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第二更)
驗出那丫鬟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牧王爺就炸毛了。當場就把牧若飛叫到自己屋裡來,好一通疾聲厲色的教訓。
牧若飛與父親的關係本來就很惡劣,對父親罵自己“弄出醜事”更是一口否認,還在牧王爺想打他的時候動手反抗。
關側妃假惺惺地勸王爺保重身子,又對牧若飛說,小王爺您就好賴認個錯兒,讓王爺順順氣吧。牧若飛平時就對這庶母老給自己母親添堵很是不滿,怎麼會給她好臉。
結果關側妃逮住機會,讓牧王爺又罵牧若飛“目無尊長”,讓他給庶母道歉。牧若飛爭辯不過,索性就甩手走了——結果他還沒出遠門,牧王爺就昏過去了。
消渴症這毛病,也是受不得大刺激的。關側妃大呼小叫,說牧若飛忤逆父親,生生將父親氣倒,是如何如何的不孝。
遊王妃一心要把牧王爺救醒,沒空和關側妃糾纏。誰知牧王爺一醒過來,劈頭蓋臉就衝着遊王妃一頓怒罵,說她如何教養出這樣的逆子來,等等。
隨後,牧王爺就下令將牧若飛關在院子裡不許出門,等他什麼時候反省好了,才能出來。
“我那可憐的孩兒……”遊王妃說到這裡,忍不住又傷心起來。
本來,家醜不外揚,她是不該和舒綠一個外人說這些內幃私事的。可是,她真的憋得要瘋掉了。
她一個人從江南嫁到京城來,也說得上是舉目無親。加上地位尊貴,更不能隨便對人吐露心事。但是再不找個人傾訴一番,她怕自己就要被逼瘋。
舒綠在遊王妃心目中當然是最可信的。經過砒霜事件,遊王妃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可瞞着舒綠的了。她沒有女兒,在她看來,舒綠就和自己的親女兒差不多。
舒綠聽了以後,覺得這關側妃的舉止很不正常。
一個側妃耳,說難聽點也就是個妾室,即使上了玉牒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她怎麼就敢蹦躂得這麼厲害?
她問遊王妃,關側妃是不是平日裡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挑撥牧王爺厭棄他們母子。
遊王妃搖頭,說:“那賤人精乖得很,往日裡,面上功夫倒是做得很足的。像近來這樣的表現,的確少見……”
“莫不是……”舒綠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莫不是娘娘您停用家裡的藥物,被人看出端倪來,先下手爲強?”
“……其實我也有想過……”
遊王妃同樣低聲回答。
和聰明人說話是不需要說太透的。
舒綠的意思是,給遊王妃下毒的人,是否就是關側妃。然後,關側妃發現遊王妃終於注意到藥丸裡有毒了。爲了避免被遊王妃揭發她毒害正室,關側妃藉着一個丫鬟的死,先發制人,向遊王妃母子發起了進攻。
說牧若飛和翠羽有私情的是她。讓仵作來驗屍的是她。在牧王爺與牧若飛談話時挑撥的也是她。叫嚷着牧若飛忤逆父親的還是她。估計,在外頭傳播牧若飛桃色緋聞的同樣是她!
說她屁股底下沒屎,誰信啊!
而且,關側妃也有充足的動機。她所生的牧若豪,只比牧若飛小几個月。如果牧若飛失去了世子的頭銜,那麼,牧若豪就是臨川王的第一繼承人。
舒綠將腦中許多破碎的信息重組起來,逐漸拼湊出關側妃陰謀的輪廓。
這場陰謀,應該是從牧王爺患上消渴症,並且日益加重開始的。
牧王爺身患絕症——糖尿病即使在後世,也是不可根治只能抑制的重病——這讓備受寵愛的關側妃醒悟過來,自己再受寵,始終是個側室。牧王爺一死,他們母子兩個,日子就難過了。
這個時候,遊王妃剛好帶着牧若飛離京,到江南去探親。
關側妃趁機收買了遊王妃身邊的人,或許還聯合了牧王爺其他的妾室吧……這個有待查明。總之,她開始了想要用慢性毒藥毒死遊王妃,再收拾牧若飛的計劃——這個一樣有待查明,細節方面還不是很清楚,舒綠只是猜測關側妃是這麼打算的。
關側妃應該是想,趕在牧王爺重病去世前,先把遊王妃弄死。之後,再用一些方法,害死牧若飛或者讓牧若飛失去繼承權。或許牧王爺那時候已經病得神志不清,她就催着牧王爺出面,請朝廷將自己的兒子牧若豪立爲世子。
可惜舒綠的出現,打破了關側妃隱秘的計劃。
舒綠識破了遊王妃的藥裡有雄黃,並且開始替遊王妃解毒。
關側妃應該不知道這裡面有舒綠的首尾,但她可能已經察覺到,自己下毒的事就要被暴露出來了。
於是,她藉着翠羽之死,發動了新的攻擊——先把水攪渾,讓遊王妃沒法揭發她,或者揭發了她牧王爺也不信。接着,她開始算計牧若飛,想讓牧王爺認爲牧若飛“忤逆”,並以此爲罪名撤掉牧若飛的世子資格。
別小看了“忤逆”二字。自古以來,所謂“百行孝爲先”,忤逆不孝是做子女最大的罪名。在許多朝代,父母如果上衙門告子女忤逆,一旦查實後,子女最高可被判處極刑——大梁朝也是如此。
關側妃大喊牧若飛氣昏了父親,就是要坐實他忤逆的罪名。其用心不可謂不毒辣!
