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9日第一更)
這回照樣得去太后宮中拜賀,不過,卻是在皇后宮裡賜宴。舒綠與上次一般低調無二,心裡卻總是惴惴不安。在這皇宮裡行走,她總覺得被皇帝的陰影籠罩住似的。於是她的行動更加小心謹慎,恨不得變成透明人,誰都別注意到她最好。
結果還真是如她所願,並沒有什麼人對她多行注目。能進宮拜賀的人家,誰不是顯赫異常,人人都眼高於頂。加上這種場合裡也不能隨意聊天說笑的,大家都只是面帶標準微笑靜靜進餐,只怕失禮,哪有空去關注別人。
終於熬到午宴結束,太監們開始引領着一批批的女眷們離宮。舒綠低眉順眼地跟在張氏身後默默走着,暗暗祈禱千萬別再像上回那樣,突然出現一隊太監將自己攔住了,又弄到皇帝面前去。
但直到她出宮,上次那些人也沒有出現。
順利出來了……
舒綠猛地放鬆下來,幾乎要憋得窒息的胸口總算又吸入了新鮮的空氣。但是,她卻又隱隱有些失落。人啊,真是犯賤的生物呢,舒綠很爲自己的失落感到不齒。
她卻不知,就在他們離宮時,宮裡又給他們家的元宵賞賜物品裡添了兩份禮盒,說是太后賞給舒綠兄妹兩個的。
張氏看着那送禮的太監,無論如何不敢流露出半點不滿來,還得行大禮謝恩,心裡的憋屈真是別提了。那丫頭有什麼好,居然得了太后她老人家的青眼?方纔也沒見太后多看舒綠一眼啊。
張氏哪裡知道,太后連舒綠是什麼人,都沒聽說過。這兩樣東西,根本不是太后賞下的,只是打着她的名號罷了。
這位聖慈太后是先帝的第二位皇后,與興耀帝關係非常淡薄。她膝下無子,在宮裡幾乎沒有太大的勢力,只是被捧上神臺的泥雕木塑,每逢這種大年大節時出來主持一下慶典罷了。平時也就在自己的泰和宮裡養老,基本上是不問世事的。
所以張氏雖然不高興舒綠得了太后的賞賜,也不至於妒恨非常。這些權貴人家都知道,現在宮裡權柄最強的人不是太后,更不是那幾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妃,甚至也不是那位執掌六宮的皇后娘娘,而是皇貴妃於氏。
信安王府的元宵夜宴極盡奢華。金盃玉盞、觥籌交錯,佳餚美酒流水般送上來,也不知耗費了幾多銀錢。舒綠知道,目前的信安王府還是經得起這樣的消耗的,因爲皇帝剛剛發還了他們之前被剝奪的產業,那些田莊、鹽井、礦產,都是挺值錢的。
不過皇帝也不是存着什麼好心,因爲信安王府的這些舊產都被興耀帝的幾個兄弟佔着呢,他一上位就藉着信安王府的名義把幾個兄弟弄窮了,讓他們沒有財力再暗地裡組織反抗勢力跟他搗鬼。
從興耀帝的這些手段,舒綠就知道這位至尊天子是個強勢又冷血的帝王,絕不是後世某些影視作品裡演繹的那種只懂得在內幃廝混、沒事幹偷溜出宮搞點豔遇的風流天子。這纔是正常版本的皇帝啊……
元宵夜的重頭戲當然是遊花街,看花燈。尚紅是肯定不出府的,她也受不了外頭的喧鬧。舒綠一來要替尚紅治病,二來她也不想和尚蘭那些人結伴同行,決定老實在家呆着好了。
展眉見舒綠不出去,也懶得和那些表兄弟虛與委蛇,說回屋看看書就睡覺。他同樣是進宮待了一天,有些累了,沒什麼心情到處亂逛。
尚蘭、尚堇、尚梅與尚蓉都要去皇宮前的廣場看花燈。她們的兄弟也大多要去。有男丁陪着,張氏與穆氏也就允了她們出門,只是交代她們千萬要守着大家閨秀的規矩,絕不能失了閨儀。
那幾個在西北困了十幾年,去年回來的時候又早就過了年頭,對京城繁華的元宵花燈節嚮往得不得了。嘴裡應得唯唯諾諾,心卻早就野了,恨不得馬上飛出去逛個痛快。
她們這也屬於一種補償心理。過去在西北沒能享受的、沒能玩耍的,現在總想着要一千倍一萬倍地補償回來。不然,在與其他閨秀們聚會的時候,總覺得自己過去的生活和人家的差距就是大……那種心理失衡的感覺不好受啊。
反而是舒綠,因爲上輩子二十多年過得很富足,心態卻比這些血統純正的王府千金們擺得還正。
舒綠回到屋裡,她那份元宵賞賜已經送回來了。沐浴梳洗後,她開了禮盒想看看宮裡會賜下些什麼東西。一看之下,卻愣住了。
禮盒裡裝的,是一套爐瓶盒套裝香具。模樣款式,和遊王妃給她帶來的那套母親的遺物何其相似?
