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年時間, 楚灼終於將殘留在經脈中的渾沌之力煉化完。
烏子涵見到她從船艙走出來時, 突然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至於哪裡不一樣,他一時間也說不出來。
烏主若有所感地睜開眼睛,看向楚灼, 突然道:“你的力量與肉身不相匹……可是分離了一部分力量?”
楚灼和烏子涵同時轉頭看他,兩人神色都有些驚訝。
一個是驚訝於烏主的敏銳,一個驚訝於楚灼竟然分離了力量。
“是的。”楚灼朝他微微笑道:“爲了回靈世界一趟,只能如此。”
烏主聽罷, 淡淡地點頭,沒有說什麼。
倒是烏子涵,瞠目結舌地看着她, 整個人都不好了。
據他所知,想要去靈世界的條件,其實並不苛刻, 化神境皆可以去靈世界, 但聖帝境之上的修煉者, 卻不能在靈世界動手, 否則很容易引起大陸崩潰或空間風暴。但楚灼竟然要分離一部份力量才能去靈世界,她現在的修爲到底是多少?
顯然不是現在示人的星靈境。
“楚姑娘, 冒味問一下, 你現在的修爲……”烏子涵小心翼翼地問。
楚灼謙遜地道:“在下不才, 只是區區化神境後期, 還需要努力。”
烏子涵:“…………”
瞬間, 烏子涵被打擊得想跳時間海。
想當年,第一次見面時,他從時間海將楚灼撈起來,她不過是人皇境的修爲,弱小得只能躲在烏主的船上,而他已是聖帝境,屬於大荒界的中階水平的修煉者。現在才過了多久,還未到兩百年呢,她就已經從人皇境修煉到化神境後期,這等修煉速度,堪稱恐怖之極。
不僅恐怖,也很打擊人。
更打擊的是,人皇境的楚灼都是化神境後期,而他還停留在聖帝境。
一下子從前輩變成後輩。
烏子涵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廢材的存在。
楚灼見他一副生無可戀,隨時想要跳時間海的模樣,一時間沒想太多,疑惑地問:“烏管事,你怎麼了?”
烏子涵:“你別管我。”讓他去跳時間海吧,省得他這種廢材活在修煉界愧對烏主的栽培。
楚灼:“…………”
“不必管他。”烏主淡聲道:“他只是一時想不開,覺得自己是個廢材。”
烏子涵:>__ 楚灼方纔恍然,多少有些尷尬。
大概是她和封炤混久了,周圍的人都是一羣修煉上的天才,就算不是,也是機緣無數,在修煉上的速度較之尋常的修煉者快了不僅一倍。久而久之,她便已經習慣自己這等修煉速度,極少和其他修煉者作比較,方纔會忽略。
其實在修煉界,像烏子涵這般的修煉者,纔是正常的修煉速度。
聖帝境之後,幾百年才晉階一兩個小境界,纔是修煉界中最正常的情況,她不過是得益於三世記憶,加上本身的資質好,又有無數機緣,還有封炤的雙修加持,才能如此迅速地修煉到這境界。
只是這種事能說麼?
於是楚灼決定,默默地當作不知情罷。
她問烏主,“烏主,你可知這片空間是什麼地方?”
這半年來,由於她佔着唯一的船艙養傷及煉化經脈中的渾沌之氣,烏主只能委屈地到船艙外的甲板處打坐,安然若素,讓楚灼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有他在,對那些魅媿,就是一種震懾。
烏主:“不知,不過有些奇怪。”
“怎麼說?”楚灼感興趣地問。
烏子涵也很快振作起精神,同樣盯着烏主,心中暗忖,虧得他這幾年一直跟着烏主,烏主卻什麼都沒和他透露,反而楚灼一問就開口,果然是看在白主的面子上麼?
烏主站起身,玄色的長袍滑過乾淨的地板,看向如水鏡般平靜的時間海。
“這片空間,其實一直在輪迴。”
“輪迴?”楚灼微微蹙眉,“何以見得。”
這半年來,雖然楚灼忙着養傷,卻也並非忽略外界,有時間也會觀察四周,琢磨着這片空間的存在。只是縱使她心細如髮,能發現的仍是太少,蓋因時間海其實就是一面平靜的水鏡,看不到來路,也看不到去路,分不清東南西北。
在時間海里,只能用特定的法器在時間海中航行,指明方向。
然而,就算是特定的法器,在這片空間裡,卻是失效的,否則烏主兩人也不會被困在這裡數年之久,仍未能找到離開的方法。
楚灼什麼都沒發現。
不過她相信烏主的話。
烏主表現出來的實力雖只有化神境,但若是他釋放出稚邪,實力不亞於神皇境,危險性比之神皇境更高。
對於他們這一族來說,稚邪是詛咒,也是利器,擁有稚邪的他們,更敏銳。
這是封炤曾經告訴她的。
“時間一直在輪迴。”烏主道,“那些魅媿,其實一直在重複地做着一件相同的事情。”
烏主想了下,繼續道:“除了被我擊退的那次,其他時候,它們只不過是重複着相同的命運。”
楚灼略略思索了下,明白他的意思,“您是說,魅媿不攻擊我們,只是因爲時間的輪迴之故。”
烏主微微頷首,讚許地看她一眼。
至於一臉懵逼的烏子涵,完全被他忽略了——下屬太蠢,連和他說話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烏子涵:QAQ他們在說什麼,爲什麼楚姑娘瞬間就能搭上烏主的話?他卻啥都聽不懂?
