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的心裡生出了一個念頭,問道:“早前一直聽人說起你在戰場上的事情,今夜的氣氛很適合講故事,不如你講幾個你在戰場上的故事給我聽,如何?”
簡鈺看着她道:“那些故事有些嚇人,你確定你要聽?”
蘭晴萱撇了撇嘴道:“我什麼樣的鬼故事沒有聽過,又豈會害怕?”
簡鈺掀眉道:“你若是不怕的話,我自然可以講給你聽,但是我覺得吧,講故事這事若是隻有一個人講,那就太沒意思了,不如我講一個我的故事給你聽,你再講一個你的故事給我聽,如何?”
蘭晴萱想了想,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當下輕輕點了一下頭後道:“好!”
簡鈺的嘴角微勾,淡聲道:“戰場上的故事雖然很多,但是細細概括起來的話,不過是生離和死別罷了,和自己的士兵是生離死別,和對手同樣也是生離死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和我的士兵是朋友和親人,和對手是敵人,但是最終面對的結果卻是一樣,這便是戰場上最爲殘忍的一點,所以我能做的只是讓我的士兵少死一些,我少感受一回生離和死別。”
他的這番話聽在蘭晴萱的耳中,怎麼聽怎麼都覺得透着幾分哲理的味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是有些慵懶的,但是蘭晴萱卻能感覺得到他話裡的哀傷。
她輕輕拖着腮聽他繼續往下講,簡鈺卻道:“關於我自己的故事,史書上大多都有記載,無非就是成功和失敗,我覺得並沒有什麼好講的,倒是我下面的士兵倒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可以講給你聽聽。”
蘭晴萱點頭同意,簡鈺當即便講了好幾個有代表性的故事,這些故事聽起來倒和尋常的說書先生講的那些故事沒有太本質的差別。
他們先是別人的兒子或者丈夫,因爲戰事上了戰場,這中間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選擇,有的人選擇浴血奮戰,凱旋歸鄉,也有的人則做了逃兵。
簡鈺的口才甚好,他說起每個人的故事時,都很是精彩,描繪的也很有意思,只是這所有的故事都沒有結尾,他只將那些故事講在最精彩的地方就打住了,任憑蘭晴萱怎麼問,他都不會往下面繼續說。
蘭晴萱在連着聽了三個故事之後,只覺得心已經被簡鈺的那些故事撩拔的癢癢的,不知道後文怕是今夜連覺都睡不着了。
她拉着他的手道:“簡鈺,不帶你這樣的,將故事講成這般,這不明顯就是在坑人嗎?”
簡鈺淡笑道:“我沒有坑人,頂多就是坑坑我自家的娘子罷了。”
蘭晴萱輕哼了一聲,心裡是真有幾分鬱悶了。
簡鈺卻又淡淡地道:“其實對我來講,這三個故事到我講的那個地方就可以完結了,因爲再往下說下去,就不再完美,最後不是死,就是殘,偶爾有人能活着回去,家裡怕也已經物是人非。”
蘭晴萱聞言愣了下,簡鈺輕輕拉過她的手,眸光無比溫和地落在她的身上道:“每個人的人生都有最燦爛的時候,停留在那裡就好,生如夏花一般,熱烈而又執着,無怨又無悔。愛情也一樣,既然愛了,那就要愛一輩子,要永遠如最初那般愛下去。”
他這話說得有些感性,沒有他往日在她面前那種痞賴的感覺,她只覺得他好微微有些輕柔一聲線透着無盡的誘惑。
他的這句話,聽在蘭晴萱的耳裡多少都有些傷感的味道,又或者說,他的這番話也代表了他平素處事的態度和風格,他若是不愛,那便是不愛,若是愛了,那就用心去愛。
蘭晴萱輕輕抿了一下脣,眼裡透出淡淡笑意,她輕輕點了一下頭。
簡鈺含笑道:“我已經連着講了三個故事了,現在輪到你了。”
蘭晴萱單手撐着頭,低頭道:“我的故事就是後宅裡的故事,沒有什麼新鮮的,若真要說的話,也不過是一些後宅中的女子爭得你死我活的故事,此時如此良辰美景,講那些東西,我覺得有那麼點煞風景。”
簡鈺的嘴角微勾,挑眉道:“你這是想耍賴?”
蘭晴萱眨了眨眼睛道:“你方纔也沒有講你自己的故事,我也可以給你講其他的故事啊!”
簡鈺愣了一下,蘭晴萱含笑道:“我給你講一個不屬於這個朝代的故事聽,可好?”
