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湘婷愣了下,她細細地想一想蘭晴萱的話,覺得她的話的確有些道理,當下面色一窘,輕輕點了一下頭,專心替蘭晴萱浸起藥帕來。
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然後又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黃大嫂被暗衛帶到一間沒有人的民宅裡單獨住在一間屋子裡,蘭晴萱入夜後替她把脈的時候她竟還沒有醒來。
蘭晴萱不由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簡鈺點了黃大嫂的穴道,若是正常人的話,此時應該醒過來了。
正在此時,黃大嫂突然睜開眼睛,張嘴就朝蘭晴萱咬了過來,蘭晴萱的反應速度極快,用銀針扎進她胸口穴道,她當即失了力氣,整個人軟成一團縮在那裡。
她大聲道:“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我要爲我的兒子報仇!”
蘭晴萱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明知道你兒子染上了疫症,就算是今日裡王太醫沒有替他誤診的話,他也不可能活過明日,你此時又何必如此執着?”
黃大嫂的眼裡滿是淚光道:“我只有這一個兒子,這些年來我吃了多少的苦才把他養大,他卻就這樣死了!我不甘心!”
她說到這裡放聲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此時屋子裡掌着油燈,蘭晴萱坐在那裡看着黃大嫂痛哭的樣子,心裡一時間也有些難過,這世上最無私的感情叫做母愛,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打擊有多麼大,蘭晴萱沒有一刻如此刻的感觸大。
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秦若歡已死。
她輕聲道:“我知道你兒子死了你很難過,但是你現在也染上疫症。”
“染上了挺好的,我的兒子死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黃大嫂用幾近絕望的口吻道。
蘭晴萱看到她這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她想喂黃大嫂喝些藥,黃大嫂卻完全不配合,喂到嘴裡的藥也全部吐了出來。
黃大嫂這副樣子讓蘭晴萱很爲難,不管怎麼勸,黃大嫂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蘭晴萱坐在臺階上輕輕嘆了一口氣,黃大嫂是他們接觸到的第一個還活着的病人,此時黃大嫂不配合,她也沒有辦法試藥。
簡鈺在她的身邊坐下來道:“怎麼呢?”
“黃大嫂不肯吃藥,我沒辦法配出對症的藥來,此時實在是有些擔心。”蘭晴萱無奈地道。
簡鈺淡笑道:“我道是多大的事情,這事我來。”
他說完端起那碗藥戴上藥巾就進去了,只是片刻的光景他就出來了,而他手中碗裡的藥已經沒有了。
蘭晴萱有些吃驚地道:“你用了什麼法子讓黃大嫂把藥喝下去的?”
她一直都知道簡鈺在處理一些事情上很有法子,但是她實在是好奇這一次簡鈺用的是什麼法子。
簡鈺看到她那一臉膜拜的表情後笑了笑道:“其實很簡單,點了她的穴道,再下了她的下巴,給她喝什麼都能喝得下去。”
蘭晴萱對他的膜拜在他的這句話說出來之後頓時煙消雲散,她憋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她覺得還算中肯的話:“王爺,你真的很有法子。”
簡鈺自然聽得出她話裡的不贊同,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道:“不管是什麼法子,管用就好。”
蘭晴萱頓時無言以對。
正在此時,和他們一起南下的那些太醫過來了,以王太醫爲首,齊齊向兩人行了一個禮,簡鈺問道:“幾位太醫一起過來,可是想到了治病的法子?”
王太醫看了一眼簡鈺,又看了一眼蘭晴萱道:“王爺,王妃,我們幾人方纔研究了一下,一致覺得把那個婦人留在我們的隊伍中間很是危險,不如先把她給燒了吧!”
蘭晴萱聞言臉上的笑意褪得乾乾淨淨,她看着王太醫道:“我們南下是來救人的,是來找治病的法子,她是我們見到的第一個活着的病人,若是此時就將她燒死,那我們以後是不是一看到這樣的病人就把他們全部燒死?這樣的話,那我們南下又有何用?”
