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何，看到她那般痛苦的樣子，東方莘心底裡卻涌出了一股愉悅的感覺，說不出來是因爲什麼。
難道自己已經成爲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了嗎？
她苦笑一聲，不再看她，擡腿跨出這扇門，擦身而過。
“慢着……”
東方莘聽到聲音，還是停住了腳步，等待着那人開口。
歐陽樰擦拭掉自己滿臉的淚水，原本妝容精緻的面龐，此時卻顯得蒼白。
東方莘輕撇自己的視線，赫然發現原來她也已經老了。原先那妝容裝飾着，所以沒有辦法發現，可是現在她額頭的皺紋卻清楚地展現出來。
“你爹爹可還好？”當得知一切真相的時候，歐陽樰原本所有的怨恨消失殆盡。就連那個製造了一切的罪魁禍首，她也不想在恨了。這些年以來，她其實也飽受折磨，在殺與不殺之間來回糾結着。不然歐陽樰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的行動。
確實，東方莘的懷疑並不是沒有任何道理的。曾經她也給東方城下過一次毒。那時候東方城明顯已經猜到了有毒，可他也心甘情願地喝下了她親手爲他所做的粥，而且那面帶微笑的臉，她這麼多年以來，也從來沒有忘記過。
也正是因爲那一次，看到東方城痛苦的樣子，她發現她的心還是控制不住地會疼。因此她這才選擇將自己深藏在這小院之中，每日提醒自己那段過往的仇恨，藉此來忘記他……
可如今，知道真相那一刻，她想起東方城曾經所說的一句話，我寧可你恨我，也不願意你知道真相。
她便一下子明白了他真正的意味。
對於恨他，那個真相明顯更加難以接受。
不過現在對於歐陽樰來說，好像也沒有那麼難。
她雖然對那個人心存不滿，可是，她的心在得知真相以後一下子就解放了。那種不用恨東方城的感覺真好。歐陽樰到現在才明白，原來她早就愛上了東方城。只是她的愚蠢，讓他們錯失了這麼久的時間，而且她差點就失去了她的女兒。
“他？你覺得呢？”東方莘諷刺地笑着說道。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的辦法嗎？”歐陽樰本就深受重傷，加之之前的一切，口中隱忍的血，終於吐了出來。“咳咳……他到底是中了什麼毒？”歐陽樰捂着匈口，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隨之又有一些鮮血從嘴角處滲漏出來。
“楓葉毒。”
“怎麼會這樣！”歐陽樰的家裡原本就是販賣藥材爲生，對這毒藥自然也有所瞭解，更不用說那個男人還種過楓葉，她清楚明白這毒藥的毒性。
“爲什麼，到底是誰，竟然要下這麼狠的毒？”歐陽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的蒼白，眸中露出深深的絕望。
“你在問我？難道這件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嗎？這毒藥已經藏在你的棉被裡面，你還在否認什麼？”
那掉在她腳邊的毒藥還沒有被風吹盡，她竟然就這樣瞎說。真的是太可笑了。
歐陽樰下意識地低頭望了一眼腳
旁的那包毒藥，連忙搖搖頭。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反駁道，“這毒藥真的和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完全不知道！”她說的十分真誠，可是東方莘卻覺得特別的虛僞。
“你覺得我還會再相信你的鬼話嗎？”一切就此結束吧。
東方莘今日來也不過是想要個結果，讓自己徹底失去了那顆竟然還稍有期待的心。然而她果然沒讓自己失望。那顆原本對母愛蠢蠢欲動的心，最終卻陷入了沉寂。
她多想，她最後並沒有找到那個毒藥……或許這樣她還能夠選擇原諒……
“爹爹……”
東方莘擡腿正欲離去的時候，卻望到不遠處一道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一下子楞在了原地，臉上露出了慌亂的表情。
只見東方城蒼白無力地站在那裡，若非一旁的林老伯撐着，恐怕他早就倒下了。“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東方城在林老伯的扶持下，慢慢地朝着東方莘走開，腳步輕飄，步伐明顯不穩，可是東方莘卻不自覺地腳步往後移。
他明顯聽到了剛纔的一切。兩人都很好地隱藏了自己的氣息，那麼久的時間，連白非月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存在。實力並不弱……
白非月審視的視線落在了那個林老伯的身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但是很快便轉移了視線。
東方城從一出現，臉上便掛着那淡然的表情，在東方莘看來卻顯得特別的詭異。
