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來我們的苦肉計失敗了。”
第四天出勤的時候,李刀看着在岔路上逐漸和他們越來越遠的鬱千風,對身邊的白向雲說。
白向雲輕輕嘆了口氣:“想不到這老傢伙這麼沉得住氣。”
李刀默然了一下,說:“那我們怎麼辦?只剩下二十多天了。”
“繼續想吧。”白向雲眼皮一掀,精光大放:“就算想到頭髮白也要想出原因來。”
李刀點點頭,咬了咬嘴脣腳步不停的向出勤地點走去。
今天凌晨的時候有霜,現在也尚未完全融化,不少菜葉上面還能看到點點晶瑩,在晨光下閃閃發亮,偶爾會有些融化了的水滴滴下菜根,滋潤着它們頑強的迎冬茁長。
看着這些不爲人注意的自然景象,白向雲帶着整個三隊走到了出勤地點。
和揹着冷硬AK47搓着手哈着氣的武警打了一陣哈哈,白向雲叫上李刀遠遠的晃悠到了另一邊,縱目廣闊田野無盡綠色,情不自禁的張手閤眼昂頭肆意感受着冬天裡的自然,深深的呼吸着清冷的空氣。
看着尚未完全消散的晨霧在白向雲身體周圍飄逸繚繞,李刀突然有種處身世外桃源的感覺,心湖不知怎的就平靜下來,負手慢慢的踱動着腳步遊目四顧。
“兄弟,你還記得那天你爲什麼會那樣如此輕易的被鬱老頭耍弄麼?”正在合着眼擁抱天地看似正在神遊物外的白向雲突然問道。
李刀停下腳步,想了好一會才說:“我見到他氣勢十足的撞過來,覺得如果不閃避的話,恐怕整個人都會被他撞飛,所以只能暫避鋒芒。”
頓了頓他睜大了眼睛,急促而困惑的說:“後來我才驚覺他當時的身形非常的飄逸虛幻,就算撞過來也未必會有多大的力量。”
“可是你就是閃避了。”白向雲睜開了眼睛:“被一個非常實在的虛招欺騙了。”
“是啊。我竟然就這樣被耍了。”李刀說得有點泄氣,突然似是醒覺到什麼般猛的轉身面向白向雲:“大哥,難道你想出其中的訣竅了?”
白向雲笑了笑,雙手虛虛垂下,看似不經意的挺了挺腰,面向東方迎着紅日負手而立。
看着如標槍挺立的白向雲,李刀突然覺得他有了些不同,圓圓融融自然而然靜如處子,卻又氣勢昂然慨覽天地躍如脫兔。
李刀突然覺得這感覺是如此的熟悉,想了一下才明白這就像看着鬱千風打太極時候的感覺。
突然白向雲腳一動,整個人向李刀傾側過來,氣勢磅然中帶着水銀瀉地般的無孔不入無所不包,讓人覺得這是個無所不至難以與之抗衡的全方位攻擊,除了後退躲避外別無他法。
李刀不由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一邊舉手擋格一邊頓腳後飄,退了兩步後才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自己最交心的大哥,根本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而這時候白向雲也穩下了身形,負手面對他淡淡而笑,只是清亮的眼睛讓李刀看出了他心中的欣喜。
李刀當然也驚喜莫名,猛的衝上去捏着白向雲的肩膀說:“大哥你領悟到了?!太好了,這時怎麼回事?”
白向雲反捏了一下他肩膀,然後指了指心口:“這裡。”
“心?!”李刀看看他胸口,又看向他淡然自若的臉說。
“是的。心。”白向雲摟上他肩膀,再次面向紅日:“人一切由心,就像所有的光芒都是又這顆星球發出來的一樣。心只有象太陽一樣每一點都散發着同樣的光和熱,才能均衡的運轉着整個天地自然。”
李刀聽得有點迷糊,吶吶的看着身邊這有如宗教領袖般豪氣萬丈的說着些他聽不懂的話的大哥:“什麼跟什麼啊?”
“表和裡。”白向雲哈哈笑起來:“說到底還是平衡。”
“平衡?!”李刀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
“心的平衡。”白向雲拍着他肩膀長吁了口氣說:“我們這段日子來的感悟都偏重於身的平衡,而忽視了心在其中的槓桿作用。如果說身的平衡是太極的表現,那心的平衡就是無極了。你也知道,太極是無極轉化出來的。”
李刀終於完全明白過來:“這麼說……心的平衡纔是整個人完全平衡的靈魂?!”
