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紅和楚進士的婚事還只露出一點苗頭,就被掐滅在搖籃裡。
老王爺將樑世子叫過去,讓他告誡張氏,家中剩下這些孫女兒們的親事必須謹慎再謹慎,不可輕忽以待。
而尚紅嫁楚進士,樑家根本不能從這樁婚事裡得到任何好處。因此,這樁婚事毫不可取。
舒綠剛聽巧珍轉述前面那段話時,還以爲老王爺對家中這些女孩兒是真心疼愛。但聽到後面,不由得苦笑起來······是呢,她都忘記了。名門世家裡子女的婚事,從來都是必須爲家族利益服務的。
就像老王爺逼着尚蘭嫁給張磊,是因爲尚蘭和張磊在元宵節衆目睽睽之下鬧出了大丑聞。若不是爲了保全家族名聲,老王爺哪裡看得上張磊這麼個毫無背景的小進士……更別提張磊當時還只是個舉子了。
至於尚堇的婚事,就更是老王爺爲了籠絡部下做出的選擇。所以家裡待嫁的這些姑娘,老王爺絕不會讓她們的婚事“毫無價值”。當然,男孩兒們的婚事也一樣。
舒綠表面上不說什麼,但說不心寒卻是假的。“親情”這種東西,對於老王爺而言只能是錦上添花的點綴。他對兒女、孫子們未必沒有感情,或許感情還挺深。但他更看重的,還是自己的權位與信安王府的利益。
有時候舒綠會想,如果老王爺沒有在先帝的奪嫡大戰中被牽連貶謫,她的母親福慧郡主也一樣會成爲世家聯姻的棋子吧。
每天她去向老王爺請安的時候,老王爺都對她笑得很和藹,眼裡流露出的也是真心的疼愛。可是……如果犧牲自己,可以爲他的權勢增光添彩,老王爺的選擇……會是什麼呢?
不要對玩政治的男人抱有希望,他們本來就是冷血動物。溫情的人在宮廷與朝堂上永遠是被炮灰的那一類。
舒綠記得讀書的時候,看到過明朝歷史上所謂的大忠臣徐階的一些記載。徐階當時爲了鬥倒權臣嚴嵩,將自己的親孫女送給嚴嵩的孫子當小妾·讓嚴嵩對他放鬆警惕。就在徐階像烏龜一樣隱忍了許多年,終於成功讓嚴嵩倒臺之後,他還將這嫁到嚴家的孫女兒毒死了。
這位和大多數女子一樣,沒能在歷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徐千金·就這樣爲了祖父的政治鬥爭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最終落得如斯悲慘的結局。
當徐階終於鬥倒了自己的政治宿敵,榮登帝國首輔的寶座,接受百官慶賀且被世人稱頌的時候·……他可會想起自己那死不瞑目的孫女?
應該是不會的吧。
在對老王爺有了進一步瞭解之後,舒綠認爲自己的某些計劃是勢在必行了。
“你真打算和那老狐狸攤牌?”
展眉面色凝重地看着妹妹。展眉對家裡這位老祖宗甚爲忌憚,覺得老王爺絕對是一隻人老成精的狐狸。和他商討歐陽家的事情,會不會最後反倒弄巧成拙?
“我並不是要和他攤牌·只是要向他‘獻計,。”舒綠笑了笑,說:“你覺得我和歐陽家合作的事,能夠完全瞞得住他嗎。與其遮遮掩掩瞞着他做事,引來他的猜疑,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坦誠相告。現在想想,我還得感謝於家這位曹夫人……她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呢。”
“還是小心爲妙。”
展眉知道妹妹做事向來很有分寸,但他仍忍不住提醒她。
“嗯,我會的。”
舒獯明白展眉對她的關心。無論如何·哥哥都會是自己最堅實的依靠……這種感覺真好。
如今的信安王府裡,誰都知道老王爺最寵愛的人是凌姑娘。
別的不說,老王爺對誰有過那麼多笑臉呢?也就是凌姑娘在跟前的時候·老王爺的表情會舒緩得多。
“哈哈,舒綠你給我配的藥酒真是好。大半年下來,我這腰腿可比四十多歲的時候還要有勁啊。”
外書房裡,老王爺品嚐着舒綠送來的新制藥酒,笑得眉毛鬍子一齊抖個不停。這笑聲傳到走廊上,下人們聽了不得不佩服凌姑娘真是有辦法。能讓老王爺這麼開心,府裡除了她還有誰能辦到?