楚灼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如果時間在輪迴,他們想要離開這片空間,可不容易。
不過她並未氣餒。
當天晚上,在海面上的霧氣升起,魅媿再一次出現時,楚灼站在船頭,開始觀察包圍着船的魅媿。
如果不看本質,魅媿其實是一種非常漂亮的生靈,世間所有美好的女性之美,都能在它們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連作爲女性的楚灼,看得久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更不用說男修。
不過烏主顯然不屬於普通男修的範疇,烏子涵一心惦記着他家烏主,不敢多看。
直到天明,魅媿方纔退去。
一連數日,楚灼都待在船頭觀察魅媿。
不僅有魅媿,還有骨妖。
骨妖出現時,整個時間海變成一片骨海,白慘慘的骷髏從海中翻涌而過,船行駛其上,像是被狂風巨浪推着前進,顛簸不休,船下就是如浪涌一般的骨妖,那一幕非常瘮人。
楚灼平靜地凝視船下的骨妖。
骨妖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和她對視。
烏子涵陪在她身邊,忍不住暗暗吞嚥口唾沫,心裡對楚灼不禁敬佩不已。
他突然明白楚灼爲何能在短短兩百年內,修煉到其他人一萬年也無法抵達的境界,也唯有像她這般迎難而上、專注又執着的女修,才能堅定地在這條修行之路上快速地前行。
就在烏子涵敬佩得無以復加,然後又有點小自卑時,烏主道:“她和白主是雙修道侶。”
烏子涵一臉蠢萌地看着他,“我知道啊,白主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了。”
烏主看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
烏子涵蠢蠢地看着他,摸摸後腦勺,難道他說錯什麼,爲什麼烏主一副不與蠢貨計較的模樣?
楚灼也聽到烏主的話,不由默了下。
對於烏主能看出她的修爲快速精進,是因爲某隻神獸樂此不彼地和她進行雙修,倒也不奇怪。這是事實,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說出來。
不過看烏子涵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楚灼頓時平衡了。
烏管事果然是個單純的,烏主都點這般明,他還沒聽出來,怨不得烏主很少和他交流,有這樣的下屬,烏主也不容易。
楚灼繼續觀察時間海的魅媿和骨妖。
如此一個月後,她終於明白烏主的話,時間確實在此輪迴。
不管是骨妖,還是魅媿,它們都在重複着一個循環,重複着不變的命運、不變的軌跡,彷彿被規則安排好它們的命運,無法掙脫開來。
恍惚之間,楚灼幾乎以爲自己從那些魅媿眼裡看出它們的悲哀和無奈。
當然,這只是她的一種錯覺。
魅媿習慣用一副美人皮來誘惑時間海中的修煉者,美目顧盼盈盈,似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極少有人能看透。
“楚姑娘,你覺得如何?”
聽到烏主的話,楚灼從沉思中回神,看向立地不遠處的烏主。
她輕嘆一聲,說道:“在下其實也不懂。”
烏主默默地看她。
然後她抿嘴笑了下,說道:“不過,可以試試看,能不能離開此空間。”
“真的?”烏子涵激動地問她,“楚姑娘,你有什麼辦法?難道你已經窺破這空間的奧秘,尋找到出口?”
楚灼:“……沒有。”
烏子涵一臉失望地看着她。
楚灼輕咳一聲,召手時,手中多了一柄金色的劍。
烏主的目光落到金劍上,平靜無波的神色多了幾分動容,“這是……”
“鴻蒙金劍。”楚灼回答,“可以破開空間,進行空間轉移。”
亦是罪妖所創造之物,一件半神器,亦可稱之爲奇蹟。
楚灼沒想到,有一天她需要用到罪妖創造之物,當年罪妖悲月欲將此物送予百族族長,以換取時命珠,最終未能送出去,億萬萬年後,方纔落到她手中。
楚灼持着鴻蒙金劍,高高躍起,金劍朝半空中揮下,拖曳出一片燦爛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