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十二點,在數個小時裡蕭天就如同數十年前妄圖攻克陣地的軍隊,而瞳雪就是死守陣地的軍隊,任憑蕭天如何聲色俱厲又或者苦苦哀求,瞳雪仍然堅持着自己心中的那份堅持,以至於到最後瞳雪直接閉上了眼睛倒在牀上乾脆不再理會蕭天。
已然精疲力盡的蕭天爲牀上的瞳雪輕輕蓋上了被子轉身走出了房間,而此時牀上的瞳雪在蕭天離開那一瞬間望了一眼蕭天的背影,嘴裡喃喃說道:“對不起,我不能聽你的了,讓我也爲我自己的命運做一回主吧。”說完瞳雪兩滴清淚從眼角悄悄滑落。
“老大!”一直守候在門外的王森望着一臉疲憊的蕭天打了聲招呼。
蕭天衝王森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王森肩膀從王森身邊走了過去,王森轉身緊隨其後。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來到會所的天台之上,進入十月的S市空氣依然有了一絲涼意,蕭天仰頭望了望滿天的星斗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最後坐在天台的座椅之上漠然冥想,思緒像野馬一樣瘋狂奔走。
“阿森,給我接武哥電話。”蕭天道。
王森接通了武強電話後交到蕭天手中,接過電話的蕭天只說了一句話“武哥,明天的手術取消吧。”說完不待武強迴應就掛斷了電話扔給了王森,隨後蕭天問王森有煙麼。王森很詫異一向不喜歡抽菸的蕭天今天竟然出奇的要煙抽,王森從懷裡掏出煙遞給蕭天一根,隨後給蕭天點燃了煙。
放下了蕭天的電話武強已然明白了蕭天和瞳雪商量的結果,想到這裡武強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武強知道以後自己的工作要做得很多,想保住瞳雪的孩子遠比打掉孩子要艱難得多,稍有不慎將是一屍兩命的結果。
點燃了香菸的蕭天就這樣坐在天台的座椅上,以前蕭天很難理解爲什麼很多人都喜歡在思考或者寫東西的時候抽菸,但是現在蕭天有點明白了,那掐在手指中間的香菸似乎有靈性一般可以很從容將你從如野馬般的思緒中拖拽出來,不至於讓你由於過分的焦慮而影響身體。不過蕭天還是不太喜歡香菸那種灼燒氣管的熱度,所以抽了兩根之後蕭天就將剩下的菸頭彈出去。
望着飛出菸頭的那一點光芒消失在夜色之中,蕭天心頭忽然閃過一點靈光。蕭天記得在城北監獄的時候有一次跟刀疤南南哥聊天,南哥說了一段在他看來很經典的一段話,不過那個時候蕭天的人生經歷實在太少還不能完全理解,現在蕭天突然想起了刀疤南的這段話,他說人的煩惱其實就是十二個字:放不下,想不開,看不透,忘不了。我們之所以會心累,是因爲常常徘徊在堅持和放棄之間,舉棋不定。我們之所以會困惑,是因爲喜歡消極的看待事物,不能自拔。我們之所以不快樂,不是擁有的太少,而是奢望的太多。我們之所以會痛苦,是因爲記性太好,該記的,不該記的都留在記憶裡。
現在的蕭天就是放不下瞳雪,因爲她知道保住孩子對瞳雪
來講是九死一生。想不開爲什麼瞳雪寧願冒着生命的危險也要保住孩子生命,也許蕭天無法理解那第一次胎動對一個初爲母親的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那意味着一種責任,一種可以用母親生命去呵護的責任。也正因爲蕭天看不透這些,纔有如此焦慮的心情。
當蕭天想起刀疤南這段話的時候心靈隱約有一些明悟,這些明悟至少可以暫時驅散蕭天心頭的那份隱憂,讓蕭天可以在控制理性的同時用較爲感性的眼光站在瞳雪的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這是一個艱難的激烈的思想鬥爭的過程。天邊隱約露出一絲曙光,蕭天站起身來望着那片曙光越來越明亮,那份明亮漸漸驅趕走了天空中的黑暗,讓蕭天的心境也漸漸明亮起來。
此時的蕭天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不就是不管未來如何,他一定要好好陪着瞳雪走完哪怕是最後的一個月,或者兩個月,也許更長時間。
在隨後的近兩個月時間蕭天未曾離開南天會所一步,武強將全S市最好的醫療設備搬到了南天會所,這裡就宛如一個私人醫院一般,有最好的婦產專家和白血病治療的權威隨時爲瞳雪提供醫療保健建議,這樣細緻如微的保護竟然讓瞳雪的孕期撐過了七個月,創造了一個白血病患者懷孕的最長時間。