那可不僅僅是能說會道善於討好這麼簡單啊。
舒綠笑吟吟地給老王爺再倒上一杯琥珀色的藥酒,說道:“外祖父,這可是今天最後一杯了。這酒勁兒大着呢,一天只能喝三杯·多了就傷身。”
“唉······你這丫頭,老饞我!”老王爺很遺憾地端起酒杯,放到鼻端一嗅。“這酒味真香,難爲你怎麼釀得出來。”
“呵呵,這個嘛······就是秘密啦!”舒綠抿嘴一笑,兩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顯得越發嬌俏。
“這個酒我從去年冬天進府不久就開始釀,用了大半年的時間呢酒勁當然足啦。裡頭的鹿茸、參末都是經過秘法炮製的,您喝完這一罈子酒,保證今年秋冬肯定不會再犯老寒腿了。”
舒綠所掌握的提煉高度酒的方法,自然是別人學不來的。老王爺喝慣了舒綠釀造的藥酒,在外頭喝再好的瓊漿玉液也只覺得等閒。好在他在外要塑造德高望重的威嚴形象,不會到處和人嚷嚷說自家外孫女能釀好酒。不然,怕是滿京城的好酒之徒都會追着舒綠跑呢。
等老王爺喝完這三杯酒,情緒更爲放鬆時,舒綠才閒閒地提起了自己想和歐陽家合作香藥生意的事情。
“嗯?做生意?你個女孩兒家,想這些可不好。”
老王爺對舒綠寵歸寵,也沒寵到得意忘形的地步。一聽舒綠提起這話,他馬上就大皺眉頭。
“我知道你以前在江城的時候認那歐陽家的夫人當乾孃,也給他們寫過香藥方子換銀錢使。你替臨川王妃弄那個斗香會,也是在替歐陽家出力吧?”
老王爺的笑容收了起來,板着臉對舒綠說道。
舒綠沒有被老王爺的變臉嚇得不敢說話,她甚至還維持着之前輕鬆的表情,笑道:“外祖父人真是洞若觀火,明察秋毫,啥事也瞞不過您老的法眼。”
“別賣乖!”老王爺的臉還是硬邦邦的,眼裡卻忍不住流露出絲絲笑意。
家裡從上到下誰不對他怕得要死,唯獨舒綠在他跟前揮灑自如,想說就說、想笑就笑。展眉雖然也不怕老王爺,但也不會像舒綠這樣活潑。
“我花大力氣從宮裡請三位教養嬤嬤過來,悉心教導你們,就是爲了讓你們成爲真真正正的名門淑女。做生意這種事,不是女兒家該乾的,你別亂來。”
這也就是對舒綠,老王爺纔會費神想要勸服她。對其他的孫子孫女,老王爺只會直接下命令。不聽話?那就等着家法處置吧。
“外祖父,您大概還不知道,西州曹家的許多大掌櫃在日前進京的事吧?”
舒綠的談話風格向來是天馬行空,喜歡搞奇襲,讓和她說話的人不知不覺被她牽着鼻子走。她沒有就“做生意”這事繼續和老王爺糾纏下去,而是另起話頭說到了曹家。
“西州曹家?”老王爺一愣。他被貶西北十幾年,西州路的各種情況他都是很熟悉的,當然也知道這以販馬而起家的西北豪富。
可舒綠剛纔不還說着歐陽家來着,怎麼又掰扯到曹家頭上去了。
舒綠不慌不忙,將自己和展眉查探到的一些消息告訴了老王爺。
當老王爺聽說,皇貴妃打算通過自己的弟媳曹氏籠絡曹家的人,從而爲自己斂財之後……他終於有些動容了。
像老王爺這種權臣,大部分的注意力是放在朝廷的鬥爭上,這些民間的商業活動他注意得比較少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皇貴妃開始有了斂財的計劃,這就足以讓老王爺警惕。
政治上有一個永恆的問題,那就是站隊問題。
何爲站隊?其實就是,一旦步入政壇,你就得選擇跟誰混。
而只要做出了選擇,往往就沒有改過的可能······經常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因爲“背信棄義”這種罪名,也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老王爺在站隊問題上有過重大的失敗,也有過僥倖的成功。前者就是先帝時,他沒有選擇支持先帝登基,從而被先帝弄到西北去吃了十幾年沙子。後者則是他暗中投靠的十七皇子最終順利成爲新帝,又把他從西北弄了回來。
現在的信安王,面臨着第三次選擇,那就是迫在眉梢的“儲君之爭”是選擇支持皇貴妃所生的大皇子當太子,還是選擇支持陶皇后所生的二皇子當太子呢?
前者佔了個“長”字,後者佔了個“嫡”字。
原則上,陶皇后所生的皇子纔是正統繼承人。但是前提是,陶皇后得一直是“皇后”才行……
皇貴妃私下斂財,豈不是想爲自己的後宮爭鬥準備大量的活動資金
這很危險啊……
(咳咳,舒綠能把老王爺說服,拉上她的戰車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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