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吾當天晚上回到他在營地中的房間時,感到精神有些疲憊。他推開房門之前,本來是想着今天好好休息一番,有事明天處理的;但等他推開房門之後,慎吾就知道,他今天是休息不成了。
慎吾進了房門隨手把門關好,他走到房間中的那個暗道出口邊;那裡已經被人打開了,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和一級級慢慢往下逐步沒入黑暗中的樓梯。
慎吾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他真想裝作沒看到,或者是自己忘了關上這暗道出口了。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相嶼又一次悄悄來到他的房間中。他跟慎吾打了個招呼:“嘿,你怎麼還不下去?”
看看,監視的人來了;他是不想下去也不行了。慎吾心裡想着,他放下了雙手,邁步走向那個暗道出口。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暗道,來到之前來過的那間房間中。房間裡已經站了五個人了,之前慎吾在這間房間裡見過的那兩個的影衛,還有三個臉部輪廓十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站在中間的那個身材較爲矮小圓潤的中年男子,在見到慎吾和相嶼到來時,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慎吾走進房間中,他輕輕動了下鼻子,房間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已經消失了,但也多了幾道令慎吾有些不舒服的帶着生氣的腐朽氣息。慎吾看了那三個三胞胎中年男子一眼,他們都身穿黑色的長袍,長袍的左胸口位置還有一個黑狼圖案。
傳說,黑色是獸神所鍾愛的顏色。
慎吾掃了房間中一眼,那個蛟龍馭獸師的屍體已經不見了。相嶼進來後也看到了這樣的場面,他臉色微變,開口問道:“那個馭獸師呢?”
兩個影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勉強穩着聲音說道:“他、我們剛剛帶這三位來到這裡的時候,就發現他不見了。”
“不見了?!”相嶼揚高了語調,他冷冷看着那兩個影衛,語帶諷刺道:“難道已經確認死亡的人還能飛了不成?”
兩個影衛的臉色都漲得通紅,但他們又沒有辦法對這種情況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於是只能紅着臉梗着脖子,卻說不出任何給自己辯解的話語來。
那三個中年男子中,站在圓潤男子右邊的那個冷哼一聲,語帶不耐煩的說道:“什麼不見了飛了的,我看,是你們藏起來了吧!不對,應該是你們已經把他殺了順便埋屍了纔對吧!”那個中年男子怒目圓睜,狠狠的瞪着相嶼。
相嶼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嗆聲回去:“我之前還遇到過一個玩隱身技能比老琚他們還厲害的呢!哼哼!”他哼着聲,同時一雙眼睛中帶着懷疑的上下打量着那三個中年男子。
那個滿臉不耐煩的中年男子頓時更加氣怒了。他提高了聲調喊道:“如果我們馭獸聖殿真的有這樣的人才的話,現在這馭獸大陸還能是你們兩大帝國的天下?”
相嶼繼續冷笑,想要和他繼續嗆聲時,那個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伸手製止了、想要衝上來揪着相嶼的領子理論的男子。他溫聲勸說道:“好了好了,都先不要吵了。”
慎吾在這時開口說道:“馭獸聖殿中,應該有馭獸師的‘命象燈’纔對。”
身材圓潤的男子微笑着看着慎吾,意有所指的說道:“但並不是所有的馭獸師都會在馭獸聖殿留下他們的獸魂印記。”如果不是在馭獸聖殿中覺醒獸魂的話,只要不主動去登記馭獸師身份,平時多隱藏好點自己;那就算是馭獸聖殿,也未必會知道有這麼一位馭獸師存在過。
慎吾說道:“那個馭獸師應該在‘留下過獸魂印記’的範圍內。”他已經找人確認過的了。
身材圓潤的男子說道:“但我們並沒有在這裡見到那個馭獸師,也就無從確認他的身份。”這話就有點狡猾了;馭獸聖殿中確實有“命象燈”熄滅了,但人家馭獸聖殿的人不想承認這人的身份,硬要咬着沒見到真人所以不敢確定。
慎吾道:“影衛已經調查出他的身份了;在帶你們來這裡之前,想必已經給你們人手一份了。”就算沒有真的見到本人,但資料都給你們了,你們還想否認嗎?
