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愣了一下,知道他說的小西紅柿,指的就是二十一世紀的聖女果,之前夜瀾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卻沒有料到竟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她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對五皇子不放心?”
“五弟一直都是極有心機的一個人。”簡鈺淡淡地道:“他此時出現在這裡,我總覺得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怕是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秘密吧!”
蘭晴萱見到五皇子的次數不算多,對他也談不上了解,只是覺得像他那樣的一個人,在京中有那麼好的名聲,卻又能事事置身事外的,只怕也不是好相與角色。
她輕聲道:“他今日見到你吐血,雖然面上看起來好像很關心,可是眼睛裡卻沒有一絲溫度,皇族中的兄弟之情,果然是淡薄得緊。”
簡鈺和簡義素來不交厚,所以簡義的心裡是如何想這他生病的事情,他並不關心,他冷冷一笑道:“在那個位置在上面給人看着,又哪裡還有兄弟之情?”
蘭晴萱坐在那裡沒有說話,簡鈺又道:“這些年來我也乏了,他們那麼喜歡爭就讓他們去爭吧,反正我現在在他們的眼裡病得厲害,已經沒有爭鬥的能力了,剛好從那些俗事中脫身出來。”
“只是如此一來,你之前苦心經營的那些事情怕是都得付於流水了。”蘭晴萱輕聲道。
簡鈺笑了笑道:“有時候明面上的勢大未必就是真正勢大,看起來的微弱也未必就是微弱,軍中將士,是我花了多年心血經營的,他們很多與我都生死生依過,男子的和血性,又豈是別人三兩句話或者是些微的薄利所能改變的?”
蘭晴萱的眸光幽深,簡鈺又補了一句:“如果真的那麼容易改變的話,那麼那些人我也就不需要了。”
蘭晴萱看到王府裡的那些暗衛,個個對他忠心耿耿,她便知他深諳馭下之術,這些事情他心裡都是有把握的,也不需要她去操那些心。
如簡鈺所料,第二天京城四下裡就流傳簡鈺病重的事情,朝中的大臣有不少想到洛王府去探望,卻都被王府的暗衛以王爺生病需要靜養爲由攔在了外面。
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後先是派了太醫過洛王府爲簡鈺治病,那些太醫診完脈回宮後個個都直搖頭,皇帝細問他們簡鈺的病情時,那些太醫都道:“洛王是舊疾復發,此番怕是有些兇險,只能細細養着,以後怕是再難上戰場了。”
皇帝聽到這樣的說詞有些憂傷,他用簡鈺其實心裡也是存了些防備的,想奪走簡鈺兵權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但是此時真的聽到簡鈺病重的消息,皇帝的心裡一時間又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怎麼說,簡鈺都是他的親生兒子。
病了的簡鈺也就失了之前的威脅,就只是他的兒子了。
他此時不由得又有些發愁,簡鈺這般病倒了,以後誰來替他打仗?誰來替他平定江山?
因爲這些思量,皇帝對待些起簡鈺的病情來,便又難得的多了一分屬於父親的慈愛來。
於是在上元節的早上,皇帝帶着賢妃到洛王府來看簡鈺了。
他一進王府,便有暗衛引着皇帝去了簡鈺的臥房,屋子雖然掌了好幾盞燈,但是因爲窗門緊閉,依舊顯得光線幽暗,簡鈺躺在病牀上的樣子再也沒有皇帝之前看到的意氣風發。
皇帝看到這樣的簡鈺,心裡不禁有些難過,簡鈺要起身行禮也被皇帝攔了下來,皇帝發現簡鈺看起來比之前瘦了不少,臉色也顯得極爲蒼白。
簡鈺輕咳一聲道:“都怪兒臣不孝,讓父皇爲兒臣擔心了。”
皇帝輕聲道:“你好生養病,其他的事情不要去想。”
簡鈺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皇帝又安撫了一番,最後才道:“你如今病成這副樣子,爲父看了好生難過,這些年來,真是苦了你了。”
這是簡鈺自記事以來,皇帝說過的最爲關心的話,簡鈺的心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感想,之前他盡心盡力守護着大秦的江山,皇帝雖然說有賞過他很多東西,但是他們之間像君臣更多於像父子,此時他裝病臥於榻上,皇帝倒又展現了屬於他慈祥的一面。
這件事情在簡鈺看來多少都帶着幾分諷刺的味道。
他輕聲道:“兒臣是大秦的皇子,自然要將守護大臣爲已任。”
皇帝聽到他這句話有些心酸,自覺這些年來對這個兒子似乎有很多的虧欠,他輕聲道:“父皇知道你的心思了,你安心養病,病養好後,大秦的江山還需要你。”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這個上午,皇帝又拉着簡鈺的手說了一些事情,皇帝原本想爲了顯示親近說一些簡鈺幼時的事情,只是他想了一圈,也想不起來簡鈺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皇帝的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話也說不下去了,只寬慰了簡鈺幾句,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洛王府。
