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森林 150 不想原諒
地點:人民醫院五樓的外科病房外走廊候客廳。
我在嚼着口香糖,很想抽菸,可惜在醫院裡面不能抽菸,所以我就只好嚼口香糖了。
怪人在一個小時之前,就被送進去手術了,他的身體太虛弱了,醫生說怪人這樣的傷勢,還餓了這麼久,要是換做一般人的話,早就死翹翹了。醫生還說怪人的這種情況,如果我晚送來半天,那都搶救不過來了。怪人的傷勢太重,不少傷口已經發炎了,有些甚至開始腐爛。而且怪人還發高燒,消耗身體所剩不多的能量,再晚一點,神仙都救不過來。
對怪人我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感情,是感激,是同情,是憐憫,還是佩服?又或者說這四者都有,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只確認一個,我不想他死,我想幫他一把,這就夠了。
記得我剛把怪人背過來的時候,那些醫生還有點不想搭理我們,嫌怪人臭,嫌我的樣子很窮酸。後來我說了他們幾句,他們才帶着一些不甘願和厭惡地把怪人推進手術室。
其實我知道,如果我們的賣相看起來好一點,如果我是個有錢人,那麼受到的就不是這種待遇了。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這麼現實,不過我並沒有抱怨現實,因爲我知道抱怨了沒有用,與其抱怨,還不如努力做好自己,讓自己居於現實之上,自己有本事了,讓現實的人來跪舔自己,而不是嘲笑自己。
最近的事情多,我一口氣就請了半個月的假,現在眼看也只剩下幾天了,經理打過兩個電話來,雖然沒明着說,我也聽得出來,從他的語氣裡面,他叫我早點去上班,如果再不去上班,就扣我工資,甚至是開除我之類的。
我沒有管他,開除就開除吧,我再找一份工作就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我現在也沒有那個心思去考慮工作的事情,感情生活的事情已經把我弄得夠亂了,我得好好理一理,纔有精力去考慮工作上的事情。
手機又響了,是陳婷婷打來的,現在她幾乎每天都會給我打兩三個電話,而且每次說的話題都會不一樣,我甚至懷疑過她是不是打電話之前專門看過電話交流這一類的書了。
這一次我還是沒有接,沒啥心情接,嫂子和怪人的雙重夾擊,已經把我弄得夠煩了,要是再加一個陳婷婷,那我就真的要發脾氣了。
她挺自覺的,估計知道我不想接她電話,響了一會,就沒響了,我剛調了靜音,她就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上面這樣寫着:你心情不好?
我本來是不打算理她的,後來想了一下,在醫院裡面實在是無聊,我就回了一條信息過去:嗯。最近事情挺多。
她很快又回了一句:是不是因爲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經幫你調查了,這件事有點複雜,你給我一點時間,我能給你滿意答案的。
她誤會我是因爲張浩揍我的事情,我也懶得解釋,就回了一句:嗯,謝謝。
我明知道自己這麼客套,陳婷婷她是會生氣的,可我還是發了,心情實在煩得很,打出來的字,懶得按刪除鍵了。
果然,陳婷婷她就發了一個菜刀的表情過來,然後又說:你再和我說謝謝,我就咬死你!
我心裡流過一些暖流,陳婷婷有一點變化很大的就是,她比之前更加明事理,比之前更加開朗了一些。和她在一起,已經沒有了兩年前的那種壓力,雖然她有時候還會對我撒撒嬌啥的,但這些反而更加討我喜歡了。
我發着呆,還沒想好回什麼,她就又回了信息給我:你在哪裡?
我想了一會發信息過去:你不用上課嗎?
她說:我下午沒課,一個人好無聊,我去找你吧,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怪想念的。
我主動把她最後一句話給過濾掉了,考慮了一會,發信息告訴她我在醫院五樓,她叫我等她,30分鐘內趕到。
怪人的手術還沒做完,我繼續枯坐着等了30分鐘,陳婷婷果然就趕到過來,她看到我之後,就快步地向我走來,走到我面前說,“你怎麼來醫院了?是不是傷口又復發了?”
我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沒事,是義哥,我帶他過來看病的。”
她聽到是義哥,馬上就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說:“你沒事那還好點……”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這樣說有些不妥,又補了一句:“義哥怎麼樣了,他沒事吧?”
我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說:“還不知道呢,還在手術室裡面沒出來。”
陳婷婷驚訝了一下,問:“什麼情況?他那天不是好好的嗎?”
我也是憋着慌,想找個人說話,加上我對陳婷婷也沒什麼提防,潛意識裡面已經認定了她是自己人,起碼不會害自己,所以我就把事情跟她說了一遍。她聽完之後,皺眉沉默了一會,說:“義哥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他的家人呢?他這個年紀,應該有老婆吧?”
我又嘆了一下說:“他沒家人,是自己一個人在城市流浪。老婆,好像跟別人跑了。”
陳婷婷聽了之後,眼神馬上就充滿同情心,說道:“怎麼會這樣?那義哥不是很可憐?他爲什麼要這樣自甘墮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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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陳婷婷她望着我,坐過來,和我東拉西扯地聊了幾句其他事情,然後過了一會,她眼神閃爍了一下,輕聲問:“正京,她,還沒回來嗎?”
其實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她還沒回來,她還會回來嗎?估計是不會了。或許她從有不辭而別的那個念頭起,她就不打算回來了。
之前幾次和她失去聯繫,我還會很想再見到,但是這一次,我沒有這麼強烈了,或許是我自己都已經愛累了吧。
“不知道。或許,不回來了吧?呵呵,誰知道她呢?”我嗤笑着說。
陳婷婷她很聰明,沒有理由會看不出來我的情緒,以她的智商,她估計不難想到嫂子已經和我攤牌了,所以我纔會這樣自嘲。
她咬了咬脣,輕聲地說:“正京,有一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啥話?”我淡淡地問。
她說:“其實這句話,我一直憋在心裡挺久了,我一直不敢說,怕你聽了生氣。”
我望了她一眼,已經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了。不過我還是點頭讓她說下去,我說:“直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她看着我說:“正京,拋開個人主觀意識,其實,我覺得你和她,並不合適。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你……”
我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的話說:“是我嫂子。”
陳婷婷嘴巴張了張,望着我,不說話了。
我忽然有種不吐不快的難受,忍不住,我決定釋放出來,“她也是這樣說的,所以她才走。我理解她,但不想原諒她。”
我剛說完,陳婷婷就幽幽地說了一句:“嗯,我知道,當初你一心要走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想的,能理解,但不想原諒。”說到這,她微笑了一下,“只是,人是會變的,昨天的你跟今天的你不一樣,今天的你跟明天的你又會不一樣。”
這時候聽到了叮的一聲,然後,一直緊閉的手術門,就開了,醫生走了過來。我問他什麼情況,他說病人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沒有什麼大礙,但是身體太虛弱了,要好好地休養一段時間,纔會恢復過來。然後他就說了一下住院期間應該注意的事情,說完之後就走了。
我和陳婷婷進去看他,他安靜在躺在病牀上安睡着,幾天不見,他瘦的更加厲害,臉頰看不到肉了。
接下來,陳婷婷陪伴了我有一個多小時,她就走了,來得莫名其妙,走也走得莫名其妙,好像她就只是單純想過來看看我而已的。
到晚上的時候,怪人他終於醒了,看到我,開頭第一句話竟然喊的是我爸的名字:賈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