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凌昭雲的俊眉挑起,耳廓微微一動,道:“不下二十人。”
白輕墨輕笑:“魔宮派來的……你確定是人麼?”
“唔,這倒說不準。”凌昭雲從袖中抽出扇子,“唰”地一張,從容淺笑,“不過,就算是鬼,咱們也能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
話音方落,屋外陡然一震颶風捲起,黑色龍捲混合着刀割般鋒利的沙礫如一條黑色的大蛇橫貫入屋!
四道身影迅速朝各個方位撤去,颶風穿過屋內,桌椅板凳被橫掃,砸得七零八落,黑蛇周圍捲起狂風,蛇首衝着正前方直直撞去,瘋狂扭動的蛇身直接貫穿整間房屋,木質的牆壁被沖垮,樑柱從中折斷,整間茅屋瞬間倒塌,沙塵飛揚而起。
落在房頂上,祁無芳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身旁的折闕一把拉住他讓其穩住了身形。
足尖輕點,飛身穩穩落在一旁的屋頂上,白輕墨與凌昭雲向周圍掃視一圈,眼眸略沉。
視線所及之內,四周的房屋上、沙地上,都站着頭戴黑色斗笠身着黑衣的人,黑紗縹緲,寬大的斗篷下連手都被黑紗包裹了起來,渾身上下沒有一片皮膚暴露在陽光下,也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二十餘人各自死守一個方位,幾乎每一個死角都被封閉住,容不得甕中人逃脫。
白輕墨冷冷一笑:“就派這幾個人來,魔宮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們了罷。”
凌昭雲搖着玉扇,輕飄飄道:“少費些嘴皮子,既然有人自願前來送死,那咱們便都殺光了罷。恰巧剛用完早飯,活動活動筋骨也好。”話音方落,玉扇倏地一橫,磅礴的真氣自其體內噴薄而出,如雲騰霧卷,向四周飛散而去。
白色勁氣來勢洶洶,黑衣人迅速作出反應,飛速避開進攻,長長的斗篷下看不見雙腳,憑空而動,速度奇快,只留道道黑色的殘影。遮面斗笠的層層黑紗之下,瘴氣如流水般滾滾而來,幻化成一條條黑蛇,瘋狂的扭動着粗壯的身軀,張開血盆大口向幾人咬來。
瘴氣獨有的腥氣撲面而來令人作嘔,白輕墨玉指輕勾,一道紫色流光刺破迎面而來的黑蛇將其貫穿打散,直直刺向那召出瘴氣的黑衣人,沒有半分停滯,貫穿了那人的胸口。被殺死的黑衣人身體形態頓時扭曲,散作一團瘴氣,在真氣的激盪中頃刻間灰飛煙滅。
折闕長劍出鞘,鋒利的劍光閃爍出森然的殺氣,如冰霜般的劍氣正如主人沒有一絲波動的表情,殺伐果斷。女子頭也不回,擡腳將身後偷襲的人踢飛出去,長髮在空中飛舞掠過一道利落的弧線,手起劍落,劍光冰冷劃過,收割了一條又一條“生命”。
祁無芳雖然武功不如另外三人,但有折闕在不遠處看着,也足夠自保。
其他的黑衣人並未因爲同伴的死而有半分停頓,攻勢愈發猛烈,如來自地獄的惡鬼般,沒有靈魂,沒有喜怒,更沒有恐懼。
黑色風暴席捲方圓十丈,雙方交手毫不留情,真氣激盪,四周房屋轟然倒塌,碎木飛濺,沙礫形成小型塵暴,橫掃這片土地。沙漠的平靜被這一方濃烈的殺氣生生撕裂,邪氣沖天。
腥臭的瘴氣順着呼吸道、從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膚侵入人體,陰冷的邪氣帶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真氣肆虐,黑色大蛇身軀在空中狂舞,蛇身和蛇尾掃向周圍的房屋,四處頃刻變爲廢墟。強大的旋風席捲方圓十丈,數條黑蛇吞吐着濃烈的瘴氣和內勁,相交相纏,幾乎遮天蔽日。