“關鍵還在這個死掉的丫頭身上。”
舒綠先撇開其他的事情,抓住了關鍵的一點。
遊王妃點點頭。她現在腦子很亂,只盼舒綠能替她想想如何破局。
舒綠說:“我們必須證實,這丫頭並非與世子有私情。而且,證據得十分充足才行,一般的辯解,王爺估計也不信……”
遊王妃苦笑說:“怎麼證實呢……唉,我那飛兒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這死丫頭,也不知道和家裡哪個小廝兒私通有了孽種。卻生生連累了我的飛兒!”
舒綠也不能怪遊王妃歧視下人,這屬於對待下人的正常態度,遊王妃又不是穿過來的……不過,翠羽的孩子,真是小廝的?還是她跟外頭的人有了私情?
排查的難度還真大啊!
舒綠從遊王妃院子裡出來的時候,還邊走邊思考着翠羽的事情。她爲什麼會尋死呢?
如果是一般的丫頭,說不定會弄點墮胎藥吃下去,悄悄把孩子下了。也不是沒丫頭這麼幹過啊,舒綠以前在江城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一類的事。不要小看底層勞動人民的智慧和求生慾望,能不死的時候,誰想死呢?
再想深一層,翠羽的死,真的是意外?
舒綠想得太入神,走着走着,差點和迎面匆匆而來的一個人撞個滿懷。
幸虧她鼻子靈,早早聞到前面飄來一陣刺鼻的香味,生生收住了腳步。
“哎呀,這不是凌家妹妹嘛。又來做客啦?”
牧若豪那張討人厭的平板臉孔又在舒綠面前出現了。
舒綠眉頭微微一皺,對牧若豪福了福身。“二公子。”
“嘻嘻,凌家妹妹,別老急着走嘛。今兒院子裡冰雪都融化了,有些花樹開始抽芽了呢,咱們一道逛逛去?”
牧若豪一面笑着,一面攔在舒綠面前。
他每次見到這凌舒綠,總覺得她和京城裡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帶着一股江南少女特有的水秀輕靈。這樣的美小娘,他還沒嘗過呢,真想把她收到自己的房裡!
“妹子,走了。”
就在舒綠思考着要不要給這牧若豪一點“終身難忘”的教訓時,展眉及時出現了。
牧若豪訕訕地退開,眼看着展眉將舒綠帶走。兩人走的時候,甚至都沒跟牧若豪打招呼。
“哼,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信安王府的窮親戚……等我當了臨川王世子,不不不,等我當了王爺……不怕弄不到你!”
牧若豪淫邪地看了舒綠的背影好幾眼,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
“那傢伙身上薰的什麼香,虧你還跟他在那兒站了半天,鼻子都不通了吧。”
出府後,展眉抽了抽鼻子,覺得自己的鼻子真是受苦了。沒見過身上薰這種重香料的男人!
“我剛纔掃了一眼,他腰上就掛了三個香囊……不過啊,哥哥。”
舒綠神色有些凝重。
“我覺得,他似乎是在掩飾些什麼……”
“唔?”
“他身上應該是有傷的,上了藥……那些香味,差點把他的藥味蓋過去了。”
“什麼?”展眉想了想,說:“你是說,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受傷?”
“嗯,應該是這樣。”
兄妹倆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明白了對方想說什麼。
牧王府四天前死了一個人。
牧若豪身上有不可告人的傷。
如果還不能將這兩條線索拼接在一起,他們也太挫了……
“我知道那叫翠羽的丫鬟,被葬在城外的亂葬崗。”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開棺驗屍?”
“不。”出乎展眉的意料,舒綠笑着否認了。但是她的下一句,連展眉聽了都覺得震驚。
“我是說,我和你一起去,驗屍。”
(峰迴路轉有沒有……親們一起來猜測事情會怎麼發展吧?保證你們絕對想不到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