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李恬聽出他話裡的好意,曲膝鄭重謝了句,五皇子沒還禮,李恬直起身子看着五皇子商量道:“我看你對你四哥挺好的,要不你幫幫他,順便幫幫我。”
“怎麼幫?這事我哪幫得了?除了阿爹沒人能幫,阿爹不可能幫這個忙。”五皇子明顯會錯意了,李恬失笑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乾脆你給你四哥送幾個有情有趣的絕色美人兒,他有了美人兒,自然就把我這事丟下了,銀子我出,不讓你破費,你看,”李恬看着愕然的說不出話的五皇子,誠懇的接着勸道:“你送這樣的重禮給你四哥,他怎麼說也得承你個好吧?與你也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這簡直就是四角俱全的好事。”
“虧你想的出!”五皇子總算緩過神來:“四哥不是愛美色的人,別的不說,葉家就沒少給他找美人兒,別說他對哪個上心了,就是收都沒收一個,四哥不是隻看美色的人,你這主意沒用。”
“那你說怎麼辦?”
“我哪有什麼辦法?又不是我的事。”五皇子反應極快,李恬悶悶的‘哼’了一聲,轉頭繼續往門縫外看,遠遠的,四皇子總算動了動,慢騰騰的轉過身,揹着手,抖落着滿身的陰鬱,垂着頭慢慢往前院過去。李恬屏着氣,不敢直盯着他看,目光往下,瞄着他的衣服下襬和那雙墨色暗紋靴子,五皇子也不敢再說話,透過窗戶縫看着四皇子走遠了,兩人同時舒了口氣,李恬回頭白了五皇子一眼,站直身子,拉了拉衣襟,小心的推門出去,跳下臺階,玉葉和銀樺從樹叢後鑽出來,一邊拍着身上的枯葉,一邊跟着李恬急步走了。
五皇子慢慢晃出來,看看李恬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通往前院的小徑,沒有來由的長嘆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的轉着摺扇往前院過去。
隔天,孫老夫人進宮先謝了皇恩,坐着肩輿進了葉貴妃起居所在的景福宮。
葉貴妃親自捧了杯茶遞給母親,屏退了衆人,孫老夫人半歪在大炕上,將前一天祝明豔和李恬的舉動和葉貴妃細細說了,葉貴妃微微舒了口氣笑道:“四哥兒自小就懂事。”
“是啊,越是這樣,越不能太委屈了他。若論聰慧懂事,祝二娘子跟恬姐兒比,真是差了不少,唉,”孫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四哥兒就是太懂事了,什麼事都愛放在心裡,他心氣又高,我早先總想着給他尋個聰慧體貼的,好歹有個能說話的人,祝家娘子什麼都好,就是這脾氣我沒看中。”
“阿孃的意思我知道,”停了好一會兒,葉貴妃才低聲接過話:“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知道,”孫老夫人體貼的拍了拍葉貴妃的手:“自古後宮與朝堂一體不能分,四哥兒的親事不是家事,只是不好太委屈他。”
“嗯,”葉貴妃低低‘嗯’了一聲,想了好一會兒,才擡頭看着孫老夫人道:“這幾天我也在想這事,可若是娶親當年就納妾,一來官家必定不喜,二來,我怕祝家那頭也不好交待,祝家跟咱們家一樣,都是極疼兒女的人家,這會兒四哥兒正是用人的時候,不犯着惹祝家不喜,那妮子還小,等上幾年也無礙。”葉貴妃頓了頓,猶豫了下接着道:“等上幾年,若是四哥兒能丟開手最好,若丟不開,大事了了,後宮總歸要添人,到時候乾脆多添幾個,也不至於一枝獨大。這會兒四哥兒正是心熱的時候,聽阿孃說,那妮子又是個極有心計手段的,擡的太早,就怕四哥兒後院不寧。”
孫老夫人眉頭皺起又舒開,沉吟片刻道:“往後後宮有你,獨大不獨大的倒不是大事,恬姐兒只怕等不了幾年,她如今這樣的情形,無依無靠,自然是早點嫁人有個依託的好,她真跟別家議親,咱們也不好做什麼,要知道,沒有不透風的牆,傳出去就太難聽了,這跟納妾還不一樣。”
葉貴妃煩惱的蹙了蹙眉頭,孫老夫人停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有些感慨的接着道:“你也別指着四哥兒能丟開手,男人哪,越是得不到的越好,恬姐兒真要是嫁了別人,四哥兒這就是一輩子的憾事,一輩子的念想,你真給他擡進來了,他日日對着,也就那樣了,四哥兒那脾氣,何苦讓他紮根刺在心裡?”
