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燁沒有開口,點點頭示意宮暢繼續。在蒼燁的授意下,宮暢站直身子,用力拍了拍寶藍色官服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埃,直到天鳳香急不可耐的時候才緩緩開口道:“陛下,本王受命東下,一路直奔天河方向,終於在天河邊看到了鳳尾星降所砸出的巨坑。只是當時,天河水已經開始倒灌,非人力所能阻。並且,本王發現,天河對岸早已有萬樹雄兵陳列。”
“什麼!”天鳳香驚訝的低呼出聲,臉上血色盡失。天河這一天然屏障剛剛被毀,萬樹國居然這麼快就陳兵邊境?
“老四。”蒼燁不悅的瞪了一眼仍是小人心態的宮暢,惱怒的接過話頭:“陛下,安東王只說了其一,此事仍有轉機。”
還有轉機,還能有什麼轉機,人家的士兵都拉出來了,情況稍有不對立馬就會殺過來,還能有什麼轉機啊?天鳳香灰心喪氣苦着臉,面對這種情況,她全身上下只有深深的無力感,乏力的倒坐回龍椅以上:“鎮北王說吧。”
鎮北王蒼燁深深的看了慘白着臉虛弱的靠在龍椅上的女帝,聲音洪亮的道:“陛下莫要灰心,這萬樹國只是陳兵卻未有起兵之意。”
天鳳香無力的撇撇嘴,用眼神詢問蒼燁:你怎麼知道。
“陛下,吾等從萬樹國帶回了一名使臣。”蒼燁高聲說道。
天鳳香快速在龍椅上坐好,詢問了一聲萬樹來使是誰之後,便示意蒼燁繼續往下說,同時看了一眼仍跪在中間甬道上的林子懷,卻發現林子懷一臉呆滯的看着蒼燁。
“回陛下,來使是萬樹國的朝暮公主。”蒼燁頓了頓,似在斟酌着怎麼樣的用詞才合適表達萬樹國的意思,想了下,蒼燁決定還是完整的說出來,“朝暮公主帶來了萬兩黃金,錦布寶石等數不勝數,直言欲與我國結親。”
“結,結親?”天鳳香吞了口唾沫,一個女人不遠萬里奔波要來結親,還帶了大量的黃金珠寶,這架勢,他們想要結親的對象顯而易見,難道,“二王叔,萬樹國的人不知道本宮,本宮是……?”
蒼燁肯定的點了點頭:“陛下登基未久,萬樹來使在與我方接觸前並不瞭解陛下的身份,不過在接觸以後我與四弟已經告知了其中概況。但是朝暮公主仍不放棄,坦言一定要來我國,即使結親不成也好旅行瀏覽一番,我等也不好阻攔,只能一路相隨直奔帝都而回。”
一個很荒謬的想法突然冒上天鳳香心頭,難道那個萬樹來使是百合派,也就是俗稱的女同?臉上不自覺擺出了很囧的表情,天鳳香有點無助的望向林子懷,企圖從他身上得到一點意見,只可惜林子懷這一會不知怎麼的,竟然還是一臉呆呆的表情,壓根沒發現天鳳香的求助。
得不到支援的天鳳香只能靠自己,無奈的整了整思緒,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她也只能順着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吸了口氣,天鳳香沉聲詢問道:“二王叔,朝暮公主現居何方?”
蒼燁頓了頓,拱手道:“陛下,朝暮公主現在在本王府上。”
暈,二王叔怎麼把人家萬樹的一國公主帶到自己府上去了?天鳳香神色有些怪異,略微有些遲疑的道:“二王叔,這個安置,恐怕不太好吧?”
原本以爲蒼燁會爲自己不合宜的行爲辯解,哪料蒼燁點點頭,直接承認了他行爲的不合適,只是:“陛下,我與二弟今日寅初才抵達帝都,使臣館常年未得打掃,而朝暮公主又地位崇高,一時之間竟無可安置之地。再來,寅末早朝之時正好可以與陛下商量朝暮公主的安排,所以本王才大膽把朝暮公主臨時安排在王府之中。”
天鳳香贊同的點點頭,蒼燁的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更何況凌晨三點才趕到帝都,連休息的顧不上五點又得參加早朝,真是有些難爲這兩位久居高位的王爺了。想罷,天鳳香真心實意的道:“二位王叔辛苦了。”之後又是對二王大大的封賞了一番。
宮暢不領情的冷哼了一聲,先前天鳳香一直不讓他說話,甚至還膽敢對他擺架子的事情他可是深刻記得。
被宮暢這麼一頂撞,天鳳香頓時尷尬的望向蒼燁,只見蒼燁瞪了宮暢一眼之後便受了鳳香這一聲謝,而後仍在考慮朝暮公主安排的蒼燁道:“陛下,這朝暮公主該作何安排?”
不自覺的撫了撫額頭上的那抹紅痣,天鳳香隨口道:“要不,就把朝暮公主安排到紫薇禁城來吧,這樣本宮也好就進接待。”
“不可!”一直沒有說話呆呆的聽着二王與女帝之間對話的林子懷突然出聲道。
先前需要他說話又一直不說話,這會倒好,不需要他說話的時候他反倒是來勁了。天鳳香氣惱的瞪着林子懷:“太傅,你又有什麼意見?”
