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三
韓老太太見女兒不聲不響地悄然流淚,笑着拍了拍韓晴的手道:“你們倆長得像,許是你們前世有姐妹緣份,今生你們同嫁一夫,你幫她照顧女兒也還上她了。”
韓晴道:“當時二哥在世的時候也勸過我,說他與我只是兄妹之情,我和胡泰裕又一往情深,倒不如嫁過去,也可享幾天福。娘,不知爲何,聽聞胡泰裕因我而病,我不但絲豪不難受,反倒心裡痛快了許多。”
韓老太太笑道:“你爹給你的壓力太大了,你不敢怨恨你爹,就把全部的恨都轉到了他身上,也是因你太愛他了,愛之深則恨之切。”
與韓晴一次促膝長談,娘倆幾十年的心結都打開了。
臘月初五早,天未亮,韓老太太早早起來,就命人收拾東西,張羅着快些備早飯。
叫丫頭去老爺那兒看看,正做什麼呢?丫頭回來說,喝茶呢。老太太忍不住埋怨起來:“都火燒眉頭了,還不緊不慢的,難道一會兒車來接了,才收拾東西。”
韓秋桐幾十年如一日,早起不吃飯,必喝一杯熱茶,正四平八穩坐着喝茶,聽丫頭們說老太太急了,忙放下茶杯,笑着對夫人道:“娘萬事不管的人,今天倒主動張羅起事兒來了。看來我們是不想去也不行了。”見羅旭兒正往福袋裡塞着銀元、小金錁子,已經裝好了十幾袋,旁邊還有好多布袋沒裝,笑着問道:“怎麼備這麼多?”
羅旭兒笑道:“今年不比往年,除了我們自家人外,還有何府、譚府難免也有人過來拜年,雖然這點兒東西拿不出手,難得彩頭,孃的再加我們倆的,少說也得幾十袋,現在裝好,免得臨時抱佛腳。”
因今年較往年冷,雲山、玉露臨來時,特從上海買了幾件貂裘大衣過來。
老太太那件是黑色的,韓秋桐與羅旭兒則是最尊貴的紫貂。
韓府家風歷來節儉,原本不喜奢侈,見雲山如此,不忍拂了雲山的孝心,忙笑着受納。
車到達蘇州與胡泰裕夫婦、慧姍會合,雲山特租了艘大船,接着衆人上了船,一路向上海進發。
到了上海,雪化得已差不多了,唯有山嶺之處尚有些殘留的雪跡。
老太太笑道:“我還以爲賞什麼樣的雪景!這在北方,連小雪都算不上。在京裡時,哪年冬天不下幾場大雪,踩中雪坑裡,眼前一片白茫茫,晃得眼睛都睜不開。”
雲山笑道:“祖母自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豈是我們這些人所能比的。”
老太太知道雲山哄她,回身笑道:“見場大雪就見過大世面了,那北方人豈不個個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不過今天一處過年,倒有個好處,自從回南方以來,總覺得過年沒有在北京熱鬧,今年我們就學學北京時好好過個年。”
車到達胡府時,已近傍晚,家裡人都接出來不說,連佳紅夫婦也早已候在府門口。
佳紅婚後不久,隨何靖華全家啓程回上海,就再也沒見過韓晴,何靖華一接到信兒,馬上將喜訊告訴佳紅,佳紅竟一刻也待不住,去向何夫人辭行之際,正巧何笑倫也在,聽說不光胡泰裕夫婦,連韓氏伉儷也過來了,忙張羅備車,跟夫人也一塊兒過來。
何夫人見車到了,也和何笑倫接出來,何夫人見韓晴比數月前豐滿了些,眼裡已沒了初見時的木然與冷漠。
胡泰裕、韓秋桐,韓夫人等也忙下車相見,雙方說了些客套話。落座後喝茶的功夫,何夫人笑道:“我是來接伯母及兄嫂們去我那兒住的,雲山這兒好是好,就是洋房住起來,不如我那土屋子、土炕舒服。何況今年較往年冷,我那裡燒着地龍,還是去我那兒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