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那獸人從門中走出來,禹木這纔看清楚,除了身材高大,肌肉粗壯,身上長滿獸毛,牙齒有兩顆突出以外,其他和平常人似乎沒什麼不同。
禹木手握雷切,和獸人四目相對……
“你們還是來了。”
腓腓一見到那獸人便從欄杆上跳到了他的肩膀上,輕輕踩着他的肩膀,像是貓咪“踩奶”一樣。
“有客人在,就不要鬧了。”
獸人將腓腓抓起,放到胳膊上順了順毛,便蹲身將它放到了草墩上。
腓腓舒服得伸了個懶腰,又開始踩着它的草垛。
“它在幹嘛?”
婉兒雖是很怕眼前的獸人,卻也真的被眼前的腓腓可愛到了。
“它在踩它的窩,我想應該是他們祖先生活的環境問題,那時候的草可能比較硬,所以睡覺前踩一踩,會睡得舒服一些,久而久之,不管在哪,就留下了這個習慣。”
那獸人看着眼前拿着薄刀的禹木,也沒有說什麼,自顧自回屋去了。
“喀喀喀——”
只聽到幾聲像是剁什麼東西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嚇得婉兒直哆嗦,小聲嘀咕道:“禹木,他居然會說話,你說是他本來是個野人,後來學會了說話搭房子,還是生來就這樣被扔在這兒……我聽他好像在剁什麼東西,難道大叔已經……”
那聲音停下後,獸人抱着三個很大的青果子,下邊像是被砍去了果把兒,上邊被削開了一個三角形大口子,其中兩個果子上邊還漂着木勺子。
那獸人將漂着木勺的果子放在一個木樁上,自己則在稍遠處的木樁上坐下,做了個請的姿勢。
“坐下談吧,年輕人。”
禹木收取雷切,在果子旁坐下,卻是不敢放鬆警惕,向那獸人問道:“這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怪物,不是,怪人就是閣下麼?爲什麼要擄走過路人?剛纔那個人在哪,還有之前被擄走的人?”
“不用這麼警惕,那果子很好喝的,喝完以後果肉還可以吃。”獸人沒有直接回答禹木的問題,捧起果子仰起頭來灌到嘴裡,灑落的果汁沾的胸前都是。
“彭——”
獸人喝完果汁將果子從中掰開,大口吃着中間的果汁。
禹木也沒追問,端起一隻果子,用勺子盛了一些送到嘴裡,那果汁甘甜可口,帶着一絲酸味,入口以後滑過咽喉,很是清涼。
婉兒剛纔就想嘗一口,因爲是對面那獸人端來的,又不敢喝,等禹木點頭示意,便趴到木樁前,拿勺子抿了一口。
“這個好好喝啊!”
“哈哈,這是青頁果,果實大,中間汁水很足,果肉也很好吃。”獸人吃了兩口果肉,將厚厚的果皮放在木樁上,繼續說道:“小子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最近在傳的那個怪物。”
獸人說話間,攤開了那手背都是厚厚褐色長毛的雙手,指甲很長,手掌是又紅又厚的繭子,兩隻深邃幽暗的眼睛打量着這雙不知是不是該叫做爪子的大手,悠悠地說道:“城裡丟的人也確實是我擄走的,現在已經不在我這兒了。”
“你爲什麼要害人?他們是你的仇人麼?”眼前的獸人給禹木的感覺是個沉穩明理的人,卻不知道爲什麼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那獸人取了一隻瓢,從一個大缸裡舀了些水,沖洗了一下胸前的長毛,輕輕笑道:“這應該是第二個問題吧,你不應該先問我是什麼怪物麼?”
任那胸前的長毛溼漉漉的,獸人也不在意,坐回木樁上,指着禹木斜後方的位置,眼中似乎盡是回憶,慢慢說道:“我,本也是瘦猴鎮的人,那時候也和其他人一樣瘦……”
“打擾一下,那時候也長着這麼長的毛麼?”婉兒小聲問道。
“哈哈哈,當然不是,那時候我就是個平常人,若是像這樣長着長毛,一定會被當做怪物,要不被處死要麼被逐出鎮子。”獸人一點不介意婉兒的好奇,自嘲道。
禹木之前推測獸人要麼原本是野人要麼生出來就這樣,看來兩個推測都不對,只是他不明白,有什麼辦法能讓人變成這副摸樣。
獸人又說道:“我本來是瘦猴鎮的藥商,不顧家裡的反對,獨自到裴多之城賣香藥,不說藥賣的好不好,到了城裡我才知道爲什麼鎮上少有人來裴多之城做買賣。”獸人從身上取了一個袋子,裡邊裝着幾瓶藥,放到木樁上又繼續說道:“這香藥的效果很好,但是買的人卻不多,後來我才從城裡一個乞討者嘴中知道,我那副消瘦摸樣,在城裡被認爲是不健康的,甚至還傳聞我身上有病,沒人敢買我的香藥。”
開始的時候還不太在意,自己身材確實比之城裡人消瘦很多,有些流言蜚語也屬正常,但是隨着越來越多的人傳着閒話,甚至有威脅他離開城裡的,獸人越來越能理解爲什麼自己鎮上的人很少去其他城市經商了,像這般待遇確實讓人難以堅持下去,也開始覺得有些對不住家裡的人。
“那天,我正要收攤,一個小混混頭帶着幾個兄弟,還跟着幾個女人,走到攤前什麼都沒說就給了我一腳,我差點沒能再站起身,領頭的嘴裡不乾不淨地說着妹妹們老是怕被我傳染疾病,讓我自覺點趕緊滾。”獸人將這些事情的時候嘴角還是掛着笑意,卻也苦澀得很,“周圍的侍衛趕來,將他們帶走訓話,客氣地問了句沒事吧,我也知道他們心中也是有些忌諱,不會來扶我的,但是我還是很感謝他們,他們比那些人溫柔太多了……”
禹木和婉兒也很同情獸人,確實就連自己初見到賣藥的小個子的時候也是覺得有些好笑,同情歸同情,還是有些擔心被擄走的人,便問道:“我們很同情你,但是那個被擄走的大叔在哪?難道他也是當時嘲笑你的人之一,所以……”
“不用擔心,他沒事,只是在不遠處的小屋裡,至於他是不是嘲笑我的人……其實,我根本不記得誰嘲笑過我……”獸人苦笑道:“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誰從攤前走過哪敢正眼去瞧,往往說着詛咒惡毒的話的人比之買香藥的不知道多了多少,看了不如不看。”
獸人右手捂在心口,言語中盡是淒涼。
“那些人的話就像刺一樣,不管有心無心,扎到這裡都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