墨發飛舞,在黑色風暴的席捲之下,蓮花的淡淡冷香悄然綻放,如一盞淡紫的明燈緩緩升起,刺破無邊的黑暗。淡紫色的光輝呈旋風狀無形凝聚,在瘴氣四溢的空中極爲明顯。白輕墨袖袍一揮,強勁的真氣橫掃而出,將來勢洶洶的黑蛇當中撕裂,緊隨其後偷襲而來的黑衣人被勁風生生碾過,尚未發出一聲慘叫,便被打散成一團黑霧死無全屍。收招後沒有半分停頓,白輕墨飛身而起,翻過又一個偷襲者頭頂,單手劈下,凌厲紫光乍現,從那人頭頂正中央豎劈而下,受到致命一擊,那人從頭頂斗笠至腳尖霎時間全部分爲兩半,融化成煙。
幾縷銀光乍現,從黑霧中飛速射來,白輕墨眉心一挺,凌空翻轉,雙腿先後掃過半空,閃過銀色厲芒,近看居然是根根細小的銀針。脣角輕蔑地勾起,寬袖一收,銀色盡入袖中,再向外一揮,幾枚銀針以更快的速度飛向來時的方向,刺破黑霧,直直穿透襲擊者的心臟肺腑。
餘光瞥見折闕被黑衣人圍攻,而武功較弱的祁無芳頭頂一陣銀芒閃爍,白輕墨手腕倏地一轉,五指之間一股大力隔空吸力,將眼看就要被砍中的祁無芳生生拉出幾尺,白輕墨單手一動,紫光如利刃沒有任何阻礙地割下了黑衣人的頭顱。方纔還命懸一線的男子擦了擦額上冷汗,舒了口氣,對救命恩人報以一個不甚好意思的微笑。
白輕墨收回手,對不遠處的凌昭雲冷冷喝道:“別玩的過頭了,趕緊全給我收拾乾淨。”
“哎呀呀,有人等不及了。”凌昭雲扇子一收回到胸前,扇面上八枚銀針穩穩地插着,尾端微微晃動。麻布衣衫的男子搖頭晃腦,狀似十分惋惜地道,“雖然本樓主還想和你們好好玩上幾局,但爲了不拂美人的面子,只好委屈你們了。”
言罷玉扇一轉,挽了一個扇花,白色真氣如扇面鋪開,挾雷霆萬鈞之勢碾壓過方圓十丈。
後領被一隻手提起來,身體倏然騰空避開強勁的真氣激盪,祁無芳看着腳底下,倒抽一口冷氣,頭也不回地罵道:“孃的,你小子動手前不會說一聲啊!”
背後的凌昭雲閒閒道:“我打過招呼了,是你腦子太笨沒反應過來罷了。”
大多數黑衣人閃避不及,受到真氣衝擊,身體剎那間化爲灰飛,是真真的魂飛魄散。方纔還耀武揚威吞雲吐霧的黑蛇被衝得七零八落。而僅剩的六名黑衣人堪堪躲過殺招,見勢不妙,迅速飛至一處,六人同時張開雙臂,黑色紗袍連成一片,周圍空氣涌動,瘴氣瞬間如潮水般噴涌而出。無數股黑色瘴氣瞬間融合至一處,凝聚成一條巨大的黑蛇,比房屋還要粗壯的蛇身瘋狂扭動,帶起劇烈的旋風,蛇尾霸道地橫掃一切可以觸及的地方,周圍房屋被直接擊碎,碎木飛濺。血盆大口向幾人張開,伴隨着刺耳的嘶嘶聲,血紅的蛇眼瞠然亮起,如兩盞血紅的燈,妖異血腥至極。巨蛇掀起氣浪,瘴氣席捲,血紅的蛇眼帶着猙獰的殺氣,毫無章法地進攻。
白輕墨袖袍一揮,一道紫色真氣衝着蛇首轟然撞去,氣流飛卷,大蛇收到衝撞,發出震天的長嘶,痛苦地扭動身軀,更是飛沙走石,混亂不堪。白輕墨旋身騰空,堪堪避過從腳下掃過的粗碩蛇尾,再次運起真氣,輕蔑地勾起脣角:“還算有兩把刷子麼。”
飛身而起,盯着從眼前晃過的蛇身,凌昭雲咂咂嘴:“嘖嘖,如此龐然大物,放在此處當真是礙眼的很呀。”言罷手中玉扇一緊,再一揮,白芒如巨大的扇面向着巨蛇攔腰切去,轟然一聲巨響,巨蛇列成兩段,發出痛苦的長嘶。
折闕長劍倏地劈下,一名黑衣人在爲黑蛇補足真氣之時來不及防範,剎那便身首分家。飛腿一踢,將另一人踢出去七尺遠,打斷了其運功,折闕手中長劍挽了個劍花,劍光四射,霎時將那人五馬分屍。
巨蛇瘋狂的扭動着,仍舊不滅,血盆大口中驟然噴出無數銀針如暴雨落下。銀針尖頭泛着詭異的青黑光芒,一看便是淬了劇毒。
白輕墨眼眸一沉,雙手十指交纏,紫色細線從指尖蜿蜒,纏繞至手腕處,紫光漸盛,倏然張開一張大網!