“爹爹……我……”東方莘猶豫了一會，緊握着的手掌已經被汗水盡溼。這麼多年，她之所以不肯解釋這一切的原因，讓他們兩人誤會了那麼久，其實原因就是她不想讓爹爹知道她當年所做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今日一切都公佈於衆。這樣也好，起碼她心裡的負擔終於不用那麼重了。那段往事，是她這輩子的陰霾。
只有說出來，才能夠真正地解脫出來。
“沒錯，那件事情，確實是我所爲。”
東方城的身體踉蹌了一下，她連忙上前一步，一把攥住東方城的雙手。若不是有一旁的林老伯幫忙，恐怕她這弱小的身軀也是抵擋不住東方城的重量。
“可是，爹爹我是爲了你。我不能夠看着你失去你辛苦得來的那個校長的位置！”爹爹雖然是爲了孃親纔去爭取那個校長之位的，可是她其實明白爹爹對於這個位置也是真心喜歡的。
那個女人明明一點都不愛爹爹，爲何爹爹就必須爲了這個女人放棄他最愛的那份事情。她不允許！想起那個女人對爹爹所說的話，東方莘的心裡就沒有辦法接受，她這麼久以來，始終沒有辦法忘記爹爹聽到她拒絕的時候，那臉上近乎絕望的眼神。
“啪！”
東方莘捂着自己的臉龐，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東方城。
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爹爹打自己，竟然還是爲了那個女人？原本東方莘心裡僅剩的那一點點的渴求，在這個時候蕩然無存，只剩下了濃濃的恨意。
東方城渾身
都顫抖着，額間因爲扯動身後的傷口，冷汗不停地往下落下來。他也有些微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掌，他緊蹙着眉頭，眸色深邃地望着東方莘，這巴掌他真的是氣急了纔會打出去的。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親自教出來的女兒，竟然心腸這麼歹毒。當年的她不過五歲而已，怎麼能夠痛下殺手，那可是一條生命啊。
但是他更責怪的是他自己。
身爲她的爹爹，竟然連這個都沒有看出來。
“你走吧！你這樣的女兒我不敢要。”東方城呼吸急促起來，用手指着一旁的門口，大聲地怒斥道。
東方莘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解釋卻發現她無法開口。
“還不快走！難道你還想讓我在打你一下嗎？”東方城見東方莘完全不動，臉色漲紅，上前一步就要再次狠狠地打向東方莘。
可是當他擡起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胳膊根本難以擡高，可是他卻仍舊在強撐着。
東方莘看到他因爲疼痛而過於猙獰的表情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連忙開口喊道：“爹爹，你別再動了。我走，我走。”
那手臂若是在擡高一點，下場恐怕就是殘疾，終身無法在使用。東方莘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爹爹就這樣失去自己的手臂，寧願選擇自己離開。
她儘管不情願，但最後還是捂着自己的臉頰，緊咬着牙關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掉落下來，朝着門外跑去。
白非月靜靜地靠在一旁，待到東方莘朝着外面跑去，也跟隨上她的腳步。
“你……還好嗎？”
東方城咳嗽了幾聲，緩慢地行走到了歐陽樰的面前，輕柔地問着蹲在地上的歐陽樰。
剛走到門口的東方莘聽到他的聲音，臉色一僵，腳步微微踉蹌了一下，卻並未多做停留。
白非月和東方城等人擦肩而過。
那人，果然不一般。
白非月輕輕地勾起一抹笑容，轉身往身後一望，果然那個人也在凝視着白非月。兩者的眼神在半空中交匯，強烈的眼神摩擦着，出現了危險的火光。
看來，這件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接下來恐怕還得有一場硬仗要去打。
白非月跨出大門，輕掩上了那扇木門，嘎吱一聲，整個空間陷入了靜謐的空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起來。
“起來吧……”
東方城得不到歐陽樰的迴應，淡然地一笑，伸出手放在了歐陽樰的面前。
呆愣着的歐陽樰莫名地望着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厚實的手掌，熟悉的掌紋，那老繭的位置。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視線隨着手掌慢慢地往上移，直到看到那熟悉的人影。
“你怎麼在這裡？”
這場景讓歐陽樰覺得有些熟悉。一段記憶突兀地闖進了歐陽樰的腦海之中。
第一次與他相見好像也是這般的情景。
歐陽樰的性格是特別溫和的那種人，附近的孩子們最喜歡和歐陽樰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