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五皇子不屑一顧:“不過一份嫁妝,再排得上又能有多點?能怎麼樣?再說,她的嫁妝是她的,多也罷少也好,難不成我還能用她的嫁妝?這個臉我可丟不起!”姜正源微微有些尷尬的笑道:“那倒是,再怎麼着也沒用媳婦嫁妝的理兒,這嫁妝多少不過是個臉面。”
五皇子橫了他一眼,彷彿很隨意的問道:“能從四哥手裡拿到這樣的肥差,你最近運氣不錯。”
“這事說起來還是託你的福。”姜正源眼神微滯,隨既坦然笑道:“四爺定了親,接着不就該議你的親事了,葉娘娘看中了幾家小娘子,讓姑母幫着一起參祥參祥,她們說話麼,就說到我,擱她們眼裡,一個你,一個我,都是遊手好閒不求上進的,就這麼着,尋了件差使給我,聽姑母說,葉娘娘給你看中的那幾家小娘子倒真讓人挑不出不是來,偏偏你選了李家娘子。”
“能由得着我選?”五皇子沒好氣的應道,姜正源眼波微動,接着道:“昨天阿孃進宮看姑母,回來還跟我說起你這親事,姑母說她拿葉娘娘看中的幾家小娘子問過官家,官家說讓她不用管你的親事,官家對你真是疼愛非常,能得官家親自指婚的,你可是頭一個。”
五皇子眼底掠過一抹凝重,沉默片刻道:“多謝,你的親事定了沒有?”
“差不多了,阿孃挑剔,又要家世好,又不能有嬌驕二氣,要柔順,又要有本事能持家,反正那意思是要挑個十全的,我不管,也管不了,只要她挑中了就行。”姜正源隨意道,五皇子慢慢嘆了口氣:“我也想要個性子柔順的。”
“咦?李家娘子不就是出了名的性子好識大體?”姜正源奇怪道,五皇子斜了他一眼,半晌沒接話。
送走姜正源,五皇子正歪在炕上發呆,黃淨節從外面匆匆進來道:“將作監的李管事求見,說是要給你看府邸的圖紙,請示如何修繕佈置,還說爺挑的宅子大,雖說位置和園子都好,可屋子卻年久失修,得跟你稟報稟報這銀錢上的事。”
“怎麼這麼煩!”五皇子煩躁的一巴掌拍在几上叫道:“什麼稟報銀錢上的事,乾脆明說,不就是嫌禮部撥的銀子不夠?我沒銀子,一兩也沒有!愛修不修!還要問我如何修繕佈置,那是不是還要我告訴他們怎麼幹活啊?!不見!”黃淨節無語的苦笑着,站了一會兒才無奈道:“那是你的府邸??”
“那是皇子府!凡事都有定製,問什麼問?去告訴他們,皇家凡事都有規矩,讓他們自己看着辦,辦不出來就把差使交回去,再尋會辦事的人來!”五皇子截斷黃淨節的話,理直氣壯道,黃淨節氣的呼了口粗氣:“那你書房外頭是種紫藤還是種凌霄這樣的事呢?也讓他們看着辦?”
“這事你做主!”五皇子根本不願意多聽一句,煩躁的擺着手道,黃淨節只好嘆氣走人,五爺今天這脾氣嚇人,都是那匣子墜角鬧的。
李主事倒是個乾脆人,一句多話沒有,恭恭敬敬辭了黃大掌櫃,抱着那一卷子圖紙,出門往右,徑直去了李忠智家。
不大會兒,李忠智和抱着圖紙的李主管出來上了車,進了青桐院。
李恬端坐在炕上,慢慢翻看着鋪在面前的圖紙,這個時代的建築工程圖相當不錯,根本就是一幅幅的工筆畫,對於她這樣的外行,看起來舒服明瞭極了。
李忠智坐在炕前的扶手椅上緩聲道:“得了指婚的信兒,我就留心着這分府和後頭修繕的事了,先說分府,這得誇誇五爺,挑的這處宅子不錯,地段好,景色好,這兩樣最要緊,五爺有眼光,他挑好那天傍晚,我就尋了幾個老師傅去細細踏看了一遍,房子是有點兒舊,要修的地方很多,不過這不是大事。再說修繕的事,這是安遠房的老九。”李忠智指着拘謹的坐在對面的中年管事介紹道:“叫李孝寧,老九在將作監當了小二十年的差,修繕上的門門道道沒他不知道的,人也聰明機變,這修宅子的事,交給他沒個不放心的。”
“這差使正巧分到九哥手上了?”李恬插了一句,李忠智撫着鬍鬚笑道:“五姐兒是明白人,修整皇子府這樣的差使,原本是要打點打點才行,不過這是將作監,咱們李家想拿的差使,輪不着別人。”
“四爺的宅子也是咱們家子弟掌總?”