身材圓潤的男子說道:“但譬如魔狼元帥和殿下您一樣——”
慎吾打斷他的話,說道:“聽說馭獸師在召喚獸魂之後,都要去馭獸聖殿那裡留下他們的獸魂印記,也就是在馭獸聖殿中留下一盞‘命象燈’。要確認馭獸師是否死亡,只要確認他們的背後的獸魂圖騰是否還在便可;而馭獸聖殿只需要確認一下他們留在聖殿中的那盞‘命象燈’就可以知道了。”
身材圓潤的男子沉默了一下,說道:“是的。”這是無法否認的常識。
慎吾說道:“爲什麼馭獸師的死亡要通過他們的獸魂圖騰是否還在來確認?”這是他在瞭解到更多的關於馭獸師的事情後,一直留存於心底的疑惑;眼下馭獸聖殿的高層人員正好在場,他也正好拿出來一問。
“這是很久以前就流傳下來的方法。”身材圓潤的男子回答道,卻沒有真正解釋這樣做的原因。
慎吾目光緊盯着那個男子,語氣有些冷淡的問道:“在成爲一名馭獸師之後,到底是馭主在驅使着他們的獸魂,還是獸魂凌駕於馭主之上?”人的死亡不查看人的真實狀況,反倒需要去確認獸魂圖騰的存在與否?這馭獸師到底是馭主爲主,還是獸魂爲主?
身材圓潤的男子垂眸沉默不語。
慎吾繼續追問道:“爲什麼每年都有馭獸師莫名其妙的失蹤?馭獸聖殿有曾追查過他們的真正去向嗎?爲什麼沒有辦法真正召喚出獸魂的馭獸師,也能偶爾聽到他們失蹤的消息?……”
慎吾還有一系列的問題,但身材圓潤的男子已經重新睜開眼睛,眼帶笑意的看着慎吾。他張嘴打斷慎吾的話,說道:“殿下……”
慎吾也再度打斷他的話,微微皺眉,說道:“直呼我的姓名即可;不需如此敬稱。”剛剛顧着想問題,他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圓潤的胖子對他的稱呼。
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右掌輕撫左胸口,朝慎吾半躬下身體;他語氣中帶着隱隱的敬畏,堅定說道:“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慎吾皺了皺眉。男子緩緩直起身來,又朝慎吾右手邊的那面牆壁微微躬身,語氣明顯帶上了幾分嚴肅:“請安心,這樣的稱呼是在‘那位’的許可下的;而且,如果不是‘那位’的刻意放縱,小狼王的名頭也不會就此響徹大陸。”
慎吾和相嶼看向了那面牆壁。
在他們的注視下,那面牆壁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三秒之後,那面牆壁從左而右慢慢退開,露出牆壁後面坐着的那個英俊貴氣的男子。
帝王淡漠的眸子掃了他們一眼。
慎吾正欲行禮,帝王卻揮揮手免了他的行禮;慎吾只好放下手,轉身保持着面對帝王的姿態。因爲面對着帝王,他也就沒有看到;他身後的相嶼和兩個影衛都是行足了禮數的。
那個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朝帝王微微垂眸,右手輕撫左胸口;馭獸師的獸魂存在於他們的靈魂之後,而心臟則是被認爲是最接近馭獸師的靈魂的;也可以說,在馭獸師看來,他們的獸魂就在心臟之中。
站在他身邊但卻站得比他要稍微後半個腳步的另外兩個中年男子同樣行禮。
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行完禮後,語氣平靜的說道:“陛下,此次我等前來的目的,便是爲了告知您‘獸神密淵’的開啓時間的;那個時間就是在半年之後。”
帝王微微頷首,道:“吾知道了。”帝王看向慎吾和相嶼,語氣淡淡的說道:“你們先回去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慎吾和相嶼低頭應是;然後動作一致的轉身離開了這間房間。
暗道中,慎吾和相嶼一右一左的走着;他們此時所思考着的事情,倒都驚人的一致。
——看來這次所謂的“爲了要回那名馭獸師的屍體”一事,很可能只是那些聖殿人員的
一時興起了;和陛下拖到小狼王/我來,難道是故意的?……
兩人雙雙陷入了深思中。出了暗道,相嶼跟慎吾道別之後,就離開了慎吾的房間;慎吾關好暗道的出口之後,直接邁步走去洗澡了。澡都沒洗、一身髒兮兮的就去面見陛下,他大概也算是大逆不道了。
不過幸好還有相嶼陪着他一起。
暗道中的某間房間中,帝王坐在一間單獨的房間,眸色淡淡的看着外面。三胞胎的馭獸聖殿人員正低頭站在他面前。在慎吾關上暗道的出口之時,帝王彷彿有所感覺一般,轉頭看了眼那個方向。
他隨後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了面前的三個人。
帝王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萊奇•沃格,‘獸神密淵’開啓的時間,具體是在半年之後的哪一天?”
萊奇•沃格——就是那個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輕輕摩挲了下有些汗溼的手掌,他低頭語氣恭敬的說道:“實際上,獸神冕下……”
帝王右手肘撐在身下座椅的扶手上,右手握成拳,支撐着他歪向一側的頭顱。他垂眸細細聆聽着萊奇•沃格的話語,黑色的眸中愈發的深沉;彷彿有某種事物正在醞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