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真相大白。
萊雅的眼睛確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她能夠在灰色霧氣中看到慎吾、甚至準確預判了慎吾的攻擊工作,並非由於她的獸魂,而是來自某種媒介;某種能夠通過慎吾的獸魂圖騰“看到”慎吾動作的媒介。
但這個媒介似乎除去預判慎吾的攻擊動作之外,便沒有其他的作用了;更甚者,還暫停了她的某些能力,比如跟她的獸魂溝通、讓星象蝶抽空對慎吾發出干擾性的攻擊。
至於慎吾爲什麼會認爲這個媒介是通過他的獸魂圖騰“看到”他的動作的,則是來自於萊雅在他撤掉小結界之後,那一瞬間的身形停頓,還有之後的反應雖然及時、但卻不夠快速,甚至沒能在這其中的空檔給予慎吾一定的重創的原因了。
萊雅比賽開始之時,並沒有讓星象蝶開啓灰色霧氣這樣外掛一樣的技能;萊雅比賽開始之後,頻頻看向觀衆臺的動作;萊雅在星象蝶要開啓灰色霧氣之前,試圖讓慎吾看向觀衆臺的動作;萊雅在灰色霧氣出現之後,突然擁有預判慎吾動作的能力一般,但卻沒有讓她的星象蝶從旁協助攻擊……這其中到底有多少的深意,淺鳳在這場有預謀的比賽中到底參與了多少——
慎吾忽然就失掉了興致了。
原本會會這麼配合萊雅的節奏,就是因爲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花樣;但現在想來,慎吾覺得之前自己的舉動完全是在浪費時間了。他一貫是有耐心的,但不知爲何,只要有關淺鳳的事情,總能讓他失去這份耐心。
萊雅的劍術不錯,身爲一個馭獸師,卻能夠發出就算是真正的劍士也未必都能用的劍氣,這已經是她本身實力的一種體現了;但這對於慎吾來說遠遠不夠。相較之下,原以爲會對他的行動造成一定阻礙的星象蝶,卻從一開始就在打醬油;萊雅的獸魂星象蝶,在這場比賽中完全沒有發揮出它原來的戰鬥力,彷彿只是一樣輔助工具一般、給萊雅打着下手,偶爾幫忙擾亂一下慎吾的攻擊。
但也僅此而已。萊雅對她的獸魂理解不夠深刻,更多的是她本人的攻擊該如何發出、擊中對手;而她的獸魂在萊雅指揮不當的情況下,也沒能在這場比賽給予萊雅更多的幫助。
慎吾覺得這場比賽很無趣,他開始在比賽中反省自己;慎重行事、常反省自身,這是魔狼元帥爲他取這個名字的深意。慎吾明白這個道理,卻極少會去深思;他總以爲這個名字中彷彿蘊含着某種不可思議的魔力,一旦被他參透,他將迎來某種意義上的末日。
當那道被慎吾發出的劍氣所撕開的裂縫完全癒合之時,慎吾也終於決定結束這場鬧劇一樣的比賽了。他再次發動了他的獸魂圖騰,然後提起了長劍——
此時距離灰色霧氣籠罩住慎吾和萊雅,也不過才過了兩分鐘左右。
在星象蝶發出灰色霧氣、將慎吾和萊雅籠罩在內的時候,全場的觀衆發出了不少聲音;因爲這樣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看到接下來的具體比賽過程了嘛。可惜他們身爲觀衆,也完全沒有辦法把那灰色霧氣驅散;學院方的人也沒有辦法,在比賽中強行阻止比賽雙方使用這種方式來戰鬥。
但他們並沒有等太久;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過去,一道劍氣忽然衝出灰色霧氣的包圍圈,狠狠跟包裹着比賽臺的結界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音。比賽臺周圍的結界並沒有被這道劍氣撞破,灰色霧氣在被撕開一個破口之後,也很快有灰色霧氣涌過來填充這道缺口。
觀衆們所期待的、慎吾從那道缺口裡出現的場面,直到缺口完全癒合也沒有出現。現場的觀衆們不由再度開始交頭接耳起來;從這道劍氣來看,慎吾並非沒有辦法破開這灰色霧氣;那麼問題就來了,慎吾爲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從灰色霧氣中出來呢?他在裡面做什麼呢?還是說,萊雅真的絆住了他?……
觀衆們有太多的問題了,但他們都不能現在就衝上臺去、從灰色霧氣中揪出比賽雙方,來解答他們的疑惑。
比賽依然在繼續着。
灰色霧氣中,慎吾已經決定不再跟萊雅糾纏,自然也就會多出些力氣來結束這場比賽了。那邊的萊雅也已經重新調整好狀態了,在慎吾提劍的時候,她已經朝慎吾衝過來了;這次她在衝向慎吾之前,給她的獸魂發出了一道命令,讓其從旁協助、一起攻擊慎吾。
