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鈺的面色一僵,卻聽得蘭晴萱又道:“反正我在家裡呆着也無聊,想着寫個故事印出來到集市上賣,這年頭閨中小姐們都無聊,再加上深閨寂寞,王爺又是京中大家閨秀們心儀之人,想來這個故事能大賣,能爲我大賺一筆。”
簡鈺輕咳一聲,恰好錦娘端着茶盞進來了,簡鈺問道:“是不是你在晴萱的面前胡說了什麼?”
錦娘輕聲道:“奴婢實在是不知王爺和山茶花仙子有什麼愛情故事。”
簡鈺微愕,一扭頭看見蘭晴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頓時明白他這一次又被蘭晴萱給誆了,算是不打自招了,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子。
錦娘見屋子裡氣氛不太對,當即將手裡的茶盞放在簡鈺的面前,然後告了個退就直接出去了,臨走時還不忘替兩人將門關上。
蘭晴萱雙手半抱在胸前道:“從前只知道王爺的風流事,卻不知王爺還有動情時,王爺這些日子將這事瞞我瞞得緊,想來那仙子是王爺心尖上的人物吧!”
簡鈺見她的嘴角含着笑,眼裡卻滿是清冷的寒意,心裡知她這一次怕是動了真格,他淡然道:“不過是我年少時的一樁舊事,那事因爲隔得太過久遠了,所以我自己也記不得了,倒不是要瞞着你,是真的記不得了。”
蘭晴萱笑了笑道:“早前聽說王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想王爺的記性遠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好,倒是有些讓人失望了。”
簡鈺斜眼欲去看她在紙上都寫了什麼,她卻將紙一合慢悠悠地道:“王爺既然如此健忘,想來不用多長時間也能把我給忘了,眼下趁着我和王爺之間還沒有什麼,趁早散了,省得以後糾纏得多了,真有哪天把我忘了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在那裡神傷,倒有些像是在自尋苦吃。”
簡鈺伸手輕輕將她抱住道:“苗謹心說的話原本就是言過其實,你竟也信了,雖然我知道你是在吃醋,但是你這番冷情的模樣,還是很傷我的心。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個勞什子的山茶花仙子是個什麼人嗎?”
蘭晴萱掀眉道:“你不是不記得她是誰了嗎?”
“之前瞞着你不過是怕你胡思亂想。”簡鈺嘆道:“不過眼下看來,如果不告訴你,只怕你會更加的胡思亂想,還不如直接告訴你好了。”
蘭晴萱輕哼一聲道:“我纔沒有胡思亂想。”
簡鈺將下巴半抵在她的肩上道:“其實她也不是什麼山茶花仙子,不過是一個種茶女罷了,有一年我經過京郊的茶園裡,恰好見她在採茶,然後就稍稍動了動心,緊接着去看過她兩回,卻險些丟了性命。”
“爲什麼會丟了性命?”蘭晴萱有些不解地問道。
簡鈺嘆了口氣道:“她是太子派來勾引我的女子,原本就是爲了太子要殺我的,又哪裡能指望她對我有什麼真心,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假像罷了。”
蘭晴萱沒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當即愣在了那裡。
簡鈺低聲道:“倒不是我心裡在乎她所以不告訴你這件事情,而是我覺得這事很沒面子,說出來怕你會笑話我。”
蘭晴萱原本心裡的確是有幾分不痛快的,只是此時聽到簡鈺這句話後怒氣便散得乾乾淨淨了,她輕輕扭過頭道:“其實吧,這事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只是你這樣瞞着我,我終究會有些不太痛快。”
簡鈺用臉輕輕蹭了蹭她的臉沒有說話,蘭晴萱低聲道:“簡鈺,往後這樣的事情就不要再瞞我了,可好?”
“好。”簡鈺答得痛快:“以後我什麼事情都不瞞你。”
蘭晴萱的嘴角微勾,簡鈺又道:“母妃一直說想要見見你,我今日進宮了,母妃又問起你來了,若是你明日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明日陪我一起進宮見母妃,可好?”
蘭晴萱知簡鈺和賢妃的感情未必就很深厚,只是面上的那些過場終究需要走上一走,於是她輕輕點了一下頭後道:“好。”
簡鈺又蹭了蹭她的臉道:“你臉上的皮膚真好。”
蘭晴萱看到他那副和小狗沒有本質區別的樣子暗暗磨了磨牙,一把將他推開道:“一邊去!”