簡鈺嘆道:“只要是你講的故事我都愛聽。”
蘭晴萱雙手撐着下巴靠在小几上,眸光微微有些遊離,她此時想起二十一世紀的事情,一切都恍若在夢中一般。
她輕聲道:“在很久很久之後,有一個很神奇的國度,那裡有着和這裡完全不同的人和事,那裡的房子像棺材一樣,裡面有很多的小隔子,然後還很高,房頂直聳入雲端。那裡有一種交通工具叫做汽車,長得像烏龜一樣,跑得卻比箭還要快。還有一種叫做手機的東西,可以在千里之外都聽到外方的聲音。那裡還有一種叫做網絡的東西,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
簡鈺皺眉道:“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地方?”
蘭晴萱想說她就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活了二十幾年,那裡相對這裡的確是有那麼點奇怪,但是在那個世界看這裡的世界,也是極爲奇怪的。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道:“什麼叫做奇怪,什麼叫做不奇怪?平素我們都是用既定的思維去想身邊的人和事,對於自己不太熟悉的人和事那就用奇怪來形容,那裡生活的人看我們也同樣是奇怪的。”
簡鈺看着她的眸光深了些,蘭晴萱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又道:“你方纔的故事不也一樣奇怪嗎?不管這世間的事情是悲劇還是喜劇,但是總會有個結尾,總不可能因爲我們不想結受那樣的結局就否定故事的結尾,你說對不對?”
簡鈺笑了笑道:“原來你編這樣莫名其妙的故事就是爲了誆我方纔那三個故事的結尾啊!”
蘭晴萱原本是打算用故事的形式跟他說一些二十一世紀的事情,只是如今看來,那些事情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爲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人相信那樣的事情。再則她往後可能要一直生活在這裡,那些事情對她而言也如雲煙般散去,再無任何實際意義。
她微微一笑道:“是啊,誰讓你不告訴我!”
簡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接她摟進懷裡,幽幽地道:“晴萱,你方纔嚇到我了,你說那些事情的時候,你的表情太過認真,我方纔看到你的樣子,甚至在心裡還生出了錯覺,以爲你曾在那個古怪的國度生活過。”
蘭晴萱聞言身形一僵,簡鈺輕聲道:“你對我而言,很多時候都很神秘,那些過往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想知道了,我只要你永遠都能陪在我的身邊。”
他其實心裡對她一直都存有幾分神秘,那些神秘從倆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蘭晴萱所記得倆人在崖底初遇是從她從樹冠醒來,他獨自站在崖底的寒潭之上釣魚開始,而他記憶卻是從他到了寒潭之後她從山崖掉下來開始。
她不知道的是,她掉下山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到了寒潭那裡,當時是深夜,他聽到了巨大的動靜,在她醒過來之前,他曾到樹冠上看過她一回,還探了一下她的呼吸,他探到的時候,其實她已經沒有呼吸了,所以在她醒來之後向他喊救命的時候他心裡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因爲有了這件事情,所以從一開始,他對她存有的好奇比她想像中的要濃烈得多。
蘭晴萱的眼裡有了一抹震驚,原本他是能感覺到這些的啊!
她的眼睛微微一合,伸手輕摟着他的腰道:“你想太多了!”
她說完又從簡鈺的懷裡爬起來道:“不過你心裡有這種感覺我覺得是極好的,你往後要加倍的對我好!”
簡鈺的眼裡透着笑意道:“那是自然,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蘭晴萱的眼裡笑意濃了些,伏起了他的懷裡,她此時心裡隱隱覺得,也許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不過是爲了見到他,爲了能和他長長久久的廝守在一起。
正在此時,一陣糊味傳來,蘭晴萱急道:“糟了!”
她忙從簡鈺的懷裡爬出來跑到爐子邊,卻發現熊掌已經糊成一團了,她苦着張臉道:“今晚的夜宵沒有了!”
許是她此時的表情太過幼稚,又或者是她此時的樣子太過可笑,簡鈺忍不住笑道:“沒了就沒了,吃其他的東西就好了。”
蘭晴萱的眼睛瞟了瞟,用無可奈何的語氣道:“我長這麼大還從來就沒有吃過熊掌!”
簡鈺失笑,戰殺在旁道:“崔府裡還有一隻熊。”
蘭晴萱愣了一下,簡鈺往椅子上慵懶一躺道:“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
蘭晴萱還沒有聽明白簡鈺的話,戰殺已經聽明白了,直接從閣樓上躍了下去,只是片刻的光景,整個崔府的後宅裡又響起了野獸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