在這樣的一段時間蕭天忘卻了自己的身份,也忘卻了他要進行的那些大事,只是專心致志的陪伴着瞳雪,細心做一個好丈夫和一個未來的好父親。樑思成在這期間來過一次,在知道瞳雪這個情況之後樑思成沒有提及任何其他煩擾蕭天的話題,只是如老朋友談心一般的聊着家常,讓蕭天倍感溫馨。遠在T市的劉忠言也打過兩次電話,和樑思成一樣劉忠言也同樣沒有提及T市的事,在詢問瞳雪的一些情況之後就掛斷了電話,劉忠言只是事後交待王森,一旦瞳雪這邊有任何變故一定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瞳雪在這不到兩個月時間以極其頑強的毅力在和病魔鬥爭着,這個時候母性的力量以超越醫學常規的預言演繹着一個又一個神奇,同樣的幾乎每個夜晚蕭天都守護在瞳雪身邊,蕭天擔心瞳雪的眼睛閉上,在第二天早上不會再睜開,是以這兩個月的每一個夜晚蕭天幾乎都沒有睡過覺,累極的時候蕭天在白天睡上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又專心陪在瞳雪身邊,陪她說話,陪她肚子的孩子說話。
但是人的身體畢竟是有極限的,當時間指向十一月十號下午一點的時候,瞳雪再也支撐不住了終於倒下了。早已經隨時待命的全S市最好的手術團隊立刻爲瞳雪組織了手術,在瞳雪出現了早產症狀之前爲其實施了剖腹產手術,整個剖腹產手術由於瞳雪特殊的身體狀況一直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最後一個六斤一兩的男孩被成功取出,由於男嬰是早產,所以出生之後立刻被送到監護室進行爲期二十四小時的特別監護。
當武強走出手術室的時候,蕭天立刻迎上前去詢問瞳雪的狀況。武強摘下口罩,輕輕拍了拍蕭天的肩膀安慰道:“
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好,瞳雪雖然很虛弱,但是身體指標還在正常範圍。”
“那就好。”蕭天終於放下心來。
“武哥,我現在能看看孩子麼?”蕭天帶着期盼的眼神問道。
“我也很想讓你現在就看,但是你知道孩子是早產兒,必須觀察二十四小時。再等等吧,孩子狀態不錯,放心!”武強笑着說道。
“好吧。”聽到武強的話蕭天強自壓下要去看孩子的衝動,來到瞳雪監護病房前望了一眼在熟睡中的瞳雪終於放下心來,已經疲憊至極的蕭天就這樣笑着,最後慢慢閉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當蕭天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身心俱疲的蕭天在知道瞳雪和孩子都平安之後再也支持不住昏了過去。睜開眼睛的蕭天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好半天才整理出思路理清腦海中思緒的蕭天立刻問道:“阿雪和孩子怎麼樣了?”
“老大,你醒了。”蕭天轉頭一看竟然是劉忠言,原來劉忠言在得知瞳雪生產後第一時間就從T市趕到了S市。
“你來了,忠言。阿雪和孩子怎麼樣了?”蕭天問道。
“孩子挺好的,小嫂子也已經醒了,她正在病房等你,說有話要跟你說。”劉忠言說道。
“哦,我這就去。”隨後蕭天立刻起身跟劉忠言一起來到瞳雪所在的病房,進入病房劉忠言和衆兄弟全部知趣的退了出去,房間只剩下蕭天和瞳雪兩個人。蕭天上前抓住瞳雪的手,關切的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現在我就是想見見我們的孩子。”儘管瞳雪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但是蕭天依然能夠感受瞳雪來自心底的熱切心情。
“武哥說孩子得監護二十四小時後才能看,再等等吧。”蕭天柔聲道。
“嗯。”瞳雪點了點頭,拉着蕭天的手,讓蕭天坐在牀頭。瞳雪就這樣躺在病牀上望着蕭天,似乎要把蕭天的每一分印記都記憶在腦海中一般,擡起的右手從蕭天的鬢角慢慢滑到蕭天的臉龐,嘴角,最後瞳雪欣慰的笑了一下,那一時刻的笑容就這樣凝固在蕭天腦海之中,數十年都縈繞在蕭天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阿天,我有一個心願你能幫我實現麼?”瞳雪問道。
“什麼心願,我一定滿足你!”蕭天答應道。
“我想和你現在就結婚。”瞳雪輕聲說道。
“現在?你是說現在?”蕭天再次確認道。
“對,就是現在。”瞳雪說道。
原本在瞳雪懷孕之後蕭天就已經開始計劃婚禮的事情了,誰知道這之後就發生了蕭天父親車禍的事情,隨後蕭天又知道瞳雪患病的事,這些事情都趕到了一起根本沒有時間讓蕭天去想結婚的事情。蕭天不知道爲什麼瞳雪非要在這個時候結婚,但是望着瞳雪那一臉期盼的眼神,蕭天點頭答應了。
看到蕭天點頭答應了,瞳雪心滿意足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