跪在地上已久的林子懷整了整神色道:“陛下,紫薇禁城乃是我天禧王朝的代表,不宜用來接待外使,更何況,陛下九五之軀,更是不適合接待他國公主。”
雖然有些生氣但還不至於不能思考,天鳳香略微一想不得不承認林子懷的話說的極有道理。她先前的安排確實是有些欠考慮了,若是真把朝暮公主安排在禁城內,那到也沒什麼,至多說天禧王朝好客非常。若是她真的親自去接待,未免就有些掉了一國之主的身份,看來,她考慮的真的是很不夠周全啊。
緩了口氣,天鳳香嘆道:“太傅先起身吧,依照太傅所說,莫非太傅心底已經有了想法了麼?”
林子懷謝恩了之後緩緩起身,跪了大半天這雙腿便有些不得使喚,微顫顫的起身之後抖了半晌才漸漸恢復了知覺。稍微抖了抖衣袖,林子懷遵循他朝堂上的一貫表現像是有些沒頭腦的開口道:“陛下,臣已有腹稿。先帝曾經在東郊賞賜給臣一座宅子,只是爲了教導陛下方便,一直讓臣居住在宮裡,那座宅子便擱置了下來。但是微臣一直有讓人打理,前一陣子微臣曾經去過那座宅子,宅子內一切良好,很適合朝暮公主居住。”
林子懷話剛說完,天鳳香還沒有發表意見,一干朝臣便竊竊私語了起來:“這個林子懷真是好大的膽,教導陛下都敢說出口,真不知道先帝爲什麼會選這麼一個沒腦子的人來當帝師。”
“是啊,剛纔這小子還敢與陛下起衝突,他真是把自己當做帝師了啊。”
“這種人最喜歡蹬鼻子上臉了,我估計,這個林太傅的位子恐怕是坐不久了。”
身旁的閒言碎語似乎影響到了林子懷,只見仍然有些微抖動的他臉色通紅,神色也有些異樣,像是受不住那些人的私語一般。
天鳳香像是沒有注意到朝臣的騷動一般,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林子懷的提議,然後詢問似的看向二王:“兩位王叔覺得太傅的提議如何?”
雖然對林子懷的言行有些不滿,但是兩位王爺也不得不承認林子懷的這個安排比女帝的安排好上太多,俱都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其實不論那個公主住在哪裡對她天鳳香都沒什麼影響,只要人能夠安排好,不至於惹惱了萬樹國,她都沒什麼意見:“那好,那麼太傅東郊的宅子就暫時徵用作爲朝暮公主的使館吧。”
林子懷躬身接旨,而後身子也不起的再次道:“陛下,臣以爲,安排了朝暮公主的住所還要安排一名接待官員纔可。”
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子懷,腦子裡思緒紛飛,略微猜到林子懷心思的天鳳香眯起眼,順着林子懷的話飛速的說道:“太傅這話的意思是太傅願意身先士卒充當接待官員了?”
一聽林子懷說到接待官員,一衆朝臣都起了心思。這接待官員可是一個肥差,先不說和萬樹國打好關係的好處,就單單說他們接待了萬樹使臣之後,他們在天禧王朝的地位只怕也得漲上一漲。心裡雖然騷動不已,只是聽着女帝的口氣似乎有些莫名的不爽,衆人只能暫且壓制下蠢蠢欲動的心思,耐心等待。再說了林子懷那隻愛死不活的出頭鳥到最後說不得還得掛下陣來,那時候這肥差還不是得由得他們哄搶,至於搶不搶得就得看個人本事了。
按照慣例來說能當上帝王之師的通常都不是凡人,但是此時的林子懷就好像是市井小民爲了哄搶一袋便宜大米一樣,急不可耐的接話道:“臣願意爲陛下身先士卒。”
“難得愛卿如此,既然愛卿這麼想去你就去吧,哼。”天鳳香的這一聲哼不重不輕,是人都得聽出來其中的不爽。
可是林子懷倒還跟沒有明白狀況一樣,美滋滋的叩首謝恩:“謝陛下恩典。”
朝中剩餘的大臣俱都惋惜不已,咋的這一肥差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這個沒腦子的太傅奪去了?剛纔陛下不是還在不爽的麼,怎麼沒有砍了那個蠢貨的腦袋,然後讓他們搶肥差?
天鳳香表面上裝作不樂意,其實心裡還是萬分開心能夠把接待使臣這一職位安排到林子懷身上。畢竟,這林子懷是她可以信任的人,更何況這個接待使臣說不重要也重要,若是有心人士一個亂搞,說不得本不會開戰的兩國馬上就得兵戎相見。只要林子懷去當了接待使臣,那麼她便可以安心了,林子懷的本事別人不清楚,她天鳳香還不清楚嗎?
見事情差不多都安排完全了,生怕有變故的天鳳香冷着一張臉,涼颼颼的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什麼要事上奏?”
女帝聲音裡的寒氣諸位大臣聽的一清二楚,他們可不是林子懷那個笨蛋會跟自己過不去,這個時候誰還會自討苦吃的出頭上奏,又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見再沒有什麼意料之外的狀況發生,天鳳香滿意的點點頭,開口道:“既然諸位愛卿都沒有什麼事了,那麼就這麼散了吧。二位王叔一路辛苦了,和本宮一起用個早膳吧,兩位哥哥現在也在宮裡呢。”
二位藩王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謝恩之後隨同天鳳香一起離開了太和宮。這早膳天鳳香沒有安排在天香宮,反倒是移駕錦嵐宮進行,這樣也方便兩位世子與二王相見,只是這早膳之時,竟多了一個麻煩人物。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