打聽明德公主的事情時，才知道她先喪女、後喪夫，自己也病得奄奄一息，就要隨丈夫和女兒去了。
仲秋滿無比焦急，想方設法混進了公主府裡，生生給長公主灌藥。
他每天在深夜無人時就偷偷潛入她的臥室開解她，甚至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好好活下去。
“啊······原來是因爲你，長公主纔沒死在那年的大病裡啊？”
舒綠不禁大爲驚訝。
長公主當年的事情，她是聽人說過的。想不到這事裡還有仲秋滿的影子呢。
“你膽子也真夠大的···…”一直沒出聲的展眉都忍不住佩服仲秋滿的膽量。他知道伸秋滿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但天天潛入戒備森嚴的公主府……這份膽量可真夠瞧的。
“我對她絕對是規規矩矩的啊。”仲秋瀾正色道：“只是談談人生……”
“啊？你會這麼老實？”
兄妹倆現在都不太信得過他的節操。畢竟，這位先生可是在青樓裡混過好多年的呀。
“拜託，我會幹這種趁人之危的事嗎？”仲秋滿看到二人的眼神，無奈地說：“我也不想被她看不起。”
“嗯……”
舒綠點點頭。
對於伸秋滿的心理，她還是能理解的。
“當時，我又跟她求婚了……”仲秋滿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把剛剛鎮定下來的展眉和舒綠震飛了！
啥，跟當了寡婦的長公主求婚？在深更半夜裡？
大梁並不禁止寡婦改嫁，喪偶的公主再嫁也是常有的事。仲秋滿也不介意長公主曾經有過婚姻，他只想着，希望能夠照顧好她下半輩子。
他還對長公主說，他可以到太醫院裡謀求個醫官的職位，這樣也算有了個官身，就有了娶她的資格。
應該說，伸秋滿這個建議還是很可行的。但是長公主不同意。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並且再次開始拒絕服藥，一心只求速死。
“以前常常聽說一些似是而非的感情理論······”
仲秋滿嘆息道：“在對的時間，遇上錯的人。或是在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都是悲劇。我和她，就是在錯的時間遇上了錯的人，怎麼做，都是錯。”
看到長公主激烈的反應，仲秋滿才明白，自己太急了。緊接着，他發現了長公主得了一種連他都無法治癒的慢性氣管疾病，只能靠藥來吊着。
求婚無果之下，伸秋滿第二次離京，卻開始滿天下尋找可以治療長公主疾病的藥方。
“那這一回，她怎麼就肯接受你了？”
舒綠想起長公主屋裡，那淡淡的藥皂香味。好吧，如果說當年仲秋滿沒有和長公主滾牀單，不代表現在就沒有啊。
“我這就叫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仲秋滿嘴裡說笑，眼裡卻沒有太妻的笑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聽起來是一個簡單的數字，背後卻隱含了多少堅持……
舒綠心想，如果她是長公主，也會被仲秋滿感動的。
或許，年輕時的明德長公主，心思單純如水晶，從沒想過要追求自由的愛情。而剛剛死去了丈夫的她，也無法立刻開始另一段感情。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長公主應該越來越感覺到，仲秋滿對她的真情是多麼的可貴。
“好吧，真感人······”舒綠心裡其實還是蠻佩服仲秋滿的。雖然人家年輕的時候也荒唐過，不過……要讓一個單身男子守身如玉什麼的，不符合正常的人性啊。“那你和長公主就打算繼續這麼偷偷摸摸下去？”
“不啊。”
仲秋滿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要把以前沒有機會實現的計劃付諸實踐。我不離開京城了。”
也就是說，他真打算放棄自由進入太醫院，然後再去求娶明德長公“你覺得皇帝會同意？”
舒綠聯想到那令人戰慄的興耀帝，就忍不住身子一顫，怕得厲害。
仲秋滿嘿嘿一笑：“他會同意的。”
看着伸秋滿陰險的笑臉，舒綠突然寒了一個，他不會是打算讓長公主大着肚子去威脅皇帝什麼的吧…···
呃，不管了，反正他們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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