賢妃站在皇帝的身後,在皇帝離開的時候,她扭頭看了一眼洛王府,眼裡若有所思。
皇帝和賢妃離開後,簡鈺坐在牀前發呆。
他發呆的時候蘭晴萱剛好端着藥碗從外面進來,她看到簡鈺的樣子愣了一下,此時的簡鈺,眼裡的落寞和憂傷是和怎麼都藏匿不住。
蘭晴萱記憶中的簡鈺,可以很囂張,可以很霸道,可以很邪魅,卻獨獨沒有落寞和憂傷,他一直都強大到讓人無法直視,他心裡的情緒也都一直都藏匿得很好。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樣的簡鈺,蘭晴萱有些心酸。
她將那些情緒收了起來,走到簡鈺的身邊道:“先喝藥吧?”
簡鈺接過藥碗輕聲道:“今日的父皇看起來特別好說話,晴萱,我方纔在想,這些年來我是不是錯了,我也許不需要那麼強大,適當的示一下弱,是不是會更好?”
蘭晴萱輕聲道:“父皇今日會這樣,是因爲你往日太過強大,此時看到你這樣他的心裡也會有落差,可能覺得虧欠了你,但是你若一直是這樣的話,也許今日他就是不會這樣想了。”
簡鈺一想也覺得很有道理,如果他一直弱小的話,也許一切就不一樣了。
當時擺在他面前的路其實並不多,那個時候的他甚至不能五皇子那樣滔光養晦,因爲幼時的他已經綻放了他的光華,若他不強大,那麼等待他的將是死路一條。
而現在在這個時候他再示弱,卻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想起這些事情,只覺得一切都如鬧劇一般,偏他自己就在這個局中,陷入這個泥潭裡無法自拔。
他的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寧靜,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蘭晴萱伸手拉過他的手道:“別怕,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像簡鈺之前在她的面前說類似的話的感覺,他之前對她說的時候並不覺得如何,可是此時這句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又是另一種感覺,那種相互扶持,相依相存的感覺真的很美妙。
只是他扭頭看了一眼身邊嬌柔纖細的妻子,雖然知道她很聰明,她的內心也比她外表上看起來要強大得多,在他的心裡,她的地位已經經沒有人能夠取代,但是此時聽到她的這句話,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蘭晴萱有些不解地問道。
簡鈺輕笑道:“沒笑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沒用,竟讓我的妻子爲我擔心這些事情。對我來講,你只需安安靜靜地呆在王府裡,什麼事情都不需要管,不需要操心,在聽到你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就覺得我是那麼的沒用。”
蘭晴萱輕聲道:“簡鈺,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要做那個能與你比肩的人,與你共立在風雨中的一棵樹,而不是一株依附你的藤蘿,所以不是你沒用,而是我想對你而言,我是個有用的,不是你的累贅。”
簡鈺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下巴輕抵着她的發,鼻子裡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女兒香,她是那是麼的美,那麼的讓他沉醉。
他的眼睛微微合上,輕聲道:“我何其有幸。”
蘭晴萱輕輕一笑,其實類似的話他們之間有說過幾回了,但是每次說起這些話來的時候,心裡的感覺都不一樣,一次比一次的體會深,一次比一次有感觸。
蘭晴萱笑了笑,簡鈺的眼睛微微一彎,他的脣已經順着她的發往下吻了過來,輕吻過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最後落在她的脣上。
蘭晴萱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微眯着眼,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爲眯在了一起,眼裡的光波流動,若深井裡的蕩起的漣漪,最是動人心魂。
簡鈺望向她的眼睛,他在裡面看到了他自己,她眼中的他有些狂熱,就如同剛長成的少年一般,急切的完全不像是已經經歷過無數風雨的一代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