簡鈺笑了笑由得她將他推開,卻將她之前寫的那張紙給搶過來道:“我來看看我家娘子到底寫了什麼。”
蘭晴萱笑着要奪回來,他早有所料,拿起那張紙邊走邊念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底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簡鈺唸到這裡一雙眼睛就亮了,他歡喜地道:“原來你方纔是在想我啊!”
蘭晴萱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伸手將那張紙直接從他的手裡搶過來道:“鬼才會想你。”
簡鈺由得她將那張紙搶了過去,眼裡的笑意更濃了些,他含笑看着她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底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晴萱,好文采!”
蘭晴萱被他這一聲誇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她真的不是存心要盜李商隱的這首千古名詩,只是方纔心有所感,所以就寫了這麼一段,不想竟就被簡鈺看到了。
她抿了一下脣,扭過頭不想理他。
簡鈺的眼裡笑意濃濃,微笑道:“我家娘子的才華絕對是冠絕京華。”
蘭晴萱覺得他再是再說下去,她十之八九要成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了。
如果那詩真是她自己寫的,他誇誇也就就誇誇吧,可惜那詩不是她寫的,雖然說這裡以前不會有李商隱,以後也不會有李商隱,但是她還是有些心虛。
於是她輕咳一聲後道:“行了,我方纔是想你了,這總該成了吧!”
簡鈺微微一笑道:“嗯,你想我就對了,其實我也很想你。”
蘭晴萱發自內心覺得和簡鈺討論這個問題每次討論到最後都會迴歸她是否想他,她是否愛他這件事情上來,若是以前,她定會覺得他這般行事太過無聊,但是和他玩這樣的遊戲不但沒有讓她覺得無聊,反倒心裡滿是甜意。
鳳無咎自那天蘭晴萱在她身上下毒之後,雖然後面毒解了,但是她總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到底哪裡不對勁,她卻又說不上來。
她曾請陸院正細細替她把過脈,陸院正都說她的身體並無大事,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大好。
陸院正這樣說了之後,她的心才微微安定了些,只是那些心終究放不下來,她和蘭晴萱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對於蘭晴萱的性子卻有些瞭解,蘭晴萱絕對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以蘭晴萱在崔府連殺數人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上一次蘭晴萱對她出手,雖然毀了她的容,讓她生不如死,但是她總覺得蘭晴萱的手段不止於此。
最最重要的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對傾畫做了什麼事情,也知道蘭晴萱對她的那幾個丫環寶貝得緊,不可能就此罷手,所以她一直疑心蘭晴萱還留有一手。
她這幾日和崔氏又在細細謀劃對付蘭晴萱的事情,只是這幾次下來,她自己心裡也覺得,她和崔氏可以說已經將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但是結果都不太好。
不管是借刀殺人,還是直接殺人,又或者是動用其他的力量,她們一點便宜都沒有討到。
就算鳳無咎再聰明,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因爲這般,所以鳳無咎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煩躁。
而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鳳無咎對蘭晴萱終究存了幾分畏懼,她已經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蘭晴萱比她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且如今的蘭晴萱也不再像剛進京城時的那般沒有半點資源,現在蘭晴萱的身邊有戰殺守着,有楚離楓這個後盾,還有……還有簡鈺的一往情深。
反觀她這個侯府的根正苗紅的侯府嫡女,如今在蘭晴萱的面前已經顯出了劣勢,因爲她接二連三的出手,鳳姬天對她已不如之前那般親厚,而她的外祖家經上次一鬧,家裡連死四個男丁卻連聲張都不敢,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容貌也毀在了蘭晴萱的手裡。
蘭晴萱要嫁的人是簡鈺,而簡鈺卻是連看她一眼都不屑,她的未婚夫蔣二公子雖然在京中百姓的眼裡也是個不錯的人物,但是蔣二公子和簡鈺比起來就有云泥之別。
她越想越覺得煩躁,越想越覺得老天爺不公平,對蘭晴萱太好,對她太不好。
崔氏進來看到她黑着一張臉坐在那裡,心裡知她的想法,自上次鳳無咎被蘭晴萱毀容之後,鳳無咎的脾氣就壞了不少,再沒有往日那副沉穩淡定的樣子,眼裡除了暴躁之外就只有戾氣。
崔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面上卻有了幾分淡笑,她輕聲道:“我們有出手的機會了。”
鳳無咎聞言眼睛當即就亮了起來,忙問道:“什麼機會?”
她自覺已經等了許久,早已經等不住了,只是苦無機會出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