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聞問切一番後,這位給李顯看過病的老大夫縷着山羊鬍子,故作沉吟,道:“氣血兩虧,肺臟受損,加之心神焦躁,傷心過度,毛病不小啊,而且伴有咳”
咳血二字沒說囫圇個兒,就被胡小滿打斷。
她擰着眉頭道:“聽這老頭胡說,不把屁大點兒的毛病說成天大,他哪兒掙的下診金。”
她何時這麼明顯的不講理過?無非是想氣走這大夫。李顯暗暗抓着她的手臂,想問個究竟。
就聽那老大夫頓時暴跳如雷。
“你——”雖然是個行醫問診的,但是走到哪裡都備受人尊敬,何時被人這麼埋汰過?老大夫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拿手指着她罵:“咳血之症放到任何一個身上都去了半條命,你這女子還活蹦亂跳的,簡直是個活夜叉。哼,有你求老夫的時候,告辭。”
李顯猛的站起來把老頭兒拉住,臉上浮現一層焦躁。
他先施了個禮權當賠罪,急急問:“大夫留步,內人患病多久了?還請詳說咳血之症。”
“哼,那人身體好的很,十來天罷了”
沒有在聽那老大夫說什麼,胡小滿拉着面帶責怪的胡有財開溜。
“你怎麼會咳血?”胡有財的面色很差,想起黑子的最後那段時光,也總是躲着他咳血。
胡小滿笑笑:“可能是我這段時間心裡鬱結所致吧。”
一句話,兩個人都沉默了。
自從奶奶去世後,家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心中鬱結在所難免。而胡小滿的心結尤其的重,她不再遷怒任何人,只單單怪自己,自然而然便病了。
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略顯沉重,胡小滿一聽就知道是誰。
她從欄杆上站起來,匆匆道:“我出去有點事兒,你告訴李顯不用擔心。”
她這還生着病呢,胡有財哪能讓她走,追着問:“你幹啥去?跟我說我給你辦。”
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多事兒,胡小滿溜得飛快。
李顯便站在廊下,看她跑出大門,知道她是不想看到自己自責。
“小滿的病很嚴重嗎?”胡有財看他面色沉重,故此一問。
‘嗯’了聲,李顯說:“需要進補,休息,不易操勞,不易動怒。勞煩老叔找店老闆,我們要多住幾天。”
聽他之言,小滿的毛病不大。胡有財提醒道:“春闈在即,耽擱幾天的話恐怕會很趕。”
李顯道:“無妨,今年錯過了三年後再參加也一樣,小滿她需要休息。”
“我去安排。”
由此一心一意爲她之人,胡有財巴不得倆人如膠似漆,找到店老闆又給了押金。
夜裡用飯之時,胡小滿才探頭探腦的回來。
她掛着一張笑臉站在門口,衝李顯招手:“你出來。”
他默默走到抄手遊廊,見那人倚在柱子上,笑的沒心沒肺。
“喏,”胡小滿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她白皙卻帶着繭子的掌心躺着一根在普通不過的雜玉簪子。
若不是她這麼鄭重其事的拿出來,李顯幾乎要忘了自己曾經擁有過這簪子。
曾拿這根簪子換過一把傘,那日飄着大雪,她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小臉凍的發白,他忍着沒有罵她穿的薄,那時的他傻乎乎的以爲冷下心腸來就能把她趕走,最後還是跑去用髮簪換了一把傘。
還記得那條回來的路很近,以爲走過它以後兩人就再也沒有瓜葛。
但着都沒有那一片喜堂來的記憶深刻,他在哪裡陷入這個人的陷阱,甘願放下一切。
李顯的大掌包住那隻手,很涼。
用那種情到深處的黏膩目光看着她,道:“今天跑出去就是爲了這個?”
胡小滿齜牙咧嘴的笑:“不全是,還幹了別的。”
說這話,她拉低李顯的頭,他配合着。
男子的束髮胡小滿也會,她熟練的解了髮帶,把簪子插到髮髻中,自得的誇讚:“嗯,比用髮帶帥多了,我男人就是帥。”
‘呵’李顯失笑,摟住她的腰,額頭抵着額頭道:“你今天都去哪兒了?”
“你先告訴我,昨天夜裡在河燈內的紙條上寫了什麼。”
擡起她的下巴,李顯陰着臉猜測:“你不會是去撈那些河燈去了吧?”
放在河內漂流的燈大多數都被河水撲滅,有些幸運的沒有沉到河底就會順着河道漂,引的無數男女前去撿,總會成就幾樁好事,那些心有所屬的更會藉此表達心意,心上人撿到了就是天作之合。
胡小滿瞪瞪眼,用下巴蹭着他的手指,討好的笑起來:“胡說,我纔不會幹這麼傻的事。快告訴我你寫了什麼。”
“你沒有撈,爲什麼身上這麼涼?”李顯頭疼的揭穿她,不知道該拿這種不聽話的人怎麼辦。罵不過,打又捨不得
她煞有其事的舉起手:“我發誓好吧,真沒去。”
真沒去纔怪,其實惦記一天了,早就想着試試跟李顯有沒有上天造就的緣分,雖然有點無聊,可惜的是沒撈到,倒是給別人撈了幾個,看見別人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她心裡可酸了。
“好了,先吃飯,乖乖喝了藥我在告訴你寫了什麼。”
在外面膩味半天,胡小滿一進屋看見老叔跟蘇文壓在,她變的特正經,邊吃飯邊聽他們說村裡的運作。
“作坊裡有幾個人招呼沒打一個就走人了,查了才知道是被府城醉香酒的掌櫃許以重金挖走的,那幾個龜孫,腦子肯定被狗啃過。”蘇文岔岔不平的把氣惱很久的事兒說出來,壓根沒看到胡有財的讓他閉嘴的眼色。