“王妃有所不知。”王太醫看着她道:“你雖然通曉些醫術,但是因爲你長年呆在家裡,所以不懂得瘟疫的厲害。我們幾人這幾日連夜翻看醫書,曾在季柄先生的一本醫書裡翻看到了對這種病症的治療方法,這種病極爲厲害,就連季柄先生也沒有辦法醫治。我等不才,短時間內也想不出來治病的法子,且這種疫症很是霸道,傳染也極快,此時跟在我們隊伍中,對我們很是危險,王爺和王妃身份高貴,這種險是絕對不能冒的。”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看眸光頓時冷若寒霜,她冷笑道:“王太醫在太醫院這麼多年,原來對待病人竟是這樣的態度,我也算是長了見識。”
王太醫今日被嚇了一跳,卻並沒有見識到蘭晴萱太高明的醫術,所以在他看來,就算蘭晴萱會些醫術也不過只是皮毛。
只是因爲她是洛王妃,所以他覺得他的語氣已經很客氣了:“王妃如此體恤尋常百姓,但是他們說到底也只是尋常百姓,王妃萬不可爲了一個尋常百姓去冒那樣的險。”
“在醫者的面前,衆生平等。”蘭晴萱冷冷地道:“我不知道像王太醫你這樣的大夫怎麼進的太醫院,我也非常好奇你的老師當初在教你的時候都教了你什麼。”
王太醫的面色也不太好看,蘭晴萱問道:“若是你得了重病,別人把你拋下,你的心裡又會怎麼想?”
王太醫愣了一下後道:“王妃這樣問有些過了,沒有這樣的可能。”
蘭晴萱冷冷一笑道:“南下之後,一切皆有可能!王太醫若是覺得南下太過危險,大可以現在就回京城,不必再跟着我們南下了。”
王太醫咬了咬牙,他的確是想回京城的,但是他心裡也清楚,此時若是回京的話,那麼他的前程必定盡毀,而且還會被治重罪。
他看了蘭晴萱一眼道:“我也是爲王妃和王爺好,我們都只是賤命一條,死了也無所謂,只是王爺和王妃卻不能有一絲損失。”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卻也是事實,如果簡鈺和簡單這一次南下有任何損失的話,他們這一羣太醫只怕都活不成。
蘭晴萱定定地看着他道:“若我和王爺有一分害怕的話,就不會自請南下。”
她的目光冷若堅冰,看不到一絲溫度。
雖然她這一次南下對這些太醫沒有報太多的希望,也不指望他們能幫上她的忙,卻沒料到他們竟是這樣一羣貪生怕死之輩,實在是讓她無言以對。
王太醫頓里語塞,當下只得咬着牙道:“王爺,你勸勸王妃吧!”
他見簡鈺一直沒有說話,所以以爲簡鈺和蘭晴萱的想法不一樣,於是就將目標轉移。
只是他明顯找錯了對向,簡鈺的眼裡滲出一抹淡笑,他不緊不慢地道:“來人,王太醫做爲太醫草菅人命,有違醫德,拉下去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若有人爲他求情者,一律以同罪論處。”
他的話裡沒有一點溫度,卻是連理由都懶得和王太醫講了。
王太醫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就聽到了簡鈺鐵血的大名,卻一直沒有感受過,此時聽到簡鈺的這句話,他整個人都傻了。
直到暗衛過來拉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大聲道:“王爺,我這是在爲你們着想啊!”
“就是念在你是爲我們着想的份上,這才輕罰你,否則的話本王就直接殺了你。”簡鈺的語氣平淡,周身的殺氣也不太濃郁,但是那句話聽在王太醫耳中,就如同一場惡夢。
其他的那些太醫一看到簡鈺這樣的處事態度,一行人嚇得沒有一人敢再說話。
蘭晴萱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她雖然覺得簡鈺處理事情方式都有些簡單粗暴,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種處理的方法簡單又有效。
簡鈺掃了衆人一眼道:“你們是本王見過的最沒有了節操最沒有醫德的大夫。”
那羣太醫聽到他這一句話後直接嚇得全部跪倒在地上,簡鈺看都懶得看他們,輕輕拉起蘭晴萱的手道:“雖然我不想你涉險,也不想你太辛苦,但是這一次怕是要辛苦你了。”
蘭晴萱不明白他爲何突然說出如此見外的話來,卻見他定定地看着她,他的臉此時映在黑夜的側影裡,透着極爲濃郁的色彩,眸中有太多的隱忍和無奈,剎那間,她似乎就明白什麼。
果然,只聽得簡鈺道:“這一次南下控制疫情事情,配藥治病之事就由你全權負責。”
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揚,輕輕點了一下頭道:“謝王爺,我必定會竭盡全力儘快配出治療疫症的有效的方子。”
簡鈺點了一下頭,心裡有些不忍,卻又想起她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她願與他比肩,他之前覺得以他的能力,這世上的事情沒有幾件是他處理不來的,但是也有他無能爲力之事。
他將她的手拉得緊了些,他知道她必定會全力救治這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