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言走過去,順着葉依兒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背光處,有一點星亮閃爍,似乎一顆反光的寶石。
葉依兒用手肘輕輕推了時言一下,小聲的道:“時言,你去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時言莞爾,原來葉依兒這妮子怕黑,所以叫喚自己呢。時言笑着搖搖頭,往前走去。亮點在一根柱子下背光之處,時言探出手拾取。
“嘶!”物體尖刺鋒利,戳進了他的手指,頓時血液滲出,滴落在那物體上。光芒微微一閃,鮮血如觸碰到海綿般,剎那間便被那物體吸附了進去。
嗡!
一陣嗡響驀然出現,在空曠寂靜的石屋中顯得格外響亮。時言眉目一凝,連忙起身,護住葉依兒,警惕的看着四周。陰陽雙魚浮現,光芒一閃,小空手持黃金長棍立於場中。
小空修爲通靈四重天,比之時言都要高上一重,有他相助,時言的底氣也就更足了一些。
但半晌過後,除了那嗡嗡聲以外,半點動靜都沒有發生。
“何方妖孽,在此裝神弄鬼,速速出來,否則別怪時爺我拆了這裡!”時言警惕地張望着,悶聲大喝,聲音在空蕩蕩的石室中迴盪,長久不息。
葉依兒指着那點星亮,小聲道:“我怎麼感覺這聲音是自那裡傳來的。”
時言仔細一聽,果真如她所說,是從那處傳來。方纔由於緊張,再加上石屋的聲效擴散效果,讓他誤以爲是賊人搞鬼,也沒仔細辨別聲音傳來的方向。
小空跑上前去,撿起那東西,託在掌間遞給時言。時言定眼一看,原來這是一隻鑲嵌彩鑽的戒指。戒指造型奇特,細環上吊墜着一朵蓮花,蓮花內鑲有晶瑩彩鑽,在夜光石的光芒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煞是閃耀迷人,如夢幻一般。
時言將它戴入指間,奇怪的是,戒指一入時言的手指,那嗡嗡聲便消停了下來。
“咿呀?”小空疑惑的一歪腦袋,像是在詢問,這東西怎麼會發聲。
時言剛想說話,忽然呼吸一窒,胸口彷彿被冰椎重擊,說不出的凜然刺痛。眼前景物突變,石室驟然消失,轉變而來的,是一座恢宏的大殿!
時言瞠目結舌,心底不禁駭異、好奇、震驚,又夾雜着難以形容的激動與興奮,半晌才夢囈般地問道:“這...這是哪裡?”
只見前方空中,漂浮着一座連天入穹的雄偉宮城。城樓殿宇,巍峨壯麗,流檐飛瓦勾心鬥角,氣勢磅礴、雄奇瑰麗!
大殿前,白玉石階互不相連,浮定在空中,足有數百之數,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腳下。
忽想起之前的地下海洋,時言猛然醒悟,“幻境,這是幻境!”他心中大疑,莫非我又進入了幻陣陷阱?他心中不斷地告誡自己身處幻境,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走向那潔白如雪的白玉石階,一步一階,慢慢的往天穹之上的大殿步去。
大殿周圍,彩霧繚繞,仙鶴翩飛,瑞獸漫走,仙女持燈飛舞,仙將掌劍巡邏。這一切宛如仙境,讓時言有一種錯覺,自己走的,便是登仙之路,白玉石階的終端,是修者嚮往的仙人天宮!
遙遙遠眺,城牆正門上懸掛着水晶巨匾,三個琉璃大字閃閃灼目:唯天宮。
步入唯天宮,大殿富麗堂皇,四角各有一隻巨大的青銅巨獸鎮守,昂首睥睨;它身邊站有三十六金甲銅人分立兩側,手持神兵目視前方。除卻這些同人,卻空無一人。
正中大門開處,一條黑金石板鋪砌的中軸大道筆直延伸,穿過大殿宮門,直抵深處。宮帳帷幔,隨風飄蕩,時言眼神迷離,順着黑金石板向深處走去。
周圍穿過衆多仙女仙將,卻皆是擦身而過,沒有一人前來詢問出現在此的時言,仿若觀不着,看不見的空氣一般。時言心忖,“莫非他們看不見我?應該是了,這一切都只是幻境,而這幻境是蜃影幻境,記錄陳訴之用,所以只是顯示影罷了,他們自然望不見我了。”
恍惚間,時言走過長長的廊道,來到了一片內圓,園中高牆迤儷,殿臺樓閣連綿錯落,瑰麗奢華直如天宮仙境。
中心處,一株攀天大樹高不見頂,枝葉繁茂,有三人坐在那株大樹下。
一老者滿頭白髮高高挽起,眉淡如煙,眼如秋水,肌膚白膩勝雪,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貌女子。在她的膝下,有兩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一男一女,正聆聽着那白髮女子講道。
時言走近,卻清楚的聽到了那女子的說話聲。
白髮女子微微一笑,手持一杆玉笛,口中唸唸有詞,彷彿在低聲吟唱一般,說不出的好聽。突然玉笛碧光一閃,一隻身長蝴蝶彩翼的小人兒竟從玉笛中飛了出來,翩翩舞動,在小女孩的身前落了下來。
小女孩驚喜的托住那小人兒,“姨娘姨娘,這是怎麼做到的?”時言也是煞爲吃驚,仔細的悄悄聆聽。
只見那白髮女子翩然微笑,眉目稍揚,朝着時言望了一眼,時言心中一顫,甚驚,好像被她看穿了一般。“莫非,那女子看得見我?”