“是的。”白向雲又哈哈笑起來:“那天你之所以如此輕易的被耍弄,而我也那麼輕易的讓無數難分虛實的掌影迷惑而立刻落敗,都是因爲我們的心都被這樣的表象迷惑了,而跟着作出了錯誤的判斷。”
李刀回想了一下,肯定的點點頭:“的確是這樣。當時我是被鬱老頭那凌厲到無法抗拒的氣勢嚇到了,一心只想着拉遠點距離避開鋒芒,然後重整旗鼓。唉……要是當時情緒穩定些,多點時間作出判斷的話,我一定會以攻對攻,再在其中尋找機會。”
白向雲也點點頭:“我也是。當時漫天掌影在眼前飄起,看不清那是虛那是實,我根本就不知所措,就那一瞬間愕然讓我失去了將失敗延緩的機會。要是那時候我心能定一點的話……哎……”
李刀笑了起來:“現在我們明白原因所在了,剩下的就是實力和火候的差距了,還有二十多天,我們繼續和他比鬥磨練,相信到時候一定能行的。”
“不行也要行。”白向雲目光如鐵般堅定:“我們已經把最重要的關節想透,要是這樣還達不到要求的話,我們只能怪自己天賦不足了。”
“嗯。”李刀翻轉手,和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一陣微風吹來,寒氣直往兩人脖子袖口褲腳裡灌,卻讓兩人心中更是清明,迎着逐漸變白的太陽昂首挺胸,氣勢磅然。
江源在涼棚邊沿抽着煙懶懶的曬太陽,眼睛時不時的會向白向雲兩人溜去,或是接聽偶爾會響起的手機,地裡的老丁們勤奮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爭取更多的超任務折現和獎勵,幾個武警還是抱着手到處晃悠,捂暖了就向臉上敷一敷,當然,他們的眼睛還是在田埂的這洞那洞上溜來溜去的,或者兩米多寬的小溪也是他們注目的對象。
在白向雲和李刀的心情恢復晴朗之下,今天所有人的日子都好過了很多,午餐的時候白向雲甚至分了些菜給老丁們吃,又是贏來幾Lang如潮的感激。
當晚回到監區後,兩人恢復如常的樣子倒是讓鬱千風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打量了他們好一會後才說:“又過節了?”
白向雲和李刀愕了一愕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都有點自豪的點了點頭,異口同聲的笑着說:“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鬱千風無所謂的聳聳肩,優雅無比的吃起飯來。
第二天早上,鬱千風好像故意要挫他們的得意般不再象往日那樣以守勢應付兩人一陣子,而是一開始就全力的以攻對攻,拳腳肘膝無有窮盡的覆蓋過去,絲毫不給兩人喘息的時間,讓他們招架得極爲辛苦,如不是二打一的話,他們即使尚未落敗,也根本只剩招架之力,毫無還手之功。
幾個月來早就磨練得無比默契的白向雲和李刀經過一夜冥想,對心的平衡有了更深的感悟,一臉淡然平靜如鏡的和鬱千風你來我往,進退之間默契到竟然讓圍觀的犯人和武警有了兩人已經心靈相通的感覺。在偶爾爆發的凌厲氣勢上,兩人也不比鬱千風弱多少,讓這一場比鬥顯得極爲精彩可觀。
饒是如此,兩人還是將戰場擴大到了半個籃球場,這才堪堪抵擋鬱千風無孔不入的強勢攻擊。
五分鐘後,巨大的實力差距終於顯現出來了,鬱千風只是連帶紅潮微微喘氣,而白向雲和李刀早已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以至於動作也沒那麼輕靈飄逸了,進攻的時候更是越來越少,只得不斷的憑着近乎天衣無縫的默契輪換招架,以讓一方得到歇息,延緩落敗時間。
在兩人又一次遊走到籃球架底下以求取得地形上的優勢的時候,鬱千風在攻擊李刀時一個玄妙的搭手翻騰,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突然轉向,重重的一腳踢在背後向他攻擊的白向雲胸膛上,雖然白向雲及時側身推手化解了大部分力量,但還是身不由己的飛了起來撞上了背後的籃球鐵桿支架,再摔到地上結束了拼鬥。
看着嘴角都滲出一絲鮮血的白向雲,鬱千風輕輕的點了點頭:“不錯。”
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恢復就如常,沿着球場邊線漫開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