“我是怕官家,還有祝家。”葉貴妃低低道,孫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大皇子可是婢生子,六個皇子哪有一個嫡出的?至於祝家,要是他祝家結親皇家還想獨寵專房,那就是癡妄之想,祝家不會連這點也想不明白。再說,”孫老夫人挪了挪,看着葉貴妃,本來就低的聲音壓的更低:“俞家姐兒淋了那麼一身腥羶的羊湯,悄悄回去也沒計較,這事處置的好,是個真寬厚大度極難得的,她阿孃又是個真正賢惠的,往後五哥兒再怎麼荒唐,她都能容得下,這妮子人品氣度都極好,家世也很說的過去,你提給五哥兒,任誰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家世會不會差些?清江侯府也就剩個爵位了。”提到五皇子的親事,葉貴妃臉上浮起層淡淡的煩惱,帶着幾分牢騷道:“就是這種沒孃的孩子最煩,說的人家太好,有居心叵測之嫌,說的不好,又說你不是親心的不放心上,往後這日子過得好了還好,但凡有個什麼不好,都是你沒用心給他挑個好媳婦兒。”
孫老夫人愛憐的看着女兒,也就在她面前,女兒才這樣象小孩子一般發牢騷,孫老夫人溫和的笑道:“不都是爲了四哥兒,五哥兒是個聰明人,一點閒事不沾,官家疼他,說不定也是爲了這個,四哥兒若能得他相助,兄友弟恭上頭就佔全了。”
“俞家姐兒真能?”葉貴妃遲疑問道,孫老夫人點了下頭:“俞家姐兒和恬姐兒撕擄不開,這是生死相爭的事,俞家姐兒要助恬姐兒,五哥兒若娶了俞家姐兒,還怎麼置身事外?縱無私也有私,五哥兒是個聰明人。”
葉貴妃慢慢點了點頭:“那就俞家娘子,我好好想想辦法。”
清風樓對着勇國公府方向的二樓雅間裡,四皇子捏着杯酒,站在窗前出神的遠眺着勇國公府方向,四皇子身後榻上,五皇子抿着杯子裡的酒,出神的看着四皇子。
“我總得見她一面,當面和她說說。”四皇子突然轉身道,五皇子嚇的一個楞神,手裡的酒差點抖出來:“那讓人給她傳個信。”五皇子下意識的接話道,四皇子垂着眼皮,好一會兒纔不怎麼情願的含糊道:“她是守禮之人。”五皇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怎麼肯出來見他,心裡一陣懊惱,忙起身端起酒壺,給四皇子和自己杯子裡斟上酒笑道:“這陳年玉堂春真是不錯。”
“嗯,”四皇子看着杯子裡琥珀色卻極澄清的酒水:“女兒家象她這麼聰慧的真是不多。”五皇子無語的瞄了四皇子一眼,這是睹酒思人了?
“聰慧之人心氣必高,聽她的琴音就知道她心性必高潔,”四皇子順着自己的思路,彷彿自言自語:“若是她執意不肯居人之後?”
五皇子瞄着四皇子捏杯子捏到發白的手指,放下酒壺,猶豫了片刻道:“不過一個生的好看一點的小娘子,四哥還真上心了?比她好看的女子多的是。”
“你不懂,”四皇子臉上透出層迷醉和歡喜:“她不是好看,是優雅,是靈動,她就是站着不動,也象風拂過荷塘,她一語一笑,象連綿陰雨後霞光透過雲層,她的好看說不出來,看一眼就讓人沉醉,再也忘不了。”五皇子聽着四皇子的話,怔怔的想了半天,那麼個兇巴巴、說話直接的簡直有些粗俗的妮子,優雅?象風拂過荷塘?象雨後霞光乍現?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那?位五娘子好象脾氣挺大。”五皇子隱晦非常的提醒了一句,四皇子有些意外的看着五皇子正要說話,五皇子忙接着道:“我就是看着面相覺得脾氣大,遠遠看過一眼,也沒看清楚,四哥知道,我這眼睛看人一向不準,四哥能這樣對她,這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說實話,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四哥對女人這麼用心體貼。”
“我跟你不一樣,沒功夫應付那麼多女人,弱水三千,有一知心人足矣。”四皇子轉身遠眺着勇國公府,好一會兒,重重嘆了口氣,看着五皇子苦惱道:“你在這男女之事上頭最有心得,你說說,她到底是什麼心意?難道她真不願意看到我?”
“呃,”五皇子噎了口氣,看着滿身苦惱的四皇子小心的斟酌道:“你剛纔不是說了麼,她是守禮之人,象四哥這樣的,別人求還求不得呢,不過這後院的事,一娶一納就是一君一臣,四哥往後得多替她着想,至少得護得住她,照禮數上來說,男主外,不好插手後宅之事,四哥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