慎吾神色冷漠的看她衝過來,他右手一番,也衝了上去,提着長劍迎上了萊雅斜揮過來的長劍。兩把長劍對碰時發出一道脆響,慎吾這次已然沒有再藏着掖着了,從他的長劍傳遞過去的力道、讓萊雅握着長劍的手都在抖。她不得不後退兩步,以此來緩解慎吾帶給她的衝擊,以及重新握緊手裡的劍。
在萊雅後退的時候,慎吾沒有上前也沒有後退;他在原地一連發出數道劍氣。萊雅見狀,呼吸有些急促,但神色間也沒有多少的慌亂;她沒有立即後退,握着劍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慎吾的劍氣到底是以怎樣的攻擊角度發出的。
萊雅並沒有觀察太久,因爲她剛剛後退停下腳步的時候,慎吾的這波攻擊已經差不多快要完成了。萊雅那邊抓準時機,在慎吾將這由數道劍氣編織而成的網掃向她之前,匆忙退開;慎吾的這道劍氣網看着確實厲害,但同時他也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這道劍氣網完成之時,正好是將慎吾的前方視線完全佔據了。
劍氣網自然也是籠罩住了萊雅看向慎吾的真實角度,可惜萊雅還有一個可以直接“看到”慎吾動作的媒介;於是乎慎吾的這道劍氣網,完全就是給他自找的**煩。只要萊雅閃躲得當,這道劍氣網未必能夠給萊雅帶來多大的麻煩;萊雅就是要抓住劍氣網還在慎吾面前時、給慎吾的視線造成了影響的情況下,朝慎吾發出她的最強一擊。
萊雅能夠分析出來的情況,慎吾又怎會不知道?這道劍氣網本來就不是給萊雅的。
慎吾的動作毫不停頓,他長劍上挑,揮出最後一道劍氣,將這劍氣網補全;同時整個人往前邁出一步,長劍順勢掃向萊雅。
萊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正要閃避這劍氣網的時候,卻發現劍氣網被慎吾最後補全的那一劍給擊飛了出去。萊雅的大腦有些當機,但她又很快回應過來了;那劍氣網飛往的方向,正是她的獸魂星象蝶停留的方向!
這——!萊雅想要解除與那“媒介”之間的聯繫,指揮她的獸魂離開原地的時候,那道劍氣網卻快她一步、把她的獸魂整個包裹在內。萊雅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着她的獸魂被那劍氣網完全摧毀,最後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
星象蝶徹底消失的時候,萊雅不可避免也受到了一定的反噬。馭獸師的獸魂在召喚之後,就是與馭主的靈魂緊密綁定在一起的了,一旦獸魂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那麼馭主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這個“毀滅性的打擊”分兩種方式,一是獸魂的魂體受到了損傷,一是獸魂的身魂體徹底被消滅。
獸魂的魂體受到損傷,也還是能夠通過馭主來進行的一定的補給修復的;但若是獸魂的魂體徹底被消滅,那麼這位馭主可能再也無法召喚出該獸魂了,或者說,這個馭主有可能變成一個普通人了,而他揹負的獸魂圖騰,也將會變得殘缺不全。
喉間傳來的腥甜味讓萊雅從星象蝶被消滅的震驚中回神;她看着籠罩着她和慎吾的灰色霧氣漸漸消散,眼神中慢慢的帶上了幾分迷茫。她現在就算不低頭去看,也知道慎吾的長劍劍尖正抵在她的喉嚨處,隨時都能夠收割掉她的性命。
十秒鐘,這是在灰色霧氣修復被劍氣劈開的口子、到現在灰色霧氣徹底消散在半空中的時間。原來這纔是慎吾的真實實力嗎?所以剛比賽那會兒,是完全在配合她的戰鬥節奏嗎?萊雅漸漸回神,不由在心裡苦笑着想到。
迷茫歸迷茫,心裡想的事歸心裡想着,就算輸了、就算是輸得如此的徹底難看,萊雅也依然想要保持她的風度。她恢復平靜的眼神看向慎吾,語氣平靜的說道:“我輸了。”只不過是輸給小狼王而已,她其實也算不上有多狼狽;畢竟連隔壁追月帝國的第一劍術天才都敗在小狼王的手上過,她一個小小的無名人士,只是輸了又能怎樣?
在星象蝶消失的那一刻,慎吾的長劍已經架在了萊雅的脖子上了。他撤掉了他的小結界,灰色霧氣也能視物的視力下降回到原來的狀態;這時星象蝶也消失了,灰色霧氣隨之飄散在空中,陽光重新灑落在這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