難道……這也是她母親留下的香具?
宮裡爲什麼要賞賜她這個,不可能是偶然吧?
“巧英,你去替我問問,別的姑娘收到了什麼元宵賞賜。”
巧英會意,馬上就到其他院子去串門了。經過兩個多月的“滲透”,巧英和巧珍在內宅裡建立起了一張不錯的“情報網”,開路的自然是舒綠提供的銀彈。
但光有銀錢卻未必能辦成這件事,還是靠這兩個丫鬟夠機靈,才能將事情做好。硬件只是前提,人爲因素才起決定性的作用。
半個時辰後,巧英回來了,說家裡的其他姑娘收到的賞賜都是宮紗堆的花兒和兩個荷包。這兩樣東西,舒綠也有。
這麼說,這套香具,無疑是專門賞賜給她一個人的了。
她腦中又浮現出興耀帝那深邃陰沉的眼神。那雙冷電寒霜一樣的眼睛啊,每次想起都讓她忍不住戰慄。
賞賜香具……這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麼?上次把她嚇了個半死,又折騰她哥哥,這回扔點好東西來安撫安撫她?
只是,他何必如此費心呢。舒綠始終覺得皇帝對他們兄妹的關注不同尋常,應該不止是因爲她和哥哥做事與常人不同這種理由而已吧?他們有這麼重要麼?
不知道哥哥又得了什麼賞賜呢?她剛剛想讓巧英去問,卻聽巧英說:“展眉少爺那邊,得了一套文房四寶,還有一套弓箭。文房四寶是每位少爺都有的。”也就是說,弓箭是展眉獨有的賞賜了。
好個伶俐的丫頭,自己還沒交代呢,她卻提前辦好了。不錯不錯,能想到領導的前頭去,這樣的屬下不提拔,還提拔誰呢?
舒綠笑着誇了巧英一句“多得你了”,立刻讓巧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巧英很單純,一心就想着好好替小姐辦事。她和巧珍兩個的忠心,舒綠卻沒有懷疑過,同時也覺得自己還算幸運。
起碼手邊還有兩個可用的人,不至於有“用人荒”啊。
這一夜,舒綠睡得卻比平時還早。美美的睡了一覺,直到天色大亮,她才懶洋洋的起牀。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這日子真是有滋有味啊。
可惜,她自我感覺很美好,別人卻未必像她過得這麼舒服了。
舒綠看巧珍過來給自己梳頭的時候,臉上神色變幻很是精彩,驚訝地問道:“又有什麼新聞?”
牧家不會又出事了吧?
這時巧英也捧着洗臉水進來了,臉色同樣詭異得很。舒綠眨了眨眼睛,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她的兩大臂助。
“不會吧——”
聽到她們轉述的最新八卦,連素來鎮定的舒綠也沒法維持平靜的表情了。這種事都有?
這一次出事的,是尚蘭。
沒錯,就是那位眼睛長在腦門兒上,走路都鼻孔朝天的尚蘭小姐……她栽了,而且栽得很徹底。
“現在跟着尚蘭小姐出去的丫鬟和小廝兒,全都被打了幾十板子,半死不活地拖下去了。聽說世子妃要把他們都扔到莊子裡去自生自滅呢。”巧英打了個冷戰。跟對主人真的很重要啊,那些丫鬟小廝真是太可憐了。幸好自己跟的是舒綠小姐,太幸福了!
原來尚蘭她們昨晚在皇宮前的廣場上賞燈,遇上了一羣上京趕考的舉子。那些舉子年紀都不大,生得也是文采風流,站在她們一堆人身邊吟詩作對,看起來彷彿很瀟灑的樣子。
其中一個又長得比他的同伴更俊俏,也更風騷。那舉子見尚蘭這些小姐穿戴華貴,身邊又跟着那麼多丫鬟小廝,知道肯定是大家閨秀無疑。
這世上的男子有許多種,有牧若飛這樣對女人幾乎不怎麼感興趣的,也有牧若豪這樣小小年紀就流連花叢的。而昨夜的這個舉子,應該屬於那種特別喜歡泡良家婦女的類型。
當時,尚蘭她們本來是和兄弟們一起出來的。但她的那些兄弟也不是什麼好鳥,一出了王府如同脫籠之鵠,竟跑去喝花酒了,把幾個姐妹扔在廣場上自己逛着。他們心想,反正有一堆下人跟着護着,能出什麼事?於是他們就放心的作樂去了。
誰知道,居然真的出了事,而且是大事。
(哼哼,要相信薔薇虐人的功力,哇哈哈哈~~~~親們,過節也別忘記訂閱和投票啊~~~~雙倍粉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