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庭流血成海水

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氣氛漸漸地凝固,眼風裡瞟着地上那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男子屍體,不少人眼中升起顫抖的畏懼。

擡手之間便取人性命,沉月宮從前雖然狠辣,卻也講一些江湖道義,並不至於這般令人膽寒。

如此近在咫尺的森冷威脅,讓衆人脊背上緩緩爬起一陣寒意。

無人敢吱聲。

二樓,臨風山莊所在的雅間中,元谷雙眼中劃過一絲不忍,低聲在韓雨微耳邊道:“二小姐,這沉月宮主未免太毒辣了些,您是否……”

卻被韓雨微淡淡擡手製止。

“與沉月宮對幹了幾個回合之後,崆峒派早已不成氣候了,區區一個崆峒派的外流弟子,殺便殺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我們不必插手。”

黃衫女子語聲冷靜而淡然,捧着茶杯的手沒有半點動靜,只是透過紗帳淡淡地看着堂下那一具屍體,眼神如古井無波。

元谷看着自家的二小姐,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目光復雜地退至一旁,不再言語。

煙雨樓裡寂靜得猶如墳場,衆人眼神不定,即便有心生不服的,卻也半句話都不敢說。

然而這詭異的氣氛卻被那始作俑者淡淡打破——

“本宮都已經將東西擺出來了,諸位若是不要,大可告知本宮一聲,然則你們如此安穩坐着卻不動作,實在是不想給本宮這個面子麼?”

語聲沒有半點起伏,含着獨屬於沉月宮主的一貫魅惑與笑意,聽不出喜怒,卻讓人由心底感到畏懼膽寒。

被催促的衆人原本心心念念就惦記着自己本門的寶物,在擔心自己的小命之餘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問題,堂下不少人都站起來到那放了自家東西的地方,從那些風塵女子手裡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拿走,有些細心的還會瞧一瞧是否是真品,有些則是迫於沉月宮的威壓,拿了東西就立刻歸位,什麼動作都不敢做。

能夠如此輕易地取回本門寶物,衆人心悸之餘也不由得升起一絲雀躍,但雀躍完了卻面面相覷——

東西拿到了,那麼這場會是否便應該……散了?

來看戲的沒看到好戲,準備來砸場子的也沒派上用場,東西都物歸原主了,那這會就該結束了,眼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儘早退出,以免生出什麼變故來,然則,三樓那位還沒開口,他們……敢走麼?

倘若這時候場中有一名夠膽識有魄力的江湖人士,一定會在這個沉默的當口立即走掉,以免節外生枝,但十分可惜,堂下衆人裡並沒有這樣一個有能耐的人。

所以——

“東西都拿到了,你們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麼?”

衆人聽見這句話,本能地認爲,只要自己沒有問題要問就可以溜之大吉了。但是,他們不知道,老天爺最喜歡捉弄人,任何事情的發展,往往都不盡如人意。

因此,在一陣不約而同的沉默後,二樓的一間雅間中,傳出一個頗爲清秀的女子聲音——

“白宮主乃大方之人,今日將寶物歸還各門派,也算是令我們開了眼界。既然如此,想來白宮主亦不會吝惜自家的寶貝。”韓雨微語調不疾不徐,沉穩而帶着禮貌的笑意,“聽聞沉月宮中有一枚曠世奇玉,名爲‘蓮和璧’的,去年年初時不慎丟失,所幸失而復得。不知白宮主能否將美玉展示於江湖人面前,讓我等凡夫俗子一睹聖物的風采?”

就知道不會這麼順暢……

堂下衆人能夠知曉樓上說話的那位女子是韓雨微的少之又少,一則韓二小姐在江湖上極少露面,二則臨風山莊和沉月宮的關係已經僵成那副德行了,他們又沒有丟東西,怎麼着也不該來蹚這趟渾水啊。

於是,不明就裡的衆人紛紛在心裡罵起了娘:你一個姑娘家居然沒事找事,嫌命長了啊?