在瘴氣和血紅的包裹下,奪目的紫光瑰麗無比,細細的線條勾勒出一張方格大網,紫色流光疏忽閃現,將所有銀針全部收入囊中。白輕墨雙掌一拍,大網驟然收縮,轉眼張弛竟將銀針盡數射回來處,緊隨其後的是凌厲的奪命紫芒。
折闕一把拎起祁無芳的衣領,將他迅速拉出波及範圍。凌昭雲提起一口氣身子一縱,翩翩然避開白輕墨的反擊,看着腳底下的黑蛇身體從頭到尾如同石頭一般寸寸爆裂,瘴氣呈粉末狀灑落,而那僅剩的四名黑衣人在一瞬間被挫骨揚灰,咂了咂嘴,嘆道:“果然,女人是無論如何也招惹不得的啊……”
白輕墨落在地上,輕飄飄瞟了他一眼。
瘴氣的旋風漸漸散去,周圍逐漸恢復了平靜。房屋盡數倒塌,茅草被吹卷得到處都是,房樑皆斷裂倒塌,房頂被撕開,牆壁被砸碎得七零八落,有些已經埋進沙土裡,整座村莊已經完全看不出原貌。
祁無芳看着四周的荒涼慘狀,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道:“差點沒命,看來回去之後還真得好好練練武了。”說着又轉向靜立一旁的白輕墨,“你……”
卻被對方擡手製止。
白輕墨微微偏着頭,雙目虛起,停頓了一下,看向凌昭雲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凌昭雲一愣,當下沉下神識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片刻後睜眼道:“這是……風?”
祁無芳嗤道:“風有什麼稀奇的?”
“慢着,這不是普通的風。”凌昭雲面色倏地凝重下來,“這是……”
只見折闕忽然出聲,手指向西北方的天空:“看那兒!”
幾人順着折闕所指的方向望去,登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萬丈高的沙塵遮天蔽日,剎那間烏瘴漫天,如一堵厚重高大的牆壁,鋪天蓋地向此處的方向迅速推移而來。
“——塵暴!”
凌昭雲迅速將目光搜索周圍一切能夠起到遮蔽作用的地方,奈何此處乃荒漠深處,無一草一木,連原本的房屋都已經破爛不堪,起不到半點藏身之用。
“該死,今兒個是什麼鬼日子!”
塵暴推進的速度奇快,眼看就要到達此處,狂風乍起,飛沙走石,整片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
白輕墨迅速道:“抓住有根基的東西,別鬆手!”
話音剛落下,便覺身邊狂風怒吼,頭頂烏雲蔽日,沒有一絲亮光。飛起的沙石迷了雙眼,眼前只見濃濃的一片沙塵矇住,狂風驟然襲來,白輕墨一手抓住手邊的梁木,一手捂住口鼻。狂風怒吼,周圍碎木都被捲起飛跑,若非有物體能夠借力,人早就被捲走了。
“抓緊了,別鬆手!”凌昭雲喝道,一邊扶着斷樑艱難地挪步到白輕墨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衣袂翻飛,“讓你平時吃多點,瘦成這樣不被吹跑就算你命大!”
這話說調侃不算調侃,說教訓又不算教訓,夾雜着風聲,在白輕墨耳朵裡聽得甚是彆扭,然而當下這情景又容不得她反駁,擋開迎面飛來的木屑,咬咬牙道:“管好你自己,不見得你命大到哪兒去!”
另一邊的祁無芳也死死抓着硬物,冒着烈風往這邊挪來:“喂,你們——”
話還沒說完,白輕墨的眼眸倏地睜大:“小心!”
祁無芳一怔,尚未回過神來,便覺腳下忽然一陷,整個人霎時間向下沉了將近一尺!
凌昭雲悚然一驚:“流沙?!”
不遠處的折闕也迅速向這邊移動,將長劍的一頭伸向祁無芳讓他拉住,想要將他拉出來,卻冷不防自己腳下也一個下沉,再回神時,沙土已經埋沒了膝蓋。
風暴中看不清具體情況,凌昭雲抓緊了白輕墨,卻覺得身側陡然一沉,原來是白輕墨的雙腳也陷入了沙土,還來不及出聲,便覺自己的身子也驟然下沉,心中狠狠一緊。
“宮主!”折闕擔憂的聲音傳來。
“這不是流沙!”白輕墨大聲道。
漫天黃沙滾滾,四人即便是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彼此,卻見離祁無芳不遠處的地面上,一個漩渦陡然出現!
沙礫石子形成的漩渦,在風暴中格外的令人震驚,腳下沙土如崩塌一般迅速下陷,隨着颶風迅速被吸入漩渦中心。
凌昭雲咬牙一把摟住白輕墨的肩膀,另一隻手去碰祁無芳:“抓住我!”
祁無芳立刻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了凌昭雲,同時將折闕拉近,四個人在風暴中緊緊地拉在了一起。
漩渦不斷地將外界的東西吸入,包括沙礫、木頭等雜物,轉眼間幾人已經被沙子埋到了胸口。
白輕墨道:“別慌,如若不出我所料,這下面是空的,只要抓緊了別走散!”
“好!”
話音落下,四人便覺腳下一股極大的吸力,身子猛地下墜,壓迫感幾乎讓人窒息,隨後一股濃郁的氣體灌進口鼻,腥臭的氣息刺向身體的各處神經,爾後便再無一絲清醒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