“四爺的宅子自然聽東陽郡王府挑人打理,咱們李家人向來老實本份。”李忠智笑的和氣無比,李恬明瞭的點了點頭,李家沒有靠山,要低調再低調,與人爭利的事自然不能做。
“咱接着說正事,修這宅子,頭一條是銀錢上不寬裕,修皇子府有定規,先頭大皇子開府時開的節儉,這規矩就立下了,老九接差使時,上頭髮了話,說宮裡說了,銀錢上不必拘的太緊,若是不夠,就從禁中支補,這事得跟五娘子商量商量,我讓人打聽了,四爺府那邊沒有這話,我的意思,宮裡既有這話,支總是要支一點的,不能負了官家這片愛子之心,可斷不能多支,這都是要上帳的事,支多了,一來怕官家回頭看了帳本心疼銀子,二來,怕別的爺知道心裡不舒服,再說,還有御史臺呢,不犯着落這個把柄給那幫沒事找事的御史,況且,不還有黃家麼,我就讓老九跑了趟清風樓,雖說沒見着五爺,可得了黃大掌櫃的話,說是有什麼不足之處,只管寫明白用處到清風樓支銀子,這麼着,銀錢上就沒事了。”
李恬放下圖紙,專心聽李忠智說話,只聽的抿嘴而笑,她這個堂伯,看着老實厚道,這心裡有數的很麼,知道哪兒的銀子好用。這個府,以後就是她天天要住、或許要住一輩子、半輩子的地方,能修的讓自己稱心如意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再就是工期,咱們要細細修,這工期就緊得很了,老九仔細算過,只要安排妥當,多趕趕工,還是來得及的,只一樣,要五爺作主的地方,五爺不能拖,拖一天就誤了一天的工!”李忠智停住話看着李恬,李恬兩根手指敲着下巴想了想道:“這修房子算內宅的事吧?能不煩他最好別煩他,有什麼事過來尋我吧,這事就煩勞大伯了,還一樣,既要趕工期,工匠們必定比平時辛苦,眼看又夏天了,一是工錢,二是飲食湯水,別苛扣,這銀子我出。”
“五娘子放心,”李忠智彷彿早就料到了李恬會如何答覆,笑眯眯的看着李恬道:“也不用五娘子出銀子,那麼多工程,不拘哪一處省一抿子就夠了。還一件要緊的事,這修園子的先生,五娘子覺得哪個好?”
“北城有個叫羅子初的,大伯可知道?”
“知道,羅子初修園子是好,就是太燒錢,要價也高,就他了?”
“嗯,他修的宅子奢華盡斂,想的又周到,他這工價的事??”
“沒事,往各處攤一點進去就有了。”李忠智接過話道,李九坐在對面,不停的笑着點頭以示贊同,李恬看着兩人,眉梢微挑,看來都是搗漿糊的好手啊!
送走了李忠智和九哥李孝安,李恬正慢慢細看着那些圖紙,悅娘晃進來道:“照你這麼修,黃家得貼多少銀子進去?”
“不知道,得等羅先生出了圖,放心吧,出不了多少銀子,有大伯和九哥,從工部和宮裡領用的東西必定件件是上品,這上頭不浪費,就能省出不少銀子。”李恬頭也不擡道,悅娘靠門站着,想了好一會兒道:“挑剩下那些不好的呢?分到那個四爺府上?”
“我怎麼知道!”李恬鬱悶的堵了悅娘一句。
新科進士們演完繁瑣的禮儀、再赴好各式各樣的國宴、部宴各種宴,國禮告一段落,親戚朋友間那一堆一堆的宴請早已經恭侯着了。
南寧郡王府的賀宴自然排的極靠前,再加上能一股腦兒請來三鼎甲的人家不多,南寧郡王府這場賀宴熱鬧的讓蔣郡王妃紅光滿面。
林揚風和林揚文兩兄弟腳底生風的四處招呼着賓客,林揚風站在府裡最寬敞的大花廳一角,看着濟濟滿堂的貴客才子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他們府上這場文會在京城怎麼說也能排進前五吧?不,能排進前三!
林揚風暢快的一遍遍環視着整個花廳,卻看到花廳一角,蔣鴻捏着只杯子,背對着衆人,隱隱有幾絲寥落的看着窗外繁盛的花木出神。林揚風忙幾步過去,拍了拍蔣鴻的肩膀笑道:“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那邊聯句呢,多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