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四

雯藍笑道:“這可不像你,你以往的勇氣都到哪兒去了?羅少爺固然好,你又比他差哪裡了?出身名門,容貌娟麗,性格爽朗,女人隊裡的俠士。”

譚芷笑道:“若論俠士當有武功,玉露姐纔是文武雙全,我算什麼,羅少爺要找個才女,都讓我如此難過,若他要找個武功也強過他表妹的,我豈不是要一邊蹲着馬步,一邊拿着本書讀了。”說得雯藍笑起來,兩人又說笑了一會兒,方梳洗安歇。

次日一早,雯藍起牀時沒看到譚芷,見誠心坐在旁邊疊衣服,誠心見小姐醒了,怕打開簾子叫誠意等人進來幫小姐梳妝,雯藍欠身坐起,見西屋裡毫無動靜,問道:“譚小姐還沒起嗎?”誠心笑道:“早起了,說出去散散心。”雯藍聽了,顧不得等人進來,披了一件衣服,只胡亂洗了把臉,牙也顧不得刷,起身跑了出去,急得誠心在後面直嚷:“走了半個多小時了。”

雯藍穿好衣服,因頭髮太亂,邊走邊解開,胡亂挽起來,用釵固定住,直穿過漢白玉橋也未見過譚芷,迎面見素雲走過來,雯藍忙問道:“可見到譚芷?”

素雲笑道:“快坐下,我幫你把頭髮梳好,今兒家裡有親戚,若是被人誤會是哪家少奶奶,你豈不要臊了。”

雯藍方想起自己胡亂挽了個髻,不覺臉紅了起來,也顧不得找地方坐,只胡亂一蹲,讓素雲幫她梳頭,因沒有梳子,素雲只有手指梳順頭髮,在腦後結了個大辮子,看了一眼,覺得太素淨了,把釵簪到鬢邊,方有三分韻味。

雯藍顧不得與素雲寒喧,急急去找譚芷,找了幾處,都沒人說看見,才見後院走來,一進院門,聽到草亭處似傳來琴聲,她走近了,纔看見譚芷正和秋水坐在一起,譚芷掌琴,秋水在旁邊指指點點,譚芷依言彈出的調子,真比昨日強了許多,昨兒因過來看她們是否吃過飯,剛跨進園子,就聽到譚芷的琴聲,比聽了金屬的擦刮聲還讓人難受,雯藍剛想捂上耳朵,聽身後有人笑道:“怪不得克文剛剛說我們家小姐的琴音何止繞樑三日,他怕是半輩子都要活在夢魘裡了,原來不光是他,我也有同感。”

雯藍回頭見是譚慶生滿臉含笑地站在她身後,雯藍問道:“可吃飯了?”譚慶生道:“剛剛吃過,正等着向你當面告辭,好回府去。”

雯藍道:“大帥事忙,何苦爲等我而耽擱正事兒。”

譚慶生聽雯藍如此說,忽然就沉默起來,遠處譚芷的琴聲是越來越刺耳,可他們卻充耳不聞,雯藍低着頭,譚慶生忽然笑了笑,聲音雖不高,雯藍卻感覺出有幾分冷笑,她剛想擡頭,譚慶生淡淡道:“慶生事忙,不打擾四小姐了,告辭。”話音未完,已轉身匆匆走了。

雯藍知道他生氣了,難怪譚慶生生氣,譚慶生鍾情於她,她何嘗不知道,她也知道她今生已非譚慶生不嫁,可是見到他,她對他總是淡淡的,以譚慶生之貌及身份,天下多少女子以嫁他爲榮,好女子,又何止她何雯藍一個,偏就她不冷不熱的。

雯藍聽着譚芷此時成音的琴聲,想着昨日氣走了譚慶生,夜晚故意裝在不在意,因譚芷爲了羅正的緣故也是愁眉不展,也就沒深問譚慶生回府之事。雯藍站在草亭下不覺發起呆來。忽然身後被人猛拍了一下,嚇了她一跳,回過頭來,見素雲懷裡抱着刻兒,刻兒正滿臉笑容:“譚姑姑之琴雖不算難聽之至,也是不好聽,何至於四姑姑竟聽得入了迷。”

雯藍笑道:“這冷天氣,不在屋裡玩,你祖母怎麼肯放你出來了。”見刻兒披着一件棉斗篷,戴着瓜皮小帽,臉色紅撲撲,顯然不冷。

刻兒伸開又臂讓雯藍抱,雯藍因剛纔出來匆忙,只穿了一雙緞面脫鞋,怕摔着刻兒,故而不肯抱,笑道:“你看你,個兒都快有我高了,還讓人抱也不嫌羞。”

刻兒笑道:“因昨天人多,早起祖父讓人把路都用水刷了一遍,祖母嫌路滑,故而不讓我一個人走。”雯藍笑着在刻兒鼻子上捏了一下:“你祖母怕你路滑摔倒,難道就不怕別人抱着你摔倒,要是壓了你這個小寶貝可如何是好,快去叫人取鞋來自己走。”

刻兒對她做了個鬼臉,轉頭緊緊摟住素雲的脖子問道:“素雲姑姑如果摔倒了,是你壓着我,還是我壓着你。”

素雲笑道:“放心吧,別說抱着小少爺,就是小少爺長成四小姐那麼大,我抱着也不會摔跤的。”邊說邊笑着抱刻兒走了。

雯藍叫住素雲問這會兒抱着刻兒去哪兒,素雲回身笑道:“太太正在胡太太、韓太太處說話呢,太太讓抱小少爺過去給幾位太太請安。”

雯藍點了點頭,那邊譚芷和秋水也聽到三人說話,秋水見時候不早,該回去侍候太太們,就起身走了,譚芷拎着琴從草亭上下來,走過來問雯藍:“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雯藍笑道:“自然是出來找你,還以爲你嫌我晚,等不及去見羅少爺去了。”

譚芷笑道:“這會兒說我,昨晚上因吃鹹了,半夜裡口渴,聽你在房中叫生哥,還以爲我大哥深夜跑來跟你私會,結果推開你的門,屋裡黑洞洞的,就沒敢進去,聽你又叫了幾句生哥,才知道你是說夢話。過去推了你一把,你翻了個身,纔不叫了。”

雯藍聽了

臉一紅道:“胡說,枉我把你當成好姐妹,我豈是深夜私會男人之人,你有此想法,真是該打。”

譚芷笑道:“昨兒大哥不辭而別,我就覺得事情蹊蹺,可是晚上見你笑逐顏開,還以爲是我多心了,你倒說說昨兒跟我大哥怎麼了?”

雯藍道:“我能和他怎麼了?何況你說我夢裡叫他的名字,只你一面之辭,我那裡知道是真是假?”雯藍雖如此說,知道譚芷所說,怕是真的,昨夜裡他的確夢到譚慶生,譚慶生對她溫柔呵護,十分照顧,醒來之時,她心裡還存着喜意,雖聽到西屋裡似有動靜,也不願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