“這便是上古【靈獸寄印之術】吧!”男子道。
白髮女子滿意的點點頭,“沒錯,這便是天道所傳秘術之一,【御靈術】之內篇,【靈獸寄印之術】。”
“姨娘姨娘,我要學,你教我伐!”那女孩兒搖着女子的手臂撒嬌地叫喚道。
白髮女子溫柔地點點頭,眼神望着時言,“你們仔細聽我道來。”
“莫非......”時言一怔,連忙守住心神,靜心聆聽。他覺得一場大機緣正在自己的眼前。
“所謂的寄印之術,便是以超強的精神意念力控制靈獸,將其身體虛靈化,再寄宿刻印入法寶中,此爲寄印!”
“寄印時要有相對應的法印口訣,一旦寄印成功,將其寄入法寶中,便如同將物品放入乾坤袋中,今後若有所需要可以隨時將其取出御使。”
“不過,所寄印的法寶有所需求,要能夠承受的住靈獸的靈力,越高階的靈獸所需要的法寶品階便要更高。而且若是想要御使寄印靈獸,除了法印口訣外,還需要有至少與使用寄印之術的人寄印時相等的力量,否則法寶依舊只是法寶,而寄印在法寶內的靈獸則永遠也釋放不出來。若強行解開,不但不能將寄印解開,還有可能反被寄印的靈獸御使。”
當下,白髮女子教了他們【靈獸寄印之術】的法訣,時言也在旁聆耳傾聽,洋洋灑灑數千字,她講了一遍時言便銘記於心。完後,她更是講了【靈獸寄印之術】的心得和一些領悟。
時言聽得格外仔細,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就這麼的過去了,白髮女子講完【靈獸寄印之術】後,緩緩起身,摸了摸那兩個孩子的頭,道:“好了,姨娘今日邊講到這裡了,你們回去休息吧,待明日好好思考,再做練習。”
那兩個孩童一同點頭道:“好的,姨娘!”說罷,便歡歡喜喜的跑回了宮殿中。
白髮女子微笑着看着兩個孩童的離去,待到見不到了,才緩緩的回過頭,看着時言所在的地方,甜甜一笑。
她的笑容,似乎天上的暖陽,讓人感覺渾身溫暖舒適。驀地,時言心頭猛的一跳,眼前的景象由彩色變成了黑白又在一瞬間變了回來。時言頭疼欲裂,耳邊傳來一道道聲音,但卻模糊至極,難以聽得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那道聲音的主人,是位女子,是一位令人魂牽夢繞的女子。
白髮女子目中含淚,伸出雪白的柔荑,向時言的臉頰輕撫而去。在她觸碰到時言臉上的一瞬間,所有的感覺如同潮水般齊齊退去,什麼也不剩,什麼也不留,唯有臉上的那一縷醉人的溫暖。時言望着白髮女子有些發愣,褐色的眼眸不定地閃動着。不知怎麼的,心底深處中有一種隱隱的刺痛感傳來,像是來自靈魂,或者是更深地某一處不知名的地方......
她朱脣攢動,似在訴說着什麼,黯然神傷處,盈盈的淚珠不能遏止地順着臉頰滑下,像是不想讓時言看見一般,她猛然擡起頭望向天空,試圖讓淚水重新回到眼眶裡,但卻只是徒勞,女子全身輕微地顫抖着,再也忍不住那悲傷的侵襲,雙手捂住臉抽搐起來,淚水沿着指縫無聲地流下......但時言卻聽不見任何聲音。他伸出手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但就在觸摸到她臉頰的一瞬間,畫面驟然扭曲,一切都開始飛速倒退,消失在遠處,時言只得愣愣的望着她隨着身邊的景色遠去,直至消失。
噗通!時言跌坐到在地上,他茫然地擡起頭,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這一處石屋,葉依兒、小空都一臉關切的看着時言。
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彷彿是從時言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佈在石屋裡,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一陣痛楚涌上心頭,或霧,或淚,模糊了時言的視線......一滴晶瑩的淚水滾落下來,正巧落在了他手指戒指的彩鑽之上......
一滴眼淚滑落脣邊,澀澀的,使得時言恢復了一絲清明。他深吸一口氣,閉上通紅的雙眼回想起畫面消失之前,那女子張嘴所說的話。雖然沒有聲音,但她的嘴型卻被時言牢牢的記在了腦子裡,他一遍遍的回想,最終只是斷斷續續的認出了幾個詞,幾句斷了的句子,令人心傷酸楚的一詞句:“爲你一夜發白......三千年再度相見...我卻已經不是我......”
時言虛弱的倒在地板上呆望着上空,冰涼的石板透過薄薄的衣物刺激着時言的身體和神經,他驀然起身,用盡所有的力氣,像一匹受傷的狼,當深夜在曠野嗥叫,慘傷裡夾雜着憤怒和悲傷:“你他瑪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