毫不理會堂下衆人的反應,三樓簾帳後,白輕墨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頓,眼中掠過一抹幽光。

人家都問出口了,自己不給倒顯得小器。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挑釁,韓雨微真是……好大的膽子。

朱脣微勾,白輕墨淡淡啓脣:“既然韓二小姐想看,本宮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麼。只是蓮和璧委實貴重,倘若出了什麼閃失,你臨風山莊可未必賠得起呀。”

居然是臨風山莊的二小姐……

衆人抖了抖。

這沉月宮主嘴上說着不能不給別人面子,實際上還不是瞧不起臨風山莊麼。

只聽得韓雨微平靜且禮貌地道:“臨風山莊百年來也未同任何門派有過這般的利益計較。沉月宮主既然藏着如此重寶,想來宮中定有與之相匹的護衛,否則如此無價之寶,怕也是守不住罷。”

淡然的反擊聽得衆人慾哭無淚,只覺得現在的局勢已經由不得他們亂動了,這兩個女人針鋒相對,他們完全插不上話啊……

原本以爲沉月宮主會不悅地拒絕韓雨微的請求,但是他們顯然忘記了,局勢是永遠不會在正常軌道上發展的。

“既然韓小姐執意要看,本宮若是再拒絕,那就傷和氣了。”冰冷而魅惑的嗓音從三樓高處清晰地傳出來,“無涯、雪升。”

“在。”兩名護法如鬼魅一般出現在煙雨樓中,二人單膝跪地,眼角一白一藍兩朵蓮花紋路閃着冰冷的光。

“將蓮和璧取出來。”

“是。”兩道身影一閃,如來時那般鬼魅無蹤。

煙雨樓中有下人將那男子的屍身收拾走了,那原本是歌舞臺的位置,放了一張小梨木桌。

在衆目睽睽之下,無涯端着一個木盒走上臺,將其往桌上輕輕放下,然後揭開了蒙在上面的紅布。

柔和的光芒傾瀉而出,似水流淌,透明無瑕的美玉靜靜地置於桌几上,一銀一紫兩朵蓮花悠然綻放。

大堂之內似乎在一瞬間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純淨高雅的生氣。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盯着那一塊玉璧,表情上滿是驚異與讚歎。

透過薄薄的紗帳,韓雨微身子微微前傾,目光注視着場下的曠世奇玉,感受周身空氣似有被淨化的感覺,兩朵精緻無雙的蓮花在玉璧中緩緩旋轉,蘊藏着神秘幽遠的力量。

女子那始終淡然冷靜的神色也有了一絲波動:“這就是蓮和璧……真是讓人……着迷。”

最後兩個字輕緩卻蘊含着無比的興味與癡迷,站在一旁的元谷忽然抖了一抖。

這樣的二小姐,究竟是……怎麼了?

聖潔高貴的光芒在空氣中緩緩流淌,卻在衆人皆沉浸於玉璧之美中無法自拔的時候,一塊紅布阻斷了他們的視線。

無涯將蓮和璧重新遮住了。

衆人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竟然差點被這東西惑了心神!

白輕墨淡淡地看着下面衆人的反應,眼中流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

連這一點精神擾動都抗不住,孬種。只是不知那人……

白輕墨目光若有若無地掃向二樓那個雅間。

眼見着無涯再次將蓮和璧隱去,韓雨微略一怔忡,立刻回過神來,眼神迅速恢復了以往的清明。被黑紗罩住的左手微微屈起,韓雨微目光垂下,脣角微勾。

“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呀。”

細微如嘆息的聲音傳入元谷的耳中,後者卻再次打了個抖,看着自家從小帶着長大的二小姐,眼神疑惑而帶着絲絲……畏懼。

“元谷。”

“小姐有何吩咐?”

“我們從後門退出去罷。”韓雨微擱下手中的茶杯,緩緩站起身,望了一眼堂下雲裡霧裡的衆人,再望向對面三樓那個被紫色紗帳擋住的雅間,“今日的煙雨樓,不是我們臨風山莊的舞臺。”

細微的響動逃不過白輕墨的耳朵,她知曉韓雨微已經離開了煙雨樓。

也罷,今日,她原本就沒有打算和臨風山莊爲難。只不過……

目光看向堂下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武林人士,緩緩流露出一抹露骨的譏諷與憐憫。

本宮看你們不順眼已經很久了,今日,便都留下罷。

朱脣輕啓,女子柔美卻帶着絲絲寒意的聲線從脣邊逸出:

“本宮從來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諸位既然瞧過了本宮的蓮和璧,是不是也應該留下點兒東西,給本宮做紀念呀。”

這話說得突兀且沒道理,衆人看着無涯將蓮和璧收拾走了,還沒有反應過來那話中的意思,就聽見一聲慘叫從人堆中陡然響起。

“這、這東西上有毒!”

衆人往那聲源處看去,只見那男子將手中拿着的一柄短刀“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而先前握刀的手已經變成了青紫色,而那詭異的顏色還在朝着他的臉上迅速蔓延。

“啊——!”

“快、快扔掉!”

他們就知道沉月宮那個女人沒有那麼好心,怎麼可能白白將東西送還給他們?這分明是淬了劇毒!

煙雨樓中騷亂頓起,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管手中物品貴重與否,皆飛快地將東西扔掉,但毒素早已通過皮膚侵入了人體,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毒發,觸碰過那些東西的皮膚都變成了中毒的青紫色,人中發黑,劇痛扭曲了一張張臉孔,慘叫聲讓整個煙雨樓氣氛陡然爲之一變。

三樓,白輕墨淡淡地站起身來,正欲掀開簾子走出去,目光卻陡然一利。

“小心!”

漫天的飛鏢從四面八方襲向煙雨樓,掀起猙獰的血霧,慘叫聲幾乎刺破耳膜。

“——敢在本宮的地盤設埋伏,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覆巢之下無完卵血染高臺玉黃鶯茫茫大漠塵漫天尋遍荷塘空水遺邊庭流血成海水泥人花底拾金釵笙簫恰稱語音圓重到舊時明月路豈有蛟龍愁失水大結局(上)無罪何人叫九閽照水紅蕖細細香那應金粉不兼香卮酒曾將醉石尤嚴殺盡兮棄原野不聞蓮動下漁舟天台四萬八千丈夜深未夢已先疑人間有味是清歡作者君罪該萬死鴻蒙初闢本無性照水紅蕖細細香照水紅蕖細細香莫誤雙魚到謝橋鵝湖山下稻樑肥紅綿粉冷枕函偏涅火焚生光雲破一朝春雨碧滿塘秋柳向波風物盡醉臥沙場君莫笑武皇開邊意未已寒山腸斷玉關聲茫茫大漠塵漫天關山深處鬼難尋豈有蛟龍愁失水邊庭流血成海水折鐵難消戰血痕豈有蛟龍愁失水秋陰不散霜飛晚瀚海闌干百丈冰正文姑蘇城外寒山寺剪刀聲猶在銀釭若問玉人殊易識冰雪爲容玉做胎兀那塵緣容易絕落月啼烏破九韶豈有蛟龍愁失水折鐵難消戰血痕不聞蓮動下漁舟破釜沉舟猶不足黑雲壓城城欲摧迷花倚石忽已暝風過池塘深幾許說與西風一任秋君在巫山第幾峰未能無意下香塵秋柳向波風物盡衡陽雁去無留意但得白衣時慰藉琉璃水上風波動紅綿粉冷枕函偏收網黃雀戲螳螂亂花漸欲迷人眼走劇情想不粗題摘得一雙紅豆子五千貂錦喪胡塵花枝殿上立梢頭武皇開邊意未已鐵馬冰河入夢來多情自古原多病泥人花底拾金釵深山烏啼聞鬼嘯但得白衣時慰藉情人節快樂麼麼無罪何人叫九閽若問玉人殊易識國慶快樂麼麼噠落紅不是無情物嶔崟草木多歧路君心不肯向人傾血染高臺玉黃鶯紅綿粉冷枕函偏泥人花底拾金釵未能無意下香塵天宮畢竟風流絕夜深未夢已先疑風雲亂象碎玉瓷江山代有才人出蓬山此去無多路嚴殺盡兮棄原野西風吹老金花樹茫茫大漠塵漫天落月啼烏破九韶鵝湖山下稻樑肥尋遍荷塘空水遺破釜沉舟猶不足嚴殺盡兮棄原野深山烏啼聞鬼